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银香港事件”另一主角：钱永伟的秘密生意

　　本报记者 朱平豆 汪恭彬

　　上海报道

　　被冷落的万泰集团

　　位于上海延安西路2067号的仲盛金融中心23楼的万泰集团显得冷冷清清。

　　在“中银香港问题贷款事件”轰动效应下，有一个人多多少少被忽略了：中国万泰集团董事长、香港新万泰控股有限公司(0433.HK)主席钱永伟。

　　6月6日，上海市委书记陈良宇要求上海市“配合有关部门做好对农凯集团、万泰集团的延伸调查工作。”自此，万泰集团走向前台。

　　6月9日上午，万泰集团上海总部。偌大的办公室空空落落，不多的员工们，对记者的询问，均未作回答。记者以购房者的身份打电话给万泰房地产发展有限公司，回答是“房子都已售出”。光明城市公寓售楼处的答复则是，“除了光明，万泰没有别的房子卖了。”光明城市公寓是万泰的标志性建筑，曾获“上海十大经典楼盘”称号。

　　钱永伟先前曾以12亿身价被评为香港2000年50大上市富豪第34名。但在内地，甚至在上海，也很少有人知道“钱永伟”这个名字。钱永伟是一个非常低调的人。

　　钱永伟给人印象斯斯文文，中国某著名“工商管理学院MBA毕业”。即使在钱“出事”后，一些熟悉钱的人还在为钱惋惜，认为“钱这人平时还不错”。在万泰，钱将不少的员工送到工商管理学院读书深造，还无偿赞助学院资金，“捐出钱款，钱不要一个字的宣传，这一点给人印象深刻”，有被捐助学院的管理人员说。

　　钱永伟其人其事

　　在万泰采访时，万泰集团办公室主任沈培泉拒绝回答所有与公司相关的问题，“因为公司处于大家所知道的特殊时期，等风波过去，我会主动邀请你们前来采访。”沈培泉对公司前景始终看好。

　　实际上，万泰集团以及钱永伟的前景并不乐观。

　　事件发生后，香港新万泰股价一跌再跌，6月5日收报于11.8仙，创今年新低，自5月29日以来，累积跌幅达三成三，6月6日，终致停牌。

　　据新万泰2000、2001年报披露，新万泰主要往来银行分别为中国银行及中国银行(香港)有限公司，甚至新万泰的年报也以上海中银大厦作图案。而当地媒体的消息称，中银香港前高管刘金宝受查的重点是由中行上海分行放出的两宗贷款，总数约30亿至40亿，放款对象之一就是钱永伟。据称中行上海分行曾向钱名下企业放款13亿人民币，调查发现当中有逾4亿元，通过不同的手法如签发信用状及存款证等，被转移到香港，之后就下落不明。有市场消息说，新万泰目前的股东在1998年买壳入主新万泰，当时就全靠中银香港帮忙。

　　万泰集团一位前高层人士向记者透露，钱永伟发迹前是上海闵行区的一个“小警察”。80年代中后期下海，正值中国实行价格双轨制，各地投机成风。钱永伟在江苏张家港靠倒卖钢材和汽车，掘得了第一桶金。

　　其后钱永伟全力杀入期货股票市场。该高层称，“钱永伟赌性很强。在申银万国做期货时曾透支3个多亿操作，这桩官司至今未了。”

　　申银万国证券股份有限公司资产清理办公室一位人士向记者证实，确有此事，“主要是资金拆借问题，还了一部分，但还欠着一个多亿。”该人士还介绍，这笔钱是老申银的遗留问题。从上海申银证券公司、上海万国证券公司两家在1996年7月18日才合并可以推测，钱当初那场博杀最有可能发生在1990年代初期。

　　万泰集团那位前高层称，再后来钱将主要精力投入房地产业，并借壳上市，开始了在资本市场的公开运作。

　　不过，钱的履历还存在另一个版本：今年41岁的钱永伟发家于上海闵行区的七宝乡。改革开放初期，钱永伟在闵行当地的物资公司开货车，后从事汽车买卖。钱永伟人脉关系丰富，其将当时闵行区的交通大队长聘到公司担任总经理。此时正处于1990年代初上海大开发时期，钱利用其关系，在闵行区取得不少土地，从而转向房地产。

　　钱做的第一个地产项目为万泰小区。有消息称，钱永伟运作资金主要来自中行上海分行，如今仍欠下中行16亿元贷款未能清还。而当时刘金宝是中行上海分行的总经理。

　　1995年4月，钱永伟成立上海万泰公司。钱占95％的股份，其妻许哲诚占股5％。许哲诚，1970年生人，于1992年在上海戏剧学院毕业，此后在中国任职多项贸易业务之管理职位，并取得有关中国物业项目市场推广、销售经验及专业知识。许现任新万泰执行董事、中国万泰董事等职。

　　万泰公司成立后的三年中，先后开发了万泰公寓、欣源公寓、万泰花园一期等楼盘。与其同时，钱永伟开始筹备跨入国际资本市场，万泰集团在BVI注册成立一家全资的Universal Union Limied公司。1998年9月，正值香港处于亚洲金融风暴最为严峻的时候，钱永伟踏入香港证券市场。

　　Universal Union Limied公司以1.56亿元的价格受让香港上市公司瑞昌控股58％的股权，并将瑞昌公司易名为新万泰控股有限公司。

　　收购瑞昌的资金从何而来？当时万泰地产业绩平平，其间又正处于中国地产的低谷期，万泰难有大的收益，万泰不可能有如此资金实力。据称，此时又是中银香港伸出“援助之手”——收购资金由其提供。有媒体称，当时，钱永伟对媒体表示在上海有万亩土地，并会将此陆续注入新万泰。但援引万泰集团网站资料，截至2001年中期，万泰集团仅拥有土地储备2400亩，而在其后，万泰集团房地产开始走弱，记者可以证实的只有一块新增地产，为2002年购入闵行华漕的158亩土地。

　　中银香港“输血器”？

　　2001年，万泰集团又相继入主新银集团(前称明珠兴业，0988.HK)、松辽集团。万泰集团拥三间上市公司，钱永伟信誓旦旦要做优做强三家上市公司。

　　但是，情况并不如意。入主松辽集团后，钱永伟曾称要将万泰地产置换出松辽汽车，但终因松辽资质太差，半年后万泰黯然退出(见本报上期第21版)。而新银集团是由新万泰控股50％的万安集团公司以1.12亿港币收购29.9％份额而控股的。但新银集团外债频仍，截至2001年12月底，结欠银行债务达11.69亿港币，新万泰抽身而退，以6200万港元出让所持股份。

　　万泰集团目前的主业还在地产。据万泰集团所提供的资料，万泰在前6年中，在上海先后开发出的万泰公寓、新源公寓、万泰花园、泰富苑、海泰大厦、华安大厦、光明城市公寓等6大地产项目，竣工25万平方米，实现销售面积23万平方米。

　　上海某知名房产公司总经理直言，万泰虽出道较早，但其业绩却一直乏善可陈，尤其是近几年其房产难有起色，10亿收入也大打折扣。钱永伟更多的期望还在新万泰。

　　万泰入主新万泰后，便开始设想将万泰集团资产注入新万泰以套现。2001年初，万泰集团与新万泰签订一份买卖协议，拟将中国万泰及上海万泰房地产发展有限公司(均由钱永伟控制)的上海泰古公寓管理有限公司98％的权益转让给新万泰全资子公司Coastal Broadband Network Development Limited。泰古拥有、管理及营运服务式公寓，2001年2月，经重估价值约为3700万美元，收购总代价约为1.56亿港元。但此项协议因“买卖协议之若干先决条件(1)泰古对该物业有妥善及有价之所有权(2)为本公司取得银行贷款)仍未获履行”等而终止。

　　上海是钱永伟的发家地，在钱入主新万泰初时，便有豪言要大举进军上海房地产市场。

　　但4年后，钱却失言了。目前新万泰在沪房产不多，除了拥有某知名楼盘若干栋公寓外，一个典型的地产项目便是2002年低价购入闵行区华漕镇一块面积达158亩的土地，将计划发展成为大型高级别墅式住宅区。关于购置地块成本，新万泰只称“以较市价为低的价格购入”。而在开发上，新万泰又以配售的方式解决了首期资金。2002年7月24日，中银万泰透过新万泰按每股0.30港元之配售价向上海欣懿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配售231600000股新股，总计人民币7400万元，用于新万泰之上海发展项目之工程费用。此配售于2002年8月1日完成。此前，新万泰在上海“败迹”连连。2001年2月，拟以1.56亿元购入上海市鹿特丹花园服务式公寓98％权益，因同年10月钱永伟未按协议协助新万泰取得所需的银行贷款而告吹；2002年，新万泰向Eternal Victory收购上海青浦区51万平米“二成地皮”，作价9500万港元，后因对方无法取得土地使用证而告吹。此外，2000年开始，新万泰参与发展上海浦东服务式公寓，此项投资为3亿～5亿元，但至目前，项目“仍在可行性研究中”。

　　新万泰的地产投资，基本上以旗下全资子公司“中银万泰置业控股有限公司”进行运作。此中虽有“中银”，但公司其实却并无中银股份。据称，钱永伟被“协助调查”的原因也正在于此——中银万泰的一系列资本投入，资金正被怀疑由中银香港提供的。

　　据记者查实，在万泰系中，以中银命名的企业有三家之多，分别是中银万泰置业控股有限公司(简称中银万泰)、中银万泰物业管理(上海)有限公司以及中银万泰(西安)置业有限公司(简称西安万泰)。其股权结构分别为：新万泰持100％中银万泰股份，而中银万泰持西安万泰85％股份。

　　6月10日下午，记者采访上海中银大厦物业管理处，对方称其物业管理部门为大厦业主——上海浦东国际金融大厦有限公司下设的物业管理处负责。而浦东国际金融大厦的第一大股东为中国银行，持60％，其余40％股权则东亚银行、陆家嘴金融控股公司等几家公司分享。

　　“因为中国银行是第一大股东，所以称为中银大厦。万泰并没有做我们的股东。”管理处一位人士称。

　　与上海地产投入相比，中银万泰在西安的动作更有气魄。

　　2001年4月，中银万泰(西安)置业有限公司接盘西安香格里拉花园项目，将治理开发总面积为2000多亩土地区域，总投资8亿人民币。其一期工程一“香樟花园”地产面积23万平方米，所需资金达4.6亿。但新万泰通过两次配售累计完成不超过1个亿港元的融资。其余资金，新万泰称将通过“本集团各个财政来源及项目有关物业之销售收入支持。” 2001年底，新万泰的财务状况是，净资产4.95亿港元，净利润3810万港元，现金流量仅3130万港元。

　　2003年5月，新万泰以更换行政总裁为由，延迟公布2002年度报告。而据2002年中报显示，其营业额下跌88％，至693万元。而且其中租金收入及利息收入分别占了70.6％及29.4％。其现金净流量仅67.4万港元，净资产和净利润分别为5.05亿港元和389.8万港元(其利润中有600万港元来源于转让新银集团)。

　　4月30日，新万泰公布未经审计的2002年业绩，其营业额为1145万港元，跌83％；净利润190.3万港元，更是下跌了95％。

　　专题：上海首富涉嫌问题贷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