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信息中心高辉清：中国经济开始步入中长周期

　　高辉清(国家信息中心发展研究部)

　　我曾经开玩笑地说：“如果上帝也实行换届选举的话，现任上帝一定是个中国人。”之所以有此感叹，原因在于：近些年来，他对中国实在太关爱了！

　　自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以来，世界各主要国家经济几乎都处于“七零八落”的状态， 而中国经济却始终以“七上八下”的增长保持了一枝独秀的地位。今年以来，世界经济刚爬出低谷，我国经济更是突破了“七上八下”箱体加速上升，其势头用一句成语来形容，可以叫做“一鹤冲天”！

　　三大外部冲击，经济依然加速增长

　　今年以来，我国经济发展中所遭遇的天灾人祸还真不少，比较大的外部冲击就有三个：SARS疫情、汇率战和热钱大量流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国经济却异乎寻常地高涨。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1-3季度我国GDP分别增长了9.9%、6.7%和9.1%。初步测算，全年GDP增长将达8.6%，高出去年0.6个百分点，毫无疑问，这次又是名列世界榜首。更有迹象表明，中国经济的真实增长率可能更高。

　　比如，摩根士丹利的谢国忠从附加值对GDP贡献的比重出发，计算了出口、房地产和汽车三者的增长率及其对GDP的贡献，认为中国经济增长超过了10%。国内一些学者也持有类似的观点，不少人猜测中国今年上半年的经济增长率可能超过10%，而不是国家统计局的8.2%。有专家根据自己的方法对中国经济的真实增长率进行了测算，结果表明：今年GDP的增长速度可能在14%左右，达到了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的最高水平。

　　国家统计局对中国经济增长率被低估的质疑给予了回应———最近国家统计局局长李德水指出，一些人之所以认为经济数据被低估，其原因在于：他们在工业增加值和固定资产投资对GDP贡献的计算方面存在着一些误差，而且对SARS疫情给第三产业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认识不足。尽管如此，由于还有一些关于“GDP被低估”的论证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应，人们心中的疑问依然难以完全消弭。

　　通货紧缩顽症不治而愈

　　我国物价在经历14个月的负增长之后，今年开始出现正增长。但在前三个季度幅度一直很小，让人提心吊胆，总担心它一不小心，又掉回通货紧缩的泥淖。10月物价出现的新变化把人们这种担心一扫而空，我们终于可以放心地对通货紧缩说声BYE-BYE了！

　　今年10月，我国物价上涨表现出与过去完全不一样的特征：一是时间短，二是范围广。我们发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不仅农产品收购价格上涨，商场里的粮油食品价格也上涨，并且是国内与国外市场一起涨。由于这次物价上涨来得突然，许多经济学家对此都莫名其妙，宏观调控部门当时也为此而烦恼。然而，现在问题已经变得明朗，来自国内外的两条消息实际上是最主要的导火线：从国内看，1999年以前我国的粮食是供大于求的，1999年以后我国对农业进行了大规模调整，粮食产量逐渐下降，今年的供求关系由原来的供大于求跌至基本平衡。从国际方面看，10月10日，美国农业部公布大豆大幅减产，导致了国际市场油脂油料价格暴涨。由于目前我国市场和世界市场关联密切，我国75%的物价波动都可以用国际市场价格来解释，这次大豆、豆油、色拉油、豆粕市场的价格飞速上涨主要就是由国内外市场价格联动效应所致。

　　当然，我们没有必要因此担心会出现通货膨胀。原因在于，一是这些年来我国城镇居民和农村居民用于食品消费的支出比例，基本上是以每年1个百分点以上的速度往下降。这说明，粮食对总体物价的影响越来越小。二是我们现在很多产品处于供大于求的状况，“住、食、衣、行”四方面里的后两类商品价格实际上在不断下降。三是这次价格上涨速度过快，几乎是一步到位。在价格上涨信号刺激下，明年新增规模的农产品上市，粮油价格将会下跌。

　　总体来看，如果以传统经济学的眼光来衡量，经济增长速度如此之快，且物价初步摆脱通货紧缩，出现轻微的正增长，几乎达到了理论上的最佳境界！

　　中国经济带动世界经济复苏

　　今年以来，由于中国经济活动异常活跃，国内需求旺盛，导致进口快速增长：第一个月竟以63.4%的高速度实现了开门红，在遭受SARS打击的第二、三季度也超过了30%。1-10月，中国累计进口3337.9亿美元，增长40.3%，比去年全年多出一成还多。

　　随着中国作为一个进口大国地位的确立，世界上许多国家和地区对中国的依赖性日渐增强。有关数据表明，今年前8个月，日韩两国的出口增长有40%源自中国。对中国出口还占澳洲和台湾地区出口增长额的37%，占香港的31%。

　　就连美国对中国的依赖性也越来越大，这不仅体现在对华进口上，也体现在对华出口上。今年前9个月，美国对华出口同比增长了19%，中国是“美国增长最迅速的出口客户”。

　　运往中国的货物量大增导致国际航运价格大幅度上升。香港《大公报》对此的评论是：“今年海运业很不俗，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中国贸易蓬勃，甚至达到各航运公司如果没有中国业务，就谈不上盈利的地步。”关于中国经济对世界的拉动作用，欧洲央行行长特里谢在泰国曼谷主持的国际清算银行两月一次的例行会议上表示：“我们对亚洲的快速增长以及亚洲国际贸易的急剧增长印象都非常深刻，中国正在以清晰可见的飞快速度增长着，对全球的增长作出了主要贡献。”

　　10月各经济指标表现殊异

　　进入8月份以后，有关部门明显加大了宏观调控力度，9月份大多数指标也确实开始放慢增长的步伐，本以为10月份的经济将继续下行，但实际情况却还是有些出人意料。

　　首先，居民消费继续加速增长，增幅超过了一成。初步分析，10月消费的高增长，主要归功于SARS之后的第一个黄金周对相关行业带来的促进作用：一是对餐饮业的拉动。10月餐饮业零售额同比增长17.6%，为今年以来最高，餐饮业零售额占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比重也比上年同期提高了近1个百分点。二是对旅游的拉动。十一“黄金周”期间，全国共接待旅游者人次和实现旅游收入同比都增长了一成以上。

　　其次，在外资流入持续放慢的情况下，世界经济的明显复苏带动了我国产品尤其是机电产品的快速回升。其中，对日本出口增幅都在三成以上，对欧、韩和东盟出口则在四成以上。不过，10月份，由于我国外贸顺差创造了57亿美元的单月新记录，而美国对中国外贸逆差也达到了破记录的新高，这使得美国人火冒三丈，在中国派出大宗采购团到美之后，依然还要对中国的三类纺织品进口设限，以至于害人害己。

　　在三大需求中，惟一持续下跌的是固定资产投资。进入下半年以来，其增长就一直保持小幅放慢态势。由于受宏观调控政策的直接影响，冶金、纺织投资增幅明显回落，其中，冶金行业投资增速回落了10.4个百分点。另外，10月新增开工项目9056个，比上月减少近二成，这表明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回落还将持续一段时间。

　　在上述三大需求的综合作用之下，10月份工业加速增长，扣除历年受春节因素影响明显的1、2月份之后，还是达到了1995年以来的最高水平。

　　七大动力将中国经济送入中长运行周期

　　经济中的周期理论在理论研究中非常有名，但在实践中却很少适用。经济周期理论虽名为“周期”，却并不符合数学中“周期”的最基本定义。然而这并不能抹杀它的价值。在一些经济发展出现重大趋势性变化的时候，它可以起到其他理论所不可替代的作用。

　　按最新较为“精确”的经济周期理论划分方法，经济周期共有四种类型，分别为：短周期(1-7年)、中周期(8-14年)、中长周期(15-25年)和长周期(26-50年)。其中，短、中、长周期分别也叫基钦、朱格拉和康德拉季耶夫周期。惟有中长周期由于是后人“补上”的，没有用哪个经济学家的名字作为别称。

　　中国经济自1953年开始实施第一个五年计划以来，截至1999年，按照“谷-谷”法划分，共经历了9个周期，前8个周期长度都在4～6年之间，平均为4.75年，属于基钦周期。第9个周期有所拉长，历时9年，为朱格拉周期。进入新千年，我国经济又开始了新一个周期。那么，它又将是什么周期呢？通过对今年经济运行态势的分析和未来发展趋势的展望，我们得出一个初步结论，中国经济运行开始步入一个中长周期，其中的一个主要依据就是：七大动力将在今后相当长的时期内推动中国经济往前发展。这七大动力分别是：(1)在去年的月评中就已提到过的“四化”，即国内经济国际化、消费结构高级化、民营经济扩大化和城市化；(2)今年经济运行中新出现的两个因素，即中国同时进入“重化工业时代”和“高投资率时代”；(3)随着改革开放不断深入，生产力发展的潜能将不断地得到释放。

　　关于“重化工业时代”，在今年7月的月评中我也已经作了论述，下面将只对剩下的两大动力给予简要分析。

　　第一，关于高投资率时代。

　　从1998年我国实施积极财政政策以来，拉动经济增长的主要力量就是固定资产投资，尽管今年国家预算内投资资金比重很小，但由于投资率非常高，一些人依然担心这种以投资为主导的经济增长格局是否能够持续。因为从历史数据看，1980年代投资率平均只有28.7%，1990年代则都超过30%，2002年达到39%。今年前三季度我国投资率则为42%左右，处于改革开放以来的历史最高位。

　　但是从国际比较可以看出，高投资率实际上是经济起飞伴生的必然现象。要保持经济的持续快速发展，在消费需求增长相对平稳的情况下，就要有持续快速增长的固定资产投资来支持。在这一时期，投资率比一般年份将明显偏高。当年，日本经济在高速增长时期，投资率就比一般年份高出4-5个百分点；韩国在经济腾飞时则比一般年份高出7个百分点左右。

　　另外，过去我们也曾分析过，现在的固定资产投资，已经不能按照流行性的思维将其定义为“中间需求”。现在，由政府掌握的投资越来越多的是投向交通运输、城市基础建设、环境保护等领域，提供的是公共服务，在大多数情况下，应计入最终消费的范畴。所以，也没有太大必要去担心由所谓的“投资过快”和“居民消费没跟上”产生的“消化不良”症。

　　第二，关于改革促进生产力潜能的释放。

　　中共十六届三中全会给我们透露出两个明显的信息，一是未来我们的经济将更加注重协调发展，二是将继续推进改革。而从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的历史看，每一次涉及到体制层面的大改革都会带来一次经济大飞跃。那些由体制创新给经济增长带来的助动力，远非技术层面的创新所能匹敌。正因为如此，有人曾经开玩笑地说，“中国的经济问题实际上很好办，只要把行政管制放一放，经济指标就会向上窜一窜”。由于我国在改革过程始终坚持一个原则，即采用渐进的方式，它带来的一个明显好处，就是不会在短时期内对经济构成太大冲击，有利于经济平稳过渡，也有利于随时发现错误和纠正错误。

　　初步分析，上述这些动力能起作用的时间都在10年以上，从而足以将中国经济推入一个中长周期的运行轨道中。这在我国历史上将是第一次。

　　当然，这绝不是说我们就可以盲目乐观。实际上，中国经济发展过程中也还存在着不少问题，一些问题甚至在近年来可能会变得越来越尖锐，如果不加以缓解，一旦爆发，将带来一些严重后果。但总体分析，中国经济长远发展的有利因素还是要多于不利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