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银行地位微妙抬升 宏观调控手段耐人寻味

　　有专家称，在市场经济体制逐渐完善的未来，央行变成宏观调控的主角是“迟早的事”；至于货币政策的地位是否上升以至于达到减弱财政政策的作用，最终拍板权仍在中央主管高层

　　本报记者定军

　　“这是我说的话。”面对《财经时报》的提问，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经济部魏加宁博士不假思索地回答。

　　几天前，魏加宁曾“语出惊人”——“中国人民银行有可能成为国家宏观调控的主角，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更是如此。”他的依据是央行最近强化货币政策职能的动作。如果判断成立，意味着国家宏观调控手段将发生重大转向。

　　9月30日，中国人民银行在自己的网站宣布，根据其主要职责内设机构和人员编制(简称“三定”)方案，“中国人民银行是在国务院领导下制定和执行货币政策、维护金融稳定、提供金融服务的宏观调控部门”。

　　大多数人把这个消息看作央行金融监管职能被分离之后的正常表白。但敏感的专家认为，金融监管职能分离，显然是强化了央行货币政策执行的能力，且央行此前已明确宣布，“中国人民银行作为中央银行在宏观调控体系中的作用将更加突出”。

　　这似乎反映出，在市场经济体制逐渐完善的未来，央行变成国家宏观调控的“主角”将是迟早的事；也意味着货币政策可能成为国家宏观调控的主要手段。

　　但谨慎的专家也表示，短期内，财政政策甚至积极的财政政策仍将发挥重要的作用。至于货币政策的地位是否上升，以至于达到减弱财政政策的作用，最终的“拍板权”仍在中央主管高层。

　　“三定”提供空间

　　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宏观室主任袁钢明向《财经时报》表示，中央编制委员会办公室印发的央行主要职责内设机构和人员编制的调整方案，令央行在专业性货币调控方面又向前推进了一步，这有利于货币政策更有效地发挥作用。

　　袁钢明指出，过去，央行由于考虑到金融风险(包括经营性风险和制度性风险)的存在，特别是把金融安全放到首位时，在货币发行量、贷款方面比较保守；现在金融监管职能分离出去，货币政策调节的职能将更加灵活、专业、有效率。所以，即使金融风险性因素加大，但只要在合理的、可控范围内，就可以大胆放手地实施货币政策。

　　中国人民银行在网站也明确指出，“要进一步提高制定和执行货币政策的水平，灵活运用利率、汇率等各种货币政策工具实施宏观调控；加强对货币市场规则的研究和制定，……疏通货币政策传导机制”。

　　但袁钢明也表示，央行仍然强调了金融安全问题；而央行的“防范金融风险职能”与银监会的“防范金融风险”概念需要进一步厘清。

　　中编办的“三定”方案明确指出，央行需要“防范和化解系统性金融风险，维护国家金融稳定”；央行也强调，要转换实施对金融业宏观调控和防范与化解系统性金融风险的方式，即“由过去主要是通过对银行业金融机构的设立审批、业务审批、高级管理人员任职资格审查和监管指导等直接调控方式，转变为防范和化解系统性金融风险，维护国家经济金融安全”。

　　唱“主角”早有端倪

　　实际上，早在今年6月，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的成员亦曾做出与政策动向暗合的调整。

　　当时，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首次增加了国务院分管金融业务工作的副秘书长尤权、负责国民经济宏观统计分析的机构——国家统计局局长李德水为新成员。而原国家经贸委官员不再作为货币政策委员会成员之一。同时，由于原国家经贸委的相关部分机构并入了国家发改委、财政部。

　　有专家评价，这似乎反映出在财政政策发挥重要作用的发改委、财政部，在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的作用“相对减弱”。

　　央行调整货币政策委员会时就已经明确指出：“根据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中国人民银行作为中央银行在宏观调控体系中的作用将更加突出，将加强制定和执行货币政策的职能。”——这里只是使用了“更加突出”而不是“占主导地位”的字眼，但仍能说明央行在国家宏观调控地位的重大变化。

　　魏加宁博士认为，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需要再向前走几步，这样，它在央行的宏观调控方面的作用就更大。比如它现在只是一个咨询机构，需要向决策机构过渡。同时，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缺少产业界的代表，尤其缺少实体经济的代表。

　　作为国内最早提出实行货币政策与银行监管职能分离设想的学者，魏加宁认为，央行在宏观调控方面作用强化已是事实。因为“三定”方案中关于中央银行职能的界定，一方面使央行的能力更集中于货币政策的制定和实施方面，另外又使得央行的视野不再局限于银行业，而是关注于整个金融市场的稳定和宏观经济的走势。

　　他进一步指出，在计划经济时期，宏观调控的主角是国家计委；但计委在市场作用增强时，财政手段只能是暂时的因素；平时起作用且最活跃、最频繁出现的角色，应当是中央银行。

　　货币政策作用逐强

　　另有专家认为，国际上普遍的做法是，央行直接对国会负责，其实施宏观调控手段(执行货币政策)的独立性、重要性和影响性，要超过仅对政府负责、执行财政政策的财政部。中国目前的国情决定了财政政策发挥重要作用不可或缺，但央行的货币政策功能以及在整个宏观调控中的作用逐步强化，应是没有异议的。

　　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国民经济管理系副教授黄燕芬认为，在计划经济条件下，财政政策发挥着主要作用；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应该首先重视和发挥货币政策在宏观调控中的作用。

　　本周闭幕的十六届三中全会通过了有关深化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决议，这是否意味着中国的市场经济已经发展到可以主要依靠货币政策进行国家宏观调控的阶段，尚不得而知。但作为一种趋势似应不成问题。

　　黄燕芬向记者说，在通货紧缩时期，财政政策比货币政策的效果明显；但在通货膨胀时期，宏观调控的重点应该转向货币政策。1998年开始，中国积极的财政政策发挥了重要作用，现在强调货币政策，与前几年过多使用财政政策有关。

　　但也有专家认为，货币政策成为宏观调控主要手段的预言尚早。

　　财政部科研所副所长苏明认为，货币政策根据形势的变化做出调整，是金融内部领域的事情，还不能得出“货币政策要强，财政政策要弱”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