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垦系统养老保险告急 中央财政下拨10亿巨款

　　本报记者 陈恳 上海报道

　　12月31日，财政部、劳动和社会保障部(下称“劳社部”)联合下发了关于海南、黑龙江和广东三个中央垦区养老保险专项下拨资金的划款通知。

　　加上此前对11个省份新参保农垦企业的补助，至此，酝酿一年的中央财政补助农垦企 业养老保险缺口的方案，终于抢在元旦之前水落石出。合计近10亿元的补助资金，将有望在春节前发放到超过60万的农垦企业退休职工手中。

　　中央财政施援

　　劳社部知情人透露，中央财政对农垦企业的专项转移支付大致分为两个部分：

　　其一，对属于中央垦区的海南、黑龙江和广东三省进一步增加支持。来自地方农垦养老部门的消息表明，三个中央垦区中，海南和黑龙江各获得1亿元左右，广东则分享2000万——12月31日的通知正是为此而发。

　　其二，2003年，包括江西、湖北、辽宁和吉林等地在内，有11个省份的农垦企业新参加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中央财政对其中的困难地区进行财政支持。之前，劳社部已经另行明确了此项资金补助。

　　“(两项)补助的资金(总额)不到10亿元。”劳社部的这位人士说。

　　该人士还表示，解决农垦企业的养老保险难题，去年全年都是劳社部养老保险部门的工作重点。

　　2003年4月8日，在全国劳动和社会保障厅局长座谈会上，劳社部部长郑斯林即为农垦企业养老保险改革定下了调子：“要按照属地管理原则，将农垦企业及其职工纳入当地养老保险体系。由此增加的养老保险基金支出缺口，中央财政区别情况予以处理：对已参保企业和东部沿海省市不予补助，中央直属企业全额补助，中西部地区的地方垦区适当补助。具体由中央财政在确定对地方养老保险专项转移支付时算帐，给予追加。”

　　此次会议还明确了一个思路：劳社部将会同财政部和农业部，结合农垦体制改革的实际，研究提出农垦企业参加养老保险的具体办法。

　　两个月后，2003年6月12日，劳社部下发《关于农垦企业参加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有关问题的通知》(劳社部发?2003?15号)(下称“15号文件”)。该文件明确，从2003年7月1日起，农垦企业按照属地管理原则，纳入当地基本养老保险。

　　对于参保面临的支付缺口，15号文件提出的分担办法是：“各级政府要采取措施，调整财政支出结构，认真加以解决。中央财政对困难地区农垦企业参保后增加的基金缺口，通过专项转移支付方式给予适当补助。”

　　12月31日的通知，正是对三个中央垦区的补助规模进行明确。

　　但是，劳社部知情人士称，“本次对中央垦区的支付，并没有完全按照各地所报的数字”。此外，“尽管对11个新参加省份的资金已经下发到地方财政，但是由于身份确认、待遇核准、职工档案输入等工作仍未完成，一部分地区春节前仍可能得不到钱”。

　　农垦保险入不敷出

　　农垦系统历来被视为养老保险改革的“三难”之一。中央财政施援的背后，是农垦系统养老保险的巨大缺口。

　　据劳社部统计，截至2003年11月，全国已参加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农垦企业仍有1.3亿元的当期拖欠。其中，仅海南农垦的拖欠就占据了半壁江山。据劳社部第二季度的统计，2003年上半年，海南农垦的当期拖欠达0.81亿元。

　　对于海南农垦的困境，该省养老保险局局长王建平有切身体会：“海南农垦现有在职职工21万人，退休职工16.4万人。每年在职职工实际缴纳的养老保险费为2.3亿，而需要给付退休职工的养老金为6.8亿，缺口4.5亿。在中央财政补贴2个亿以后，每年仍然短缺2.5亿。”(注：在此次下拨的10亿资金之外，中央财政每年都对海南、黑龙江、广东三大中央垦区有一定数额的补贴，其中海南为2亿元)

　　农垦企业养老保险收不抵支，远非海南特有的个别现象。

　　广西农垦集团养老保险处处长甘羽翔称，“(集团)现有职工8万人，正式职工5万多人，约3万人退休。即使缴费率保持90%，每月养老保险费也只有633万的收入，而支出则超过1300万，每月短缺725万，全年缺口8700万。而广西省全年省级调剂金也不过1.5个亿，如果把1个亿给了农垦，别人怎么过？”

　　而从全国范围看，状况也不容乐观：农垦企业要么没有参加当地的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即使参加了，也或多或少都存在缺口——甚至连广东等经济相对发达的地区也不例外。

　　业内人士分析，造成农垦企业养老保险缺口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人口急剧老龄化和农垦企业普遍经营困难。

　　王建平介绍说，我国农垦企业组建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目前已经普遍进入退休的高峰期，“2006年之前，海南农垦每年将增加退休人员4000～5000人”。

　　与此同时，据农垦系统的人士称，世纪交替的前后几年该系统亏损严重，最多时亏损高达40多亿元。以我国内地最大的垦区——湖北农垦——为例，据其统计，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已连续7年亏损，亏损总额超过了10亿元。

　　不过，农垦企业最困难的日子似乎正在成为过去时。据《人民日报》报道，2003年农垦系统“全年可实现利润总额27亿元，同比增长31%”。王建平也称：“由于天然橡胶的价格上涨了近一倍，从6000元每吨上涨到1万多元，如果中央对养老保险的转移支付有1个亿，日子将会好过很多。”

　　劳社部两难处境

　　然而，巨额补助并不能换来一劳永逸的轻松。2003年的缺口才下眉头，2004年的“缴费难题”却上心头，劳社部一知情人士戏言：“今年又要到处救火了。”

　　这位人士称，农垦企业没有纳入统筹之前，如何保障退休职工的生活是难题；纳入基本养老保险后，矛盾转移了，如何确保农垦企业的缴费则颇为棘手。

　　该人士说，“由于农业的季节性收获的特征，每月缴费可能难以实现。另外，随着农垦企业的体制改革，家庭联产承包是趋势之一，一家一户后，缴费更加困难。而支付是没有弹性的，一定要确保。”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的赵曼教授分析了劳社部面临的“两难”处境：作为社保的主管部门，劳社部希望把农垦企业纳入统筹体系；但纳入农垦企业后，养老保险基金的平衡又可能受到威胁。

　　对此现象，劳社部内部其实早已警觉。2003年初的全国劳动和社会保障厅局长座谈会上，郑斯林部长指出：“(2003年)2月底，全国养老保险参保人数为14903万人，比上年底增加166万人，但缴费人数却减少169万人。”

　　“由于离退休人数持续增长(〈2003年〉2月底比上年底增加54万人)和缴费人数下降等原因，养老保险基金支付压力加大，保发放的基础非常脆弱。”郑说。

　　有劳社部内部人士认为，1998年中央提出“两个确保”(确保国有企业下岗职工和离退休人员的基本生活)以来，“中央财政对养老保险是超常规支持，而地方政府支持比较少”。

　　海南劳动和社会保障厅养老保险处的人士也坦承，尽管农垦集团早已是海南省的统筹单位，但是，海南省养老调剂金的调剂范围并不包括农垦。

　　而南方一中央垦区弥补养老保险缺口计划的两度反复，则勾画出地方政府的微妙心态。

　　据知情人士透露，2003年7月，该中央垦区所在省的省政府常务会议决定：“农垦企业职工养老保险基金缺口采取由省养老保险调剂金、省财政、省农垦总局各负担三分之一的办法解决……各承担5066万元，其中省财政补助资金列入明年预算安排。”这一决定更多地着眼于地方自己解决，并未提及中央财政的支持。然而，在获悉中央财政对此有专项支付后，该省的计划似乎发生了细小的变化。上述知情人士称，最终，该省也分享了一定数额的补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