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DP数据质量再提纯 服务业增加值将被重新计算

　　改变价格基期，运用新方法减少工业增加值中水分；国家统计局将在2004年开展第二次第三产业普查，原来被低估的产值数字有可能调高；中国服务业增加值核算的报告正由专家研究

　　本报记者 定军

　　5月14日，国家统计局宣布实施基本采用国际上普遍实行的计算方法的《中国国民经济核算体系(2002)》(以下简称《体系》)。《财经时报》获悉，2001年12月刊登质疑中国GDP数据文章的《中国经济评论》(China Economic Review)将在近期发表中国专家阐述国家统计标准的论文。这可能意味着中国GDP测算标准获得了国际社会的进一步认同。

　　一年多前，一篇质疑中国GDP数据的文章，激起海内外学者高度关注，最终导致世界银行等机构来华考察，并于2001年年底采纳了中国的GDP数据。2002年5月，中国开始实施基本接轨国际的统计标准。这是否意味国际机构将进一步接受中国的GDP数据呢？

　　《财经时报》进一步了解到，有关《体系》的一些试点、普查和调整工作正在或即将开展，未来超越该《体系》的更完善统计方案也在研究和完善之中。未来中国的GDP数据将被赋予新的含义，其价值将大大提升。

　　工业--增长速度高估将被剔除

　　中国社科院经济研究所专家岳希明谈到目前统计方面的问题时向记者说：“工业增长速度存在被高估的可能，而服务业增加值(绝对值)存在被低估可能。”

　　中国国家统计局的GDP数据曾因不同的背景而被人诟病，坊间普遍的说法是“生产出来的东西都没有卖出去，结果GDP都计算进去了”。

　　国家统计局的专家向记者解释，产品是否卖得出去都按统一的价格计算，这是国际标准。问题在于西方国家的存货比较少。中国在计划经济时代存货比较大，卖不出去的产品以卖出去的价格计算，实际上却是“打折”或“报废”了。这方面确实需要调整。但随着中国向市场经济转轨，“存货问题”近年来已逐渐不再突出。

　　由于一种具体的货物或服务涉及各种支出投入、生产销售、居民和企业收入等过程，支出法、生产法、收入法正是从三个不同的角度，计算各种产值增加值。

　　《财经时报》了解到，目前国内一些经济专家仍然坚持“生产领域数据被高估”的观点。而国家统计局也已经着手解决这一问题。其主要做法是改变原来10年一个基期的计算方法，开始进行5年一个基期的计算方法的试点。另外，取消传统的不变价工业和农业总产值和增加值的计算方法，采用新的更加科学的方法计算工业和农业不变价增加值。

　　所谓“基期”，是指为了从时间序列上看出价格的变化，设定一个固定的年份的价格作为参照物。由于不少商品的价格，特别是家用消费品的价格一直呈现走低的趋势，使得以10年为一个基期计算存在被多估的可能。世界上一些发达国家，如美国一般以两年，甚至以上年的价格作为基期。

　　所谓“不变价”是相对于市场现价而言的，它指剔除价格变动后被固定下来的某一年的商品价格(一般在基期)。市场的现价变动较快，而且新兴的商品越来越多，假如基期年份根本就没有某种商品，也就不存在这一商品的不变价。所以，实际情况往往是以市场的现价来计算“不变价”总产值。最终，工业总产值没有完全剔除价格上涨的因素，增长速度被高估也是不可避免的。

　　据悉，香港学者曾经按照其他方法，对工业增加值的增长速度进行重新估计。结果显示，1955年到2000年的工业成长率比官方公布的数据低2个百分点。

　　岳希明认为，国际通用的价格指数缩减法等方法，比传统的不变价工业和农业总产值和增加值的计算方法更优越。但使用新方法后，“工业增长率会变低。因为‘不变价’高估工业增加值增长速度，而价格指数会纠正这个偏差。另一个问题是工业增长速度发生断层，转化前后工业增长速度不再可比，于是产生对‘不变价’时期工业增长速度进行修正的必要性，而这种修正同样会降低已经公布了工业以及整个国民经济的增长速度”。

　　“价格指数缩减法”是指使用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直接缩减现价工业品增加值，即可得到不变价工业增加值。岳认为，这一方法可行，理由是中国有比较详细的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

　　服务业--增加值将被重新计算

　　《财经时报》了解到，中国在今年5月20日公布了新的《三次产业划分规定》后，国家统计局将在2004年开展第二次“第三产业普查”。此次普查活动可能会为下一步第三产业——也就是服务业领域的产值的全新统计打下基础。而原先其被低估的产值数字有可能会被调高。

　　据悉，受福特基金会和中国自然科学基金的资助，国家统计局、中国社会科学院、天则经济研究所三方专家，将对服务业增加值核算方法进行研究，做出中国服务业增加值核算的报告。该报告将为2004年第三产业普查后的增加值核算提供理论和方法依据。

　　此前，5月14日国家统计局局长李德水在答记者问时承认：“国民经济核算急需的第三产业资料就存在较大缺口；从理论上讲，生产范围包括所有货物的生产和所有对外提供服务的生产，受资料来源的限制，一些部门核算得并不完整。”

　　岳希明向记者表示，与工业不同，增加值绝对水平的低估是服务业增加值估计中的最大问题。服务业被低估的原因很多，但主要有两点：一是多数服务业增加值的估算采用收入法，即由劳动者报酬、营业盈余、生产税净值以及折旧等四个部分加总推算，其中劳动者报酬比重最大。由于收入来源多样化，目前的统计还无法把握所有劳动者的每一种收入的准确来源。

　　其次，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成长，各种咨询服务等新兴服务业不断产生，致使绝大部分新兴服务业游离于统计调查之外，最终导致整个服务业的增加值被低估。

　　岳建议，应该把服务业增加值核算作为国内生产总值核算中心，因为服务业在整个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越来越大，最终会和其他发达国家一样超过工业。

　　国家统计局国民经济核算司的专家赵红向记者介绍，中国在1952年时第三产业占GDP的比重为28%，从1997年起这个比重已经达到30%，并以每年约1个百分点左右的速度上升，2003年一季度约占到36%。

　　赵红说，从理论上讲，收入法、支出法、生产法三种方法计算得到的GDP应该是一致的，但在实际操作中并非如此，因为资料来源的不同以及基础数据质量上的差异，三种方法计算的GDP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计算误差。

　　中国目前整个经济以生产法GDP为准，但服务业目前采用的只有收入法。

　　目前，按公布的统计数字，中国服务业占国民经济的比重不仅低于发达国家，甚至低于许多发展中国家的40%的水平。在全球126个国家和地区中，服务业从业人数占就业总人数的比重，中国名列第107位，甚至低于老挝、苏丹和孟加拉国。

　　“地下经济”--纳入官方统计视野

　　世界各国对“地下国内生产总值”的测算，有抽样调查、账户推算、货币分析等多种方法，中国如何选择尚未得知；有专家预测，中国“不可测算的经济”占GDP的比重约为10%

　　国家统计局的一位官员向《财经时报》透露：中国已经将各种不可观测经济——或称“地下经济”——纳入国家宏观经济统计的研究范围。尽管现在与实际的计算尚有距离，但一些方案已经具备。

　　据悉，国际通行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即联合国1993年SNA(The System of National Accounts，即“国民账户体系”)中明确规定，把诸如麻醉品的制造、销售和走私等非法生产活动包括在生产范围内。而中国目前的核算体系中并没有明确要求包含这些“非法的经济活动”。国家统计局局长李德水说，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搜集这类活动的资料太困难。

　　不过，国家统计局官员认为，“非法经济”与“地下经济”往往没有严格的界限，国际上也没有严格的区分，使用收入法统计可能会计算进去，也可能丢掉。

　　目前中国的各种“非法经济”到底数额有多大，在政府公开发表的文件中无法找到。

　　此前曾有中国政法大学商学院分析人士举例指出，中国整个色情行业——加上它所带动的美容、美发、交通、住宿等产业，每年约产生1万亿元的产值。显然，这1万亿元中有相当一部分实际上是“地上的可测经济”。而这部分内容已经被国家有关统计资料收进去。

　　以研究“隐性经济”见长的红旗出版社副总编辑黄苇町向记者估计，中国的“地下经济”占GDP的比重约在15%～20%，但近几年可能已经有所下降，约为15%。这主要是因为国家加强了知识产权保护工作，并且，随着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市场经济法制建设加强，一些“地下经济”失去了市场。比如，进口轿车逐步放开，国内汽车价格下降，导致走私车的买主减少。但是，目前“地下经济”的规模仍然很大。黄举例说，2002年中国GDP增加了8%，但税收收入却增加了20%以上，这说明长期以来逃税现象严重。

　　中国社会科学院的专家认为，中国庞大的交通运输、仓储及邮电通信业也不过占GDP的6%左右，“地下经济”能占到12%～15%的估计“显然占不住脚”。有国家统计局高层官员推测，不可测算的经济约占GDP的比重为10%左右。

　　不过，“地下经济”与“地下国内生产总值”可能不同。前者中的一些收入参与了收入分配，或产生了财富转移，但并未创造财富或经济增加值，如色情业服务。显然，其是否产生了增加值，不仅涉及到服务业的定义问题，也关系到国家意识形态对色情业的态度。

　　在国际上，对“地下国内生产总值”的测算，有抽样调查、账户推算、货币分析等方法。中国国家统计局目前研究的方案具体属于哪一种，目前还未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