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利率上浮死结 温州12亿贷款难斗民间借贷

　　本报记者 马斌 见习记者 历志钢

　　“相对于民间需求而言，银行体系的(委托贷款)供给实在是杯水车薪。”人民银行温州中心支行钱敏日前告诉记者，“与2002年相比，(今年)温州委托贷款业务(包括企业委托贷款与个人委托贷款)增长相当缓慢。”

　　在今年稍早前，由钱敏担任课题组组长，人民银行温州中心支行完成了《温州市委托贷款业务调查与改革探讨》的调研报告；2002年底，《温州市委托贷款业务(人民币)管理暂行办法》也由该中心支行起草完毕，并由当地各大商业银行中间业务部负责人参与讨论。

　　委托贷款微乎其微

　　钱敏所率的课题组调查得到这样一组数据：

　　2002年1～11月，温州市14家商业银行中有9家办理了企业委托贷款业务，有6家办理了个人委托贷款业务，截至目前，温州市试办个人委托贷款的银行已增至8家。同期，温州各商业银行企业委托贷款余额总计70897万元，个人委托贷款余额17125万元，两者共计为88022万元——如此规模在整个温州的商业银行体系中微乎其微。

　　据人民银行温州中心支行提供的最新资料，截至2003年5月末，温州个人委托贷款余额已增至12亿元，相比去年1～11月的1.71亿元，其增长已经不能用“缓慢”二字来形容。对此，该中心支行的解释是，2002年个人委托贷款在当地还是新兴业务，因此增量中有新市场主体参与进来的因素。

　　从业务比例来看，即使是四大国有商业银行之一的建设银行温州市分行，目前企业委托贷款与个人委托贷款的余额也不过约2亿多元，占该分行贷款余额的1%左右。

　　2002年8月，个人委托贷款业务曾因民生银行力推而一炮走红，但彼时却距离2001年7月浦发银行温州支行发放首笔个人委托贷款已经一年有余。

　　钱敏等人在调研报告中指出，尽管从贷款金额来看，现阶段温州的个人委托贷款业务在市场份额、发展速度、单笔金额等方面都与企业委托贷款有着相当大的距离，但从贷款笔数上看，个人委托贷款的占比和增速均要高于企业委托贷款。更为重要的是，由于温州民营经济发达，个体、私营企业占据“大半边天”，因而温州的企业委托贷款和个人委托贷款其实相互融合渗透，难以准确划分。

　　“在刚开始推的时候，曾经有过很多设想，因为委托贷款的特征比较契合温州的实际情况。”建设银行温州市分行中间业务部陆斌称，“但现在看来，实际运行情况不是很理想。”

　　对此，陆斌给出了两方面解释：“一是风险由谁承担的问题——由银行承担行不通，由委托人承担又有更大的信息不对称问题。”

　　记者亦了解到，在目前的委托贷款业务中，银行仅仅充当资金中介的角色，尽管有监督贷款使用和在贷款到期时协助催收的义务，但最终并不承担任何违约风险。

　　知情人士透露，为缓冲信息不对称难题，温州市的商业银行曾经尝试过“一对多”的个人委托贷款形式，但是最终因人民银行上海分行“有不同意见”而作罢。“人民银行上海分行认为，‘一对多’的个人委托贷款形式，与社会集资有相似之处。”该人士称，“这样就把个人委托贷款限定在‘一对一’的小框框里，个人委托贷款的市场就更为有限。”

　　“二是目前商业银行资产负债比例尚未真正受到《巴塞尔协议》限制的情况下，银行不可能把自己的优质贷款业务蛋糕切给外部客户。”陆斌称。

　　无法让人心动的利率

　　在人民银行温州中心支行的调研中，委托贷款所受到的严格利率限制被列在制约该业务发展的第一位。

　　根据央行现有规定，个人委托贷款利率水平由借贷双方自由协商，前提是不得超过央行规定的同档次法定贷款利率之上下限(含浮动)。换言之，即使是按照目前温州各商业银行贷款利率的最高上浮幅度35%浮动以后，一年期的委托贷款最高年利率不过7.1685%；而作为中介的商业银行还要从中收取千分之二(且不低于1000元)的手续费，委托人的税前利息收入将不高于6.9685%。

　　“目前在温州进行的民间私下借贷，通行的年利率在8%～15%。”人民银行温州中心支行在报告中指出。另据该中心支行调查，今年1～5月温州民间借贷平均月利率分别为9.349‰、8.801‰、8.742‰、8.506‰、8.695‰——这意味着，通过地下金融中介借出的资金，其回报几乎要高出正规商业银行渠道接近一倍。

　　这仅仅还是利率管制的问题之一。

　　作为利率改革试点地区，温州市各商业银行的贷款利率可在同档次法定贷款利率基础上上浮35%，农村信用社最高可上浮70%。其他非利率试点地区，商业银行贷款利率最高只能上浮30%，农信社最高只能上浮50%。“目前对利率上限的控制可能导致金融机构在委托贷款业务上竞争的不平等。”知情人士称。

　　突破央行利率上限？

　　“方案还没有批下来。”人民银行温州中心支行办公室陈主任称，“可能还会有一些变化。”

　　陈主任所说的方案，即是《温州市委托贷款业务(人民币)管理暂行办法》(下称《暂行办法》)。早在2002年底，温州中心支行就已经在草拟该方案，其中给出了委托贷款的解困思路。

　　“为了把委托贷款市场作大”，《暂行办法》第15条规定：“委托贷款利率、计息方式由委托人与借款人协商确定，委托贷款上限利率为同期限档次法定贷款利率基础上上浮100%……”在利率方面，《暂行办法》提出了这样一个设想。

　　此外，有关个人委托贷款利率上限管理(最高上浮100%)的设想还同时被写进了《温州市人民币利率改革试点方案》(下称《试点方案》)中。尽管，与原先央行有关委托贷款利率浮动规定相比，《暂行办法》和《试点方案》迈出了极为大胆的一步，但一位参与《暂行办法》讨论的知情人士透露，在利率问题上，商业银行其实更有想法。“最主要的意见就是，利率问题在国家法律允许的框架内解决。”

　　此话别有深意。对于个人委托贷款中的利率问题，有法律界人士认为，虽然日前央行曾发文，要求有关银行在个人委托贷款中执行央行在法定利率方面的规定，但按照委托贷款的特点，实质性的借贷关系发生在委托人与借款人之间，银行只是作为中介收取手续费。而根据最高人民法院于1991年7月2日发布的《关于人民法院审理借贷案件的若干意见》，民间借贷的利率最高可为银行同类贷款利率的4倍。因此，如果个人委托贷款的利率高于央行规定的法定利率上限，在司法层面上，不一定会一概不予承认。

　　更为现实的问题是，在委托贷款业务中，商业银行对于借贷双方在贷款协议以外的约定几乎无能为力。

　　至于陆斌一再强调的风险因素，《暂行办法》开出了利益捆绑药方——第17条规定，受托人应在委托贷款合同生效后向委托人收取手续费，手续费费率由受托人、委托人根据业务繁简、金额大小、期限长短协商确定，手续费总额不得超过委托贷款金额的1.5%。第18条规定，委托贷款发生本金损失，受托人须将收取的手续费退还给委托人。

　　此前，民生银行等商业银行执行的是千分之二(且不低于1000元)的手续费标准，而各商业银行所执行的总行业务规定中，个人委托贷款的手续费被限定在1‰～3‰的区间内。并且，按照各商业银行总行的业务规定，即使委托贷款发生本金损失，作为受托人的商业银行也没有将已经收取的委托贷款手续费“吐出”的义务。

　　记者亦了解到，在《暂行办法》的讨论过程中，有商业银行曾对第17条、第18条规定提出不同意见。“商业银行作为贷款中介，本身有成本支出，并且原先的手续费并不高。”一位参与《暂行办法》讨论的人士称，“当然，人民银行的规定可能主要处于推动商业银行进一步重视贷款风险管理的考虑。”

　　该人士指出，《暂行办法》至今还未被执行，到目前也没有看到有利益捆绑式操作的先例。

　　除此之外，钱敏所牵头的课题组对个人委托贷款之风险解决，作出了三条设想方案：一是要求借款人做出抵押担保。但此方法不能适用于所有的委托贷款，因为它显然悖于该业务缓解中小企业融资难的初衷。二是引入保险，让更专业的保险公司来做委托贷款的贷后风险管理工作，减少贷款的回收风险。三是创新贷款方式，尝试开办“委托贷款＋银行部分担保”业务，让银行承担一个较小比例，如10%的委托贷款风险。一方面通过银行的参与和其信用的放大效应，可有效增强委托贷款业务的吸引力，使客户相信银行完全能够将委托贷款业务视同自身业务一样地管理，从而提高客户办理该业务的积极性；另一方面通过分散贷款风险，也有利于银行自身贷款质量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