深度分析：中国更需要国际市场还是国内市场？

　　工业化加速下的开放战略三之一

　　周茂清

　　大国：国内市场支撑工业化

　　工业化意味着以机器大工业代替传统手工业，以规模化生产代替小批量生产，随之而来的则是劳动生产率的空前提高和工业产品的极大丰富，而这是以市场的扩大作为前提的。

　　大国实现工业化，一个极为有利的条件是国内市场容量大，可开拓的潜力也很大。拿美国来说，南北战争以后，随着南部种植园制度的废除，为资本主义在全国范围的发展创造了政治前提；造船业和机器制造业的迅速发展，以及横贯大陆的4条铁路的建成，使近代交通运输体系日臻完善；西部广大土地的垦殖，使疆域成倍扩展；所有这些，促进了美国国内统一市场的形成和扩大。

　　到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美国市场就已成为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国内市场。二战后，由于美国推广信用消费制度、组织超级市场以及实行各种先进销售手段，进一步刺激了消费市场的扩大，从而为本国制造业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可以说，和其他主要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相比，美国是唯一的由国内市场支撑实现工业化的经济体。

　　前苏联和巴西也都具有容量很大的市场，其国内众多人口的各种各样的生活需要对工业化产生大量需求，从而为本国工业化提供了可靠的市场保证。苏联在斯大林当政时期，一直贯彻建立独立自主的国民经济体系的方针，因此苏联工业化对国外市场的依赖性很小，产品销售以国内市场为主，出口只是为了解决进口支付的问题，并且在国民经济中所占比重不大。1950年代中期以后，苏联的内外经济政策发生了转折性变化，至1970年代末贸易额年均增长率保持在14%到15%之间。然而即便在这一时期，苏联的出口值在工农业产值中的比重也不过从2%上升到5.2%，在世界贸易中的比重则更小。

　　巴西对国内市场的依赖程度与前苏联大致相同。20世纪50、60年代和70年代前期是巴西经济起飞的时期，这3个时期巴西的年均经济增长率分别为7.36%、6.17%和8.64%，而如此迅速、持续的经济增长正是以不断扩大的国内市场为基础的。因为在这一时期，巴西的年出口值占GDP的比重只有7%左右，比起南锥共同体其他规模较小的国家如乌拉圭、巴拉圭要低很多。小国：高度依赖国际市场

　　小国由于市场狭小，只有通过积极发展对外经济关系，高度依赖国外市场，才有可能完成其工业化。

　　这方面的一个典型案例是新加坡。由于新加坡具有突出的岛国经济特点，所以独立后的历届政府都十分重视发展对外经济关系，特别是重视促进本国出口贸易和出口工业的建立和发展，并积极实行自由贸易政策。独立之初，新加坡依靠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大力发展转口贸易，为工业化积累了大量资金。1960年代以后，为了扭转过于依赖转口贸易的状况，改善经济结构，新加坡积极引进外资，大力发展出口导向型工业，有力地促进了对外贸易，使对外贸易成为国民经济中最为重要的一个部门；反过来，对外贸易的发展又为工业化进一步铺平了道路。由此，两者形成了相辅相成的良性循环关系。20世纪末，新加坡的对外贸易在世界的排名为第17位。

　　以色列是另一个小国实现工业化的典型。由于受国土狭窄、经济规模偏小等因素的制约，从1960年代起，以色列政府就大力开拓国外市场，发展外向型经济。1962年以色列加入关贸总协定，1975年与欧共体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1985年和美国就全部产品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1992年又与欧洲自由贸易联盟签订了自由贸易总协定。这样，以色列的产品可以自由进入比本国市场大100倍以上的欧美国际市场。随着对外贸易的发展，以色列的工业品出口急剧增长，在建国后的47年间增长了1380倍以上，从1950年的1300万美元增加到1996年的180亿美元。对外经济影响大国工业化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对规模不同的工业化国家对外开放政策的特点作一分析：

　　1.大国经济活动总量大，消费总水平高，国内市场十分广阔，因而对外经济在国民经济中一般不占主导地位，它们可以在主要依靠国内市场的情况下完成本国工业化，正像美国、前苏联、巴西所显示的那样。

　　而小国经济规模小，国内市场十分有限，资源更是贫乏，要实现工业化，不能不积极发展对外经济关系，以此来解决市场和资源两方面的瓶颈约束。所以像新加坡、以色列这样的国家在取得独立或建国之后，在实行了一个短暂时期的进口替代之后，很快便转向出口导向，从而大大加快了其工业化的步伐，并很快跨入新兴工业化国家的行列。

　　2.然而，这并不等于说，对外经济在大国的国民经济中处于可有可无的地位。恰恰相反，对外经济对大国的工业化乃至整个经济发展有着重要影响。

　　主要表现为：第一，影响大国的经济周期波动。大国对外经济关系的相对数值虽不像小国那样大，然而其绝对值却远非小国所能比拟。以美国为例，1973年其商品和劳务的对外贸易额达到1810亿美元，超过了英国或意大利这样的国家的GDP。如此大量的进出口规模，无疑对美国经济周期波动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巨大影响。

　　第二，影响大国的劳动就业。对外经济在大国经济中的作用还在于它会影响劳动就业。根据美国商务部和劳工部的统计资料，美国每出口10亿美元的工业品，就可提供2.6万个就业机会；出口每增加15%，便会提供200万个就业机会。

　　第三，影响大国产业结构的变动。随着世界经济一体化的深入，任何新兴产业的兴起或传统产业的衰落都会通过国际市场进行传递，从而影响到大国产业结构的变动。比如，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公司有意缩减诸如服装、普通机械、家用电器等无利可图的生产部门并将其转移到发展中国家，而自己则集中精力发展微电子、生物工程等高科技产业，从而有力促进了其产业结构的升级。

　　可见，大国要保证工业化的顺利实施，必须顺应经济国际化的潮流，既充分利用国内市场，又积极开拓国际市场，使两者相互促进。这样，就会不断促进劳动生产率和国际竞争力的提高，使工业发展逐步走上新台阶；反之，片面强调国内市场的重要性，不努力开拓国际市场，不积极参与国际经济合作，往往会使本国技术落后、国际竞争力减弱，造成工业发展的停滞。

　　(作者系中国社科院金融所博士后、研究员，《世界经济与政治论坛》主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