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计显示春节前约3000亿人民币到农村“探亲”

　　本报记者 肖经栋 上海报道

　　1月5日下午，上海松江火车站。肖秀费力地提着两个大包，招呼着7个同伴挤上了由上海西站开往赣州的2055次列车。

　　“车上人真多，我们到向塘站以后才找到位置坐”，肖秀回忆说。不过，让肖秀更加 紧张的是身上携带了5000元现金。加上其他7人，他们总共携带了两万元左右的现金。曾多次被小偷光顾的肖秀害怕钱再被偷走，于是8人一合计，决定轮流睡觉，时刻有人看管大家的财物。

　　还好一切平安。6日晚上5时左右，肖秀终于回到了江西泰和老家———靠近兴国县的一个偏僻的山村。

　　今年春节前约有3000亿元左右资金流向农村

　　1999年，肖秀在朋友的介绍下到松江一家花木厂打工。由于技术比较好，肖秀很快便得到了老板的赏识和信任，最终能够将自己7个亲戚拉到厂里来打工。他们的工资为600元～1700元不等，除去生活费，每人一年至少可以节余4000元。

　　肖秀今年大概赚了两万元。他说，这些钱主要是用来盖房子，他和两个兄弟总共集资6万元在老家盖了栋楼房。投入农业生产的几乎是没有，现在种田不赚钱，肖秀家20多亩地荒了一半。

　　类似肖秀的情况在泰和县还有很多。现在，泰和县常年在外面打工的人员超过7万人，每年带回的资金为3亿余元，远远超过县里的财政收入(1.6亿元)。

　　肖秀们集中在春节前后回家，除按照传统习惯要团聚外，还在于此时正是农闲，结婚、盖房子的时候，马虎不得。不过，民工的集中返乡，给铁路造成极大的压力。上海火车站除停止出售站台票外，在下午4时以后还停止出售应急票，以减缓进出车站的人流压力。

　　民工大量回乡，让铁路人满为患。而叫苦不迭的还有发达地区的银行。苏州某银行负责人透露说，1月中旬以来，每天要取走1.3亿～1.5亿元现金，是平时的10倍。当地约有民工30万人，如果每人以2000元计算将取走6亿元现金。为此，他们向苏州人民银行申请，在前日下午就向苏州领款，以满足第二天的取款需要。

　　和苏州地区各大银行保现金供应相反的是，江西的银行正在拼命地吸储。吉安一家信用社的负责人介绍说，根据他们的经验，由于务工的收入至少有一半是集中在春节前汇到农村。在春节前后，农民70%储蓄是在此时存入。“为此，我们这段时间最忙，一旦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全年的储蓄就很难增加了。”

　　为此，民工返乡流，实质上还是资金流，资金通过邮局、银行以及随身携带，从沿海发达地区、城市流向了中西部欠发达地区以及农村。

　　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02年，农民外出务工总收入约为5278亿元人民币，其中约有3274亿元到了农村，接近于当年中央政府对农村地区的全部财政投入。

　　国家统计局经过抽样调查统计得出，2002年中国农民人均收入为2474元，其中务工收入占到17%。根据农业部的估计，2003年农民人均纯收入将增长4%，为2572元。如果按照前年劳务收入的比例计算，今年民工将汇回3497亿元，一半集中在春节前的一段时间内汇回到农村。加上去年年底整治民工欠薪问题，1000亿元欠薪在春节前还清。为此，估算出今年春节前约有3000亿元左右资金流向农村。

　　回流农村的资金反而为城市提供“援助”

　　肖秀说，自己很想在老家办个花木厂，但要命的是当地没有市场，如果瞄准上海和珠三角等地，现在还没有客户资源。所以，现在先干几年后再说。

　　肖秀的情况并非是个别。他所在的村庄大概有300人在外面打工，每年汇回村里的资金在100万元左右。村里最早出去打工是在1990年，10多年间，没有人创办起自己的工厂。泰和县招商局副局长郭耀仁介绍说，目前返乡创办企业的人极少。到现在为止，县工业园区只有三家企业是由返乡务工人员创办，总投入不超过1000万元。

　　江西社会科学院农村经济研究所资深研究员杨荣俊分析认为，农民务工所赚取的钱流向三个地方：一是生活所需，如盖房、结婚、教育等等，占到一半的比例；二是储蓄；三是少量投入到农业生产和其他地方。

　　不愿投入到农业生产在于收益低。肖秀老家有20%的土地抛荒，只有老人在家耕种。江西兴国县政府农办副主任郑德军透露说，兴国县每年投入到农业生产的资金有1000万元，其中九成是农民自己投入。而兴国县每年务工收入在10亿元左右，可看出务工收入极少投入到农业生产。

　　杨荣俊去年上半年到江西一个乡调研后发现，农户如果家人全部在家里种地，一年的人均收入最多只有1500元，而有人在外面打工的家庭，人均收入可以达到2500元。为此，这个乡有40%的农民选择在外面务工。

　　无法办工厂在于前往打工的人员工资低、负担重，难以积累大量资金。同时，还由于所从事的工作技术往往低，难有创办企业的能力和条件。

　　为此，除扣家庭必要的开支外，民工汇回的钱多流进了银行。杨荣俊估计，江西每年的200多亿元农民务工收入，有接近1／3最后是进入到了银行。

　　但现在问题是，随着四大国有商业银行纷纷撤消或削减县一级机构，放贷资金返回到农村少。而只储蓄不放贷的邮政储蓄将资金又大量地返回给了城市。这造成资金短缺的农村反而为城市提供了大量资金的现象。

　　进一步提高农民的收入需要另想办法

　　“如果没有打工收入，农民没法活”，李昌平说。李昌平曾在2000年上书给总理直述农民之苦而被公众所熟悉，他现在在香港乐施会昆明办公室工作。

　　李昌平说，打工收入的确可以为农民改善生活提供极大的帮助，但进一步提高农村的收入现在作用还不是很大。

　　李昌平说，在20世纪80年代，湖北监利县有一些返乡人员曾经创办起一些企业，但在90年代相继倒闭。原因在于农民的购买力下降，企业难以为继。

　　杨荣俊也认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务工收入只能解决农民基本生活，要进一步提高农民的收入需要另想办法。同时务工人员返乡创业很少，这要成为江西经济发展的强动力之路还很漫长。

　　在这种情况下，江西不少地方将吸引外来资本作为经济发展的重要举措。泰和县去年引进外资1509万美元，内资6亿元，第二产业开始超过第一产业，这个农业县发生了微妙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