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援助从来不是免费午餐 对华援助削减的背后

　　要真正改善中日关系就不应该让“政府开发援助”政治化，不能让双方对立的情绪影响两国间的合作与发展

　　本刊记者/朱萍

　　10月21日，日本财务大臣谷垣祯一在一次内阁会议后向新闻界表示，针对中国发射载 人飞船成功以及中国经济的迅猛发展，日本政府内部已经出现了削减向中国提供“政府开发援助”(ODA，official development assistance)的呼声，日本将根据今年8月新修订的《ODA大纲》，仔细研究2004年度对中国提供政府日元援助贷款的问题。

　　此番言论令有关日本对华援助的话题重又升温。人们究竟该如何正确看待ODA在中日关系的作用，又该如何保证它不至于成为中日关系的一个摩擦点？

　　神五压力？

　　“神舟五号”飞行的成功，给中国人带来了无上荣耀，但却让邻邦日本的国民产生了某种复杂的感情。

　　10月16日，《朝日新闻》就神舟五号专门发表了题为《荣耀与担忧》的社论，文中提到：“日本认为中国的成功是一种荣耀。对于这个接受自己经济援助的发展中国家的巨大进步，日本有着很复杂的感情。”

　　《朝日新闻》的一名记者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说，产生这种看法是因为一些日本人认为中国已经从发展中国家行列“毕业”了。

　　明海大学经济学部教授山下东子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的采访时，显得十分谨慎，再三强调她的言论只能代表个人观点。她提到，在日本国内的确有一些人呼吁削减对华援助金额，这些人的理由就是中国已经变得很强盛，中国接受日本提供的援助，却在载人飞船等高科技领域超过了日本；不仅如此，中国在接受日本援助的同时还对老挝、柬埔寨等国家解囊相助，这让部分日本民众感觉“不太好”。

　　事实上，日本人的复杂感情并非是神五成功发射之后才突然出现的。随着近几年“中国强盛论”与“中国援他论”在日本市场的扩大，削减对华援助的呼声从未停止过。

　　ODA从来不是免费午餐

　　自1979年以来，日本政府向中国提供了总额约达2.9万亿日元(约合1551亿元人民币)的政府开发援助，占中国接受外来援助的60%多，日本成为我国最重要的援助国，而中国也长期居于日本对外援助的前两位。

　　从上世纪70年代末到90年代末的20年间，中国共向日本申请了4批日本贷款，总额为26507亿日元。此外在2000年度，日本还向中国提供了172亿日元的特别贷款，用于北京地铁和西安咸阳机场的改建工程。

　　但是，这种援助并非是日方的单边示好，也许把它看作是日本对中国放弃政府索赔的一种变相感谢更准确些。

　　二战结束后，据国民党行政院赔偿委员会按照当时价格的估计，中国的战时损失不低于620亿美元。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访华前曾表示，如果中方索赔数目适当，将考虑对华赔偿问题。但是中国政府着眼大局，放弃了国家赔偿要求。

　　1979年，在当时的日本首相大平正芳和中国有关部门的努力下，两国政府间达成了一揽子长期援助协议，利用这些援助，中国建成了一批铁路、公路、港口、机场等基础设施，实施了文化、环保、农业、医疗保健等领域的一些项目，对经济发展确实起到了积极作用。

　　但是，正如日本外相川口顺子所说，经援是“日本外交的重要手段”，对维持日本作为世界经济大国的地位“作用巨大”——日本对中国的经济援助不仅对维持两国的友好交往大有裨益，日本本身也从中国的经济发展中获得很大好处。

　　让ODA非政治化

　　进入上世纪90年代后，因为日本经济的低迷以及中国的发展势头，使ODA开始成为中日关系中的一个敏感话题。

　　1992年，日本内阁发表了新的《ODA大纲》，对援助原则进行了大幅度修改。此后，日本以中国进行核试验为由，一度在对华援助领域实施了制裁，制裁内容包括部分冻结无偿援助、推迟有关日元贷款续签协议进程的谈判等，在中国签署《全面禁止核爆条约(CTBT)》后，日本解冻了对华援助。

　　2000年日本政府取消了对中国的资金优惠划拨方式，并开始大幅度地削减对华ODA贷款的资金额度，减幅每年在20%以上。2003年3月，日本外务省公布，2002年度(2002年4月至2003年3月)对华日元贷款较上年度又减少24.9%。2003年8月29日，日本政府再度修改了《ODA大纲》，加入了以“确保本国的安全和繁荣”为原则的内容。

　　全国日本经济学会副会长、原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研究员冯昭奎认为，日本修订ODA大纲是为了争取国民的谅解和支持，因为旧大纲强调日本ODA是为了“人道立场”而让国民产生一种误解，以为日本政府不顾本国利益而一味地“乐善好施”，但事实上，日本对外国提供的ODA从来就不是“与本国利益无关”。凡是在那些对日本ODA运用得比较成功的国家，日本也扩大了自身在这些国家的经济利益。

　　“要真正改善两国关系就不应该让ODA政治化，不能让双方对立的情绪影响中日之间的合作与发展。”冯昭奎说。

　　此次神舟五号成功发射不久后，据《印度斯坦时报》报道，日本对印度的经济援助将增加20%，这将使日本对印度的经济援助超过10亿美元，而对中国的经济援助将只有8亿美元。对此，冯昭奎认为，“日本将援助的重点区域从以东亚、东南亚为中心的亚洲地区延伸到包括南亚、中亚的亚洲地区，与日本谋求在该地区的经济利益、特别是谋求在中亚的能源利益有关。”

　　在中日经济贸易现已达到1200亿美元的高水平下，日本力图把市场扩大到南亚、中亚是正常的，并不能拔高到日本要借助印度之力打压中国的程度。

　　对于近年来ODA的不断削减和“立足本国”的立场，日本驻华使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解释说，这主要是因为日本的整体经济不断下滑；另一方面，随着中国的发展，日本政府的援助重点也发生了变化，“过去，日本对中国的援助重点是基础设施，比如大城市之间的铁路，因为金额比较大，只能采取贷款形式。而现在中国发展了，ODA重点也变化了，转到了扶贫、环保等方面，这些无需大量资金，适用于无偿援助形式。”

　　就在神舟五号成功发射后的第二天与第三天，日本分别向湖北“湖北省鄂州市太和镇莲花学校校舍建设项目”、“湖北省枣阳市中日友好太平卫生院医疗整备项目”提供了共16万美元的无偿援助，向“江西省南昌大学日语教学环境改善项目”提供了7万美元的无偿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