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监会主席刘明康：比肩国际同行 极具亲和力

　　这位即将履新银监会的金融家，将在一个更大范围内发扬其务实、专业的风格

　　《中国企业家》记者王利娜

　　“两会”最终确定的机构改革方案，使外界关于成立银监会的猜测水落石出。接下来的不确定性就是，谁将出任这个监管商业和政策性银行、地方金融机构的巨头的掌门人？最 初传言把目标一致集中在中国银行行长刘明康身上，但后来传言又变成，他不会是主席，而是副主席。3月21日，中组部公布了答案：他是主席。刘明康即将迈上个人事业的新台阶。

　　中国的金融业，有几个人，他们的名字在国际金融业内也是人所共知的，倒不是因为他们所在的职位，而在于他们的业务能力。他们与国际同行比肩齐立，毫不逊色。同时，他们良好的英文表达能力，也大大拉近了与合作者之间的心理距离，代表着欲跻身国际金融界主流的中国金融企业的良好形象。

　　刘明康肯定算其中的一位。

　　领袖气质

　　在刘明康的履历中，福建是个关键词，他从1988年担任中国银行福州分行行长开始，到1994年调任国家开发银行行长止，足足6年的时间是在福建。其中，5年时间是在中国银行福州分行工作。

　　那时，他给人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是极具亲和力，从不板起面孔训人，当然，他却不因此而丧失自己的原则。据说，在一次员工能力评价会上，被评价的员工的表现差强人意，但其他人为了面子上过得去，还是说了很多优点，缺点一笔带过。刘明康听完评价后，只问了一句：“你认为是这样吗？”说好话的人马上不自在起来。

　　事实上，讲真话在中国的文化中，尤其是官场文化中一直不受重视，因为大家更重视的维持良好的人际关系，如果真话可能破坏良好的人际关系，它往往就被舍弃了。

　　但是，即使到今天，刘明康的说实话的个性依然没有改变。2002年年中，在做中银香港上市、面对海外投资者时，刘明康坦承中国银行的不良资产比例为17%。这可能是四大国有商业银行行长首度亲自开口说明本行的不良资产比例，之前各位行长都未曾明示，只说不良资产比例在不断下降。以至于外界对中国国有商业银行的不良资产比的估计五花八门，从15%到40%，什么数字都有。

　　但是，刘明康并没有将讲真话的个性演变成耿直，他用领导艺术将紧张消弭于无形。

　　当中行福建分行的同事得知他要调任福建省副省长时，一位心直口快的同事当着他的面开玩笑说：“刘行长你快走吧，你走了我好抢你的位子。”他听完后，照样笑咪咪。

　　他善于在关键时候表扬人，在下属最需要的时候表示一下关心，这些小细节已使得下面的人心甘情愿为他做事。英语中所说的charisma (领袖气质)显而易见。

　　当然，身份的特殊使他现在说起话来颇多顾虑，因此，他选择了少说话。据说，刘明康在中国银行内部专门有过批示，不接受媒体采访。因此，当本刊记者与中国银行新闻处联系时，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果不其然，我们得到的回答是“刘行长最近比较忙，而且还有‘两会’，所以短期内可能无法接受采访。”

　　这个时候，确实不是很好的时机：坊间曾经流传刘明康将会担任银监会副主席，作为副主席，如果曝光程度超过了主席，总是有些不妥。现在看来，不会有这方面的困扰；另一方面，刘明康将离开中国银行，如果过多地宣传前任的成绩，继任者也会比较难做。因此，很多能接近他的人在拒绝采访时都说，“说好说坏都不合适”。

　　务实

　　从穆迪公司副总裁、高级分析员严序纬那里，记者听到的对刘明康最深刻的印象，除了他尽职的态度，就是他的能力。

　　谈到能力，通常容易联想到“勇猛直前”等类似词汇。但是在福建分行时，也许因为是副职，刘明康在业务方面的风格还是偏向保守，几乎所有的业务开展都不折不扣地执行总行的规定，不良资产比例也控制在较低的水平。当然，这也相应影响到员工的收入和福利。据说，有人也曾私下抱怨，但当他离开后，信贷业务方面失控，业务一度陷入混乱的状态，这时大家才回头想起了保守的刘行长。

　　90年代初，福建省有意投资修建一条子弹列车铁路，希望中国银行为承建该铁路的公司(该公司在海外某岛注册)提供贷款，但他对项目一直泼冷水，在行内的业务分析会上，他说，像这样一家在一块钱就可以开立账户的地方注册的公司，基本上就是一个皮包公司，有什么资信可言；而且，如果已经决定在同一个地方要修高速公路，再修铁路，从投资的角度，完全是浪费。最后，这条铁路最终没有修成。刘在其中表现出的务实精神也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国内大型企业的领导人，做到一定职位后对很多事情不会亲历亲为，但他不同，中银香港上市，他不止一次飞到日本去说服日本投资者。纽约分行出事，他分到纽约好几次，跟美国财政部货币监理署(OCC)的人谈判。

　　专业造就成功

　　在伦敦城市大学所受的正规训练，使得他在金融这个相当技术化的领域，行动没有任何障碍。即使到今天，在中国金融界刘所处的这个层级，受过这种正规训练的人也不是很多。这样的人才非常稀缺。普遍认为，他的国际协调能力，加上高层的信任，是他成功的重要原因。

　　1994年3月，国家开发银行成立，刘明康以福建省副省长的身份调任副行长。1996年，国家开发银行在日本发行了自己的第一笔武士债。当时，刘明康率领路演团队，从欧洲飞到美洲，满世界跑。业内公认，日本投资者非常难缠，但是，他也非常善于与投资者周旋。直到今天，标准普尔和穆迪对国家开发银行发行的外债的评级也相当高，仅次于主权债。应该说，那时已经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在人民银行任职时，刘明康对不良资产问题以及当时还处于讨论阶段的资产管理公司的成立起了很大推动作用。

　　1999年，他调任光大集团董事长，主要是清理一些遗留问题。

　　2000年，刘明康重回中国银行不久，就遭遇职业生涯最严峻的考验：OCC对王雪冰案开始调查，中国银行的海外上市计划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因此，外界普遍预测，上市计划要无限期推迟，甚至可能中途夭折。

　　当时，有人建议，等财务报表更好看时再上市，但刘明康坚持原来的计划。他的坚持立足于已经做了的大量的准备工作，更立足于对自己和中国银行的信心。

　　中国银行原本打算香港和纽约同时上市，但后来因为美国SEC没有批准，只能先在香港上市。但即使是香港，银行的架构也不同于国内，到底怎么做，必须通过董事会说服股东，他成功地做到了。

　　在13个分行的整合方面，他也表现出很强的领导力。在他之前，这些银行虽然同属中银体系，但市场定位、系统关系和治理环境均不清晰。刘明康上任后，开始用统一的尺度进行管理，所有的银行分享资源，在会计准则、人员配置、薪酬甚至电脑方面，都统一管理。

　　现在看来，中银香港的上市非常成功。在发生了纽约分行违规事件那么恶劣的条件下，最后既保证了13个分行战略统一，又引起了投资者兴趣。“所有这些工作都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来牵头，带动大家去做。”严序纬说。在这个过程中，刘明康的出色业务能力和坚定意志力显露无遗。

　　中银香港上市，可谓他金融职业生涯中的一个高峰。

　　外界评论，中银香港的成功上市为其他三大商业银行走出了一条开拓性的道路。

　　离开“实验田”

　　在四大商业银行中，中国银行最先提出要改善公司治理结构。不过，业内人士分析，国有银行的治理并无现成方案可资借鉴，很多问题亦非一个行长所能解决。因此，解决中国银行的公司治理问题还远未达到出方案的阶段。

　　只能从他对中银香港上市所持的异乎寻常的“高调发言”猜测：他似乎把中银香港看作一个公司治理的“实验田”，待到实验成功，会将这种成功经验推广到整个中国银行。之所以称他为“高调”，不单表现在他为中银香港的上市殚精竭虑，他还对外界公开表示，中银香港上市是他的“个人目标”，他还称，中国银行将争取在5年内整体上市。

　　新成立的中银香港无论在哪一方面，都在按照国际化的方式运作，比如，总裁刘金宝的薪水比照香港银行家的水平来发。目前尚无法知道具体的数字是多少，但肯定比刘明康这个总行行长高得多。

　　如果刘明康在不远的将来履新——担任新成立的银监会的主席——那么，他将无法经由自己之手把中国银行打造成世界一流银行。不知他会不会因此有稍许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