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都”景德镇救赎 30亿国资退城进郊大迁徙

　　国有陶瓷厂通过拍卖等方法，全部退城进郊，“瓷都”试图搭乘新一轮国资改革的班车拯救传统陶瓷业

　　本报记者 陈海保 丁汀

　　景德镇因瓷而名，以瓷而盛。但20世纪90年代以来，景德镇作为“瓷都”的光环正在 褪去。

　　1988年，景德镇陶瓷出口排名由第2位降至第3位，1993年跌出前五，1999年景德镇出口创汇在3000万美元左右，仅为福建德化地区陶瓷出口创汇额的10%。

　　同时，陶瓷业占景德镇全市GDP的比重，也从20世纪80年代的40%左右滑落到现在的10%。

　　《财经时报》从景德镇市陶瓷局获悉，景德镇市陶瓷业正在酝酿一项拯救“瓷都”的方案——通过拍卖土地，引进战略股东，将市区内的国有陶瓷企业整体迁往郊区；同时，一项陶瓷企业香港上市的计划也在落实中。

　　退城进郊

　　宇宙瓷厂原是景德镇十大陶瓷厂之一，被视作此次“退城进郊”的典型。宇宙陶瓷厂成立于20世纪50年代，到上世纪末，国内建筑陶瓷发展飞速，而宇宙陶瓷厂却仍然钟情于装饰陶瓷和厨房用具等，加上国有企业长期形成的沉重包袱，到2002年年底，债务达到2000多万元。

　　景德镇陶瓷局局长黄康明称，该厂将通过改善银行债务和拍卖其土地获得资金，对原有职工进行安置后，该厂将引进一些国内外投资者，逐步进行股份制改造，使其获得新生。

　　目前景德镇的24家国有和集体陶瓷厂，大多集中在景德镇市区的黄金地段。黄康明称，景德镇市区内陶瓷厂共占土地3000亩左右，如果以现在市区每亩20万元的价格计算，这些土地共值6亿元人民币。有专家估计，如果把24家的厂房和设备全部折算，其总资产至少在30亿元以上。

　　景德镇市区高耸着几百口制陶烟囱，一碰到阴天，粉尘会布满了天空。景德镇一位私人业主说，“退城进郊”可以彻底解决陶瓷企业污染市区等问题。

　　但江西省社科院副研究员邓虹对“退城进郊”似有异议：景德镇陶瓷企业技改已经过去10年了，设备大部分已经落伍，而且，原来靠租赁十大陶瓷厂生产线的私人企业主，在厂房被“收回”后，他们将何去何从，这将给政府留下一个大难题。

　　三次改革

　　“为民瓷厂”也是十大国有陶瓷厂之一，兴建于1958年，到上世纪70年代末期，为民瓷厂达到了鼎盛时期，景德镇曾流传着“远学大庆，近学为民”的说法。

　　但现在那里已经是一个“四分五裂”的瓷厂。有两条生产线已经被划入景德镇陶瓷股份有限公司，还有一部分卖给了景德镇市陶瓷研究所，部分厂房已经是残垣断壁。其余的各种车间已被20多家私人企业主承包或者买断，工人靠收取厂房租金度日。

　　从1995年开始，景德镇市政府先后对国有老瓷厂进行三次改革试点。第一轮是将江西省陶瓷工业公司下属的建国瓷厂、人民瓷厂、艺术瓷厂、为民瓷厂等8户困难陶瓷企业进行“两权(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划小核算单位，实行风险承包”；第二轮是1997年推行的以租赁为主要内容的改革；第三轮是2000年借鉴绵阳市“国退民进”的经验，加快企业产权制度的改革。

　　2000年年底，景德镇全市私有陶瓷工商户2400多户，从业人员7.8万多人，工业总产值13.88亿元，占景德镇国民生产总值的14.19%。陶瓷私营企业中85%为独资企业，12%为合资企业，股份制企业仅占3%，私营陶瓷企业八成以上为家族企业。

　　邓虹认为，各个承包实体和承包人力单势薄，根本无法进行大规模技改和集约化生产。陶瓷制作重新陷入了小作坊式生产。作为试点单位的为民瓷厂，历史上生产20头以上的套具占80%，而现在连一套茶具也拿不出来。“十大国有陶瓷厂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消失的。”为民瓷厂原厂长余世生感叹。

　　造和卖

　　1991年后景德镇开始了陶瓷技改之路。在“八五”期间，国家技改总共投入了6.76亿元，引进国外主要设备49套，并初步形成了原辅材料专业化、标准化生产，部分烧瓷煤气化。

　　当时催生了为民新厂、红星新厂、光明新厂、中国景德镇瓷厂四条生产线。

　　景德镇陶瓷局局长黄康明称，仅仅从技术改造上看，当时的技改无疑是成功的。但“能造不会卖”，1981年，景德镇陶瓷(日用陶瓷)占全国外销比例的20.51%，创汇3015万美元，而从1994年起降为128万美元，占比例的12.25%，到1995年，只占到1.24%。

　　因为计划经济体制下，主管陶瓷外销的江西省陶瓷进出口公司和主管内销的江西陶瓷销售公司已经名存实亡。前不久，曾经是景德镇市最高建筑的江西省陶瓷进出口公司大楼被拍卖。

　　现在“练摊”便成了景德镇一道独有的风景线。在景德镇莲社北路的陶瓷一条街上，满地摊摆着各式样的陶瓷，而且，在瓷都的许多小巷里，皆是如此。“去年景德镇市共签发了9000多张旅游和商务护照，其中大部分私营陶瓷企业主为了在国外摆摊卖瓷器而签的。”景德镇陶瓷局办公室段主任说。

　　“摆地摊，高档货也变成了低档货。”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熊刚如对目前景德镇陶瓷的状况深表忧心。

　　商标之乱

　　景德镇陶瓷的商标被肆意使用，李鬼横行。景德镇人开始在砸自己的牌子。“景德镇陶瓷商标使用十分混乱，稍有规模的企业便可以通过买卖使用。”景德镇陶瓷股份公司总经理王耀说。他举例，“龙珠阁”商标为景德镇陶瓷协会所有，过去几乎所有的陶瓷企业都可以使用这个商标，这降低了景德镇陶瓷的品牌价值。

　　尽管“景德镇”牌是中国少有的注册商标和产地名称为一体的中国驰名商标，但从来没有进行过价值评估，甚至不是以出产陶瓷著名的江西高安市生产的“红梅”牌瓷器的品牌价值也大大超过了景德镇的陶瓷品牌。

　　上市之路

　　“今年内我们要引进战略投资者，实现真正的股份制改造，明年再到香港市场上发行H股。”王耀透露说。

　　景德镇陶瓷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1996年11月，由江西省陶瓷工业公司旗下为民新厂、红星新厂、光明新厂、中国景德镇瓷厂四家瓷厂和高档窑具厂五条生产线组成，主要生产高档日用瓷。注册资本14935万元。截至2000年12月底，公司总资产68916.66万元，负债45140.45万元，资产负债率66%。负债中，银行借款34659.9万元，占负债总额近80%。

　　王耀称，由于缺乏融资渠道，负债率居高不下，根本谈不上利润，资金十分短缺，目前只有为民新厂、中国景德镇瓷厂和高档窑具厂两条半生产线在启动。

　　王耀认为，景德镇陶瓷股份公司在香港上市可以凭借“景德镇”的名气有所作为。但该公司高负债率，能否真正吸引外来资本还是问题。知情人士说，有数家企业“和王耀谈崩了”。

　　此前景德镇陶瓷股份也曾努力征战过上市之路，却以失败告终，“当时省里的上市指标给了昌河股份(600372)，上市的想法酝酿不久后便不了了之。”

　　王耀称，当陶瓷业处于萎靡状态时，景德镇将重点放在重工业上，目前昌河股份和华意压缩机厂等机械制造业占全市GDP的一半左右。而陶瓷不过10%。孰重孰轻自是显见。

　　至今，国内已有华光陶瓷(000655)、唐山陶瓷(000586)、国光瓷业(600286)等将近10家陶瓷上市公司，而单单是“瓷都”景德镇陶瓷企业却无缘资本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