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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周末
明年中国经济的发展速度应当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现在即使是最悲观的经济学家对明年GDP增长的预测值也在8%以上。事实上，大家对明年经济所担心的并不是它的速度，而是它的温度
□高辉清(国家信息中心发展研究部战略规划处处长)
又到辞旧迎新的日子。回顾即将过去的2003年，我们未免感叹：与往年相比，今年突如其来的事情太多！展望即将到来的2004年，我们可以预感，呈现我们眼前的又将是一番新惊奇！
2003年：中国经济是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
2003年中国经济以快速增长的态势迎来2004年。人们常说：“世事难料。”中国经济增长从前几年靠财政投资推动，到今年的刹不住车，其转变似乎只是一刹那的事。这表明，经济的世界确实变了！
中国经济的突然启动从2003年年初就开始了。春节刚过，许多专家就在为经济是过快还是过热，而争论不休。随后，SARS疫情从天降，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发热的经济上。而且，8月份以来，以中央银行提高商业银行的准备金率为标志，政府有关部门逐渐加大了对经济的宏观调控力度，9月份大多数指标也确实开始放慢增长的步伐，本以为这场争论可因此而化解掉，然而，从随后的经济实际运行情况来看，人们发现这可能只是一种错觉，并且担心：中国经济是否成了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
上述担心始于10月，但在11月得到了强化。主要原因在于：一是工业增长几乎丝毫不减加速势头，下半年SARS过后，只在9月份略作调整，随后又大踏步地加速上升。前11个月钢产量累计突破2亿吨，从而使得我国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年产钢超过2亿吨的国家。二是固定资产投资速度进一步加快，比上月高出了2.7个百分点。尤其让人担心的是，与前20个月相比，1-11月，国家严格控制的房地产投资和新开工项目居然还在加速增长，分别是1.2和2.1个百分点。三是进入四季度，中国物价水平面出现了多年来少有的连续飙升行情。在上月CPI(消费者物价指数)上涨1.8%基础上，11月进一步上至..0%。其中粮食价格和生产资料价格的涨幅双双越过了两位数。四是煤电油等能源供应全面紧张。今年与以往季节性、时段性缺电的情况有所不同，许多地区全年性供电都不足。中国电力企业联合会提供报告显示，全年用电需求尚差1000万千瓦以上的装机容量。与此同时，全国出现了一定范围的“油荒”和“煤荒”。上海、广州0号柴油和90号汽油都告急。在产煤大省山西，一些地方甚至出现从外省购煤的现象。
11月，增速有所放慢的实体经济指标只有消费和出口，但是它们都是在高位出现的小幅回调，根本不能改变当前经济加速增长的事实。面对如此状况，现在显然是我们应该进行反思的时候：宏观经济为什么不再随着政策调控的指挥棒走？明年我们应当有什么样的发展观？
2004：宏观调控思路要转型
之所以会出现经济如野马般难以驯服，许多人认为主要是由于调控力度不够所造成。但在笔者看来，更主要的是当前的国内环境所造成：现在这个世界变化越来越快，而中国与世界的融合速度则更快。如果说，过去的宏观调控目标就像一个固定靶，一打一个准；现在，中国经济融入到世界经济里面去了，就坐到一条船上去了，再去瞄准过去那个目标，就成为移 动靶了，就不好打了。
在这种情况下，政府显然就要调整宏观调控的方式，力争做到在靶子移 动的情况下，还能把目标锁定在一个范围。这也就意味着，现在宏观调控如果做的是点对点的工作的话，未来我们做的就应该是区间对区间和系统对系统的工作。明年我们需要加强各种政策之间的协调，将一项措施出台可能对整个系统产生的反应给予充分的考虑，同时针对多个目标，出台一揽子政策，从而达到将目标锁定在一个特定范围内的目的。
具体到明年，从趋势看，中国经济的发展速度应当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现在即使是最悲观的经济学家对明年GDP增长的预测值也在8%以上。事实上，大家对明年经济所担心的并不是它的速度，而是它的温度。在这样的背景下，宏观调控工作的重点从主要促进经济总量发展，转而抓经济发展的协调性，既可以避免在短期内经济出现过热，又可能完善可持续发展的基础，何乐而不为呢？！
中央在十六届三中全会上提出，“要巩固和发展当前经济发展的好势头，就必须牢固确立和认真落实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观，统筹城乡发展，统筹区域发展，统筹经济社会发展，统筹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统筹国内发展和对外开放”；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则提出“把握全局、解决矛盾、统筹兼顾、协调发展”。其重点都落到了“协调”二字。
根据笔者的理解，2004年政府在经济调控方面将出现以下几大变化。
第一，强调协调发展，反对当前在很大程度上存在的“唯GDP论”。
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保持了持续快速增长。但是，遗憾的是，那只是GDP的增长，而不是社会财富的同步增长，居民生活水平也没有同步增长。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对地方官员而言，当地的经济增长与政绩考核和升迁密切相关，小平同志提出的“发展是硬道理”，在现实中已被一些人曲解为“GDP增长是硬道理”了。
实践证明，“唯GDP论”的危害不少：(1)它没有意识到，GDP的增长并不一定能带来社会财富的增长，在一些情况下还会带来社会财富的减少。在一些地方是一任领导，一任工程。班子一换届，工程可能就没人收尾。投资了资源，增加了GDP，却没有任何收益。(2)不顾规律而办事，为实现短期目标往往牺牲了长期利益，影响了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当前，在各地积极引进外资的大潮中就出现了不少这样的问题，比如，一些地方不计成本地引入外资，把当地工业用地全部都批完了，使得未来的发展再没有了余地。(3)在追求总量增长的情况下，人们往往就容易忽视结构的平衡。总之，不论是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还是从减少腐败和促进社会公正的角度看，彻底摒弃“唯GDP论”都很有必要，GDP不应再成为地方政府政绩的考核标准和“面子工程”了。
第二，在调控政策方面，虽然还是强调政策的协调性，虽然继续保持“稳健货币政策和积极的财政政策”这种提法，但实际的内涵毫无疑问会出现明显的变化。
为了防范经济的过热，稳健的货币政策在总量上将继续小幅收缩，在结构上则会继续调整。与此同时，积极财政政策的实施目的将不再是促进经济增长而是协调经济与社会的发展了。“公共服务型政府”建设步伐将加快。“公共服务型政府”当然不仅指的是中央政府，也包括地方政府。过去我们的政府管得太多，是强势政府，在公共服务方面有的没有做好，有的该做的没有做，不该做的做了一大堆。所谓的“越位”、“错位”，还有“不到位”现象很多。由此带来一系列的矛盾，不断和迅猛的经济发展之间产生碰撞和摩擦。以后我们将在这方面加快改革步伐。
第三，在产业方面注重结构调整，在这方面，政府采取的措施将包括：加速职能转换方面做大动作，以减少行政审批对市场干预，减少行业垄断；通过非行政手段加大对钢铁、电解铝、汽车、水泥、纺织、房地产等行业盲目重复建设和开发区过多过滥等问题进行限制；加快信息化带动工业化进程，加速对传统工业的信息化改造；积极培育和发展第三产业，以解决日趋严重的就业问题；采取切实可行措施增加农民收入，力争在解决“三农”问题上取得实效。
2004年：物价上涨将分为两个不同阶段
除了明年的宏观调控政策，物价问题毫无疑问也是大家非常关心的一个问题。对老百姓来说，物价如何变化，将直接影响到其收入和生活水平，并会影响其消费预期和投资行为；对经济学家们来说，物价就是经济运行的体温计，可以用来测量经济是过热，还是偏冷；对政府来说，宏观调控政策的取向，到底是防通缩还是防通胀，则永远是它首先要考虑的问题之一。
2003年的物价变化有一定的戏剧性：在前三个季度，虽然物价保持正增长长达9个月之久，但是却没有人敢认真断言：通货紧缩早已离去；然而，刚刚两个月的时间过后，绝大多数人则开始担心：通货膨胀是否将来临？
对最近两个月的物价变化，经济界已经给出了许多解释。但遗憾的是，大多比较笼统，反而让人对当前的物价变动没有一个到位的把握。按笔者看来，近两月物价上涨成因主要还有以下两点。
首先，10月份的物价上涨是粮食供求变化到了一个临界点的必然反映。前面已经讲了粮食减产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但却远没有说到位，原因在于粮食减产并不是今年才有的事情。实际上，1999年、2000年、2001年连续3年粮食也都减产。然而，在那几年，CPI在一半的时间里都是负增长。正因为如此，许多人对今年粮食减产导致CPI的快速上升就感到不太理解。这其中的奥秘说出来实际非常简单：任何事物的变化都是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正是因为有了前几年积累，今年的粮食再次减产才最终引发了物价走向的质变。从预测学上讲，由量变到质变的临界点最难预测。这也是10月份物价上涨让人感到突如其来的最主要原因。
其次，11月份的物价加速上涨是蝴蝶效应带来的一个结果。与10月相比，11月市场真正的供需关系变化相对平稳，相差不会太大，另外，去年基数两者也基本相同。在这样的情况下，物价水平却相去如此悬殊，惟一的解释就是出现了所谓的“蝴蝶效应”。多年来，企业和居民在购买粮油方面基本上不会太考虑库存问题，但在物价上涨的刺激下，他们开始加大了购买力度。与此相反，过去农民整天发愁的是，如何将粮食卖出去，现在在期望粮价继续上升的诱惑下，许多人反而将粮食囤积起来。这样一来，供求缺口被人为拉大，粮价也就被进一步拔高。
那么，明年的物价将怎样走？本文认为：2004年，我国物价运行将呈现两阶段特征，由局部、急剧上涨逐步过渡为全面、小幅上涨。
当前，我国物价运行的一个非常明显特征就是，少数商品价格快速上涨，多数价格按兵不动。除了服务价格之外，上涨的主要是上游产品，如食品和能源。有关计算显示，剔除食品价格之后，11月份CPI同比增幅仅为0.6%，如果再剔除能源价格的影响，今年到目前CPI实际上正在下降。
估计，上述特征在明年前一段时期仍将得以保持，甚至短时得以强化。比如，经国家发改委批准，上海的电费已经实行结构性调整，除了居民和农业生产用电价格不作调整，其他各类用户一般上调2.5%至5%。相信有了上海榜样在前，其他电力供应紧张地区也将跟进，全国平均电价水平将因此明显上扬。
随后，物价运行将逐步向第二阶段转移，即由局部、急剧上涨过度为全面、小幅上涨。理由有二：一是由于目前价格上涨的都是上游产品，受其影响，下游产品的成本将相应提高，企业有提高产品出厂价的内在冲动；二是部分行业可能通过联手制定价格同盟之类的协议，来促使价格上升。最近就有消息说，由于彩电制造的主要原材料价格都出现了大幅度上扬，如钢材从3810元／吨涨至4100元／吨，工程塑料从7000元／吨涨至万元／吨，使得彩电企业承受了巨大压力，中国五大彩电巨头明年将提高彩电价格。正如有关专家所指出，彩电市场是竞争最为惨烈的市场之一，其价格的变化是整个一般消费品价格变动的风向标，如果明年彩电价格上扬，则意味着物价水平全面上升的开始。三是由于下游产品产能过剩，市场竞争激烈，上游价格在向下游传导的过程中将被明显削弱。多数下游企业只能通过加强管理、做大规模、开发新产品、降低消耗等措施将成本上升的压力在内部进行消化，从而使得产品价格上涨幅度不会太大。
总体判断，今年第四季度是一个物价运行的转折点，我国从此正式摆脱了通货紧缩的阴影。明年将是一个物价温和增长年，物价上涨的领域从由局部转向全面，由激烈转向平和。初步预测，明年CPI上升为3%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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