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国资谁管“两会”未雨绸缪：银监会不能当股东

　　央行行长周小川对《财经时报》说：银监会是否作为银行业国有资产的股东代表还无定论；吴敬琏明确表示：把银行业的国有资产管理职能放在银监会，从理论上是不行的；工商银行副行长田瑞璋提议，建立专门的国有金融资产管理机构

　　本报记者 张小彩

　　国务委员兼国务院秘书长王忠禹，在向十届人大一次会议做的《关于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的说明》中，明确界定了国资委的监管范围不包括国有金融资产，这似乎符合了金融专家们此前多次提出的意见。但《财经时报》同时注意到，尽管连日来多有媒体报道和分析，在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中，有关“国有金融资产由谁代表的问题”，目前还没有明确的答案。

　　据了解，央行金研局局长谢平曾在多个场合明确表示，国有金融资产和非金融资产之间存在债权债务关系，不应该混在一起管理。那么，包括四大国有商业银行在内的国有银行资产的管理究竟由谁负责？“两会”期间这似乎一直是一个谜团。

　　是银监会吗？

　　全国政协委员中的一些金融专家告诉《财经时报》，从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的字面分析，国有银行资产所有者的代表，很可能是不久将挂牌的银监会。

　　他们的分析是：从国务院的机构改革方案对银监会的职能范围的描述——将中国人民银行对银行、资产管理公司、信托投资公司及其他存款类金融机构的监管职能分离出来，并和中央金融工委的相关职能进行整合，设立银监会，作为国务院直属的正部级事业单位——来看，由银监会管理国有银行资产的可能性“不是不存在”。

　　按这一思路，1998年5月成立并一直由国务院副总理温家宝任书记的中央金融工委，作为中共中央的派出机关，历来就从事着领导、保证、管理、监督、协调全国金融的工作职能。包括对国有商业银行，金融工委具体的管理权表现为管理党务、委派监事会等；尽管四大国有商业银行总行的行长由中央组织部任命，但省一级分行行长则由中央金融工委任命。

　　因此，按照此次改革方案，金融工委的相关职能——国有商业银行的人权、事权就将从中央金融工委被整合进中国银监会；而无论是委派省行行长的权力或是委派监事会的权力，中国银监会在职能上至少都部分地体现了股权所有者代表的角色。

　　进而言之，如果银监会果真担当了银行国有资产所有者代表的角色，那么证券业和保险业的国有资产是否也将分别由证监会和保监会来代表呢？目前，上述一系列的问题并无明确说法。或许正因如此，人民代表和政协委员们才有了更多的议论。

　　追问周小川

　　“要是真这样做，显然已经不是管理上顺畅与否的问题，而很可能会影响改革的效果。”一些政协委员身份的经济学家们说，“甚至有可能走到改革的反面。”

　　“两会”期间，银监会的问题一直是媒体最为关注的焦点。全国政协经济组集中了中国多位商业银总行或分行领导，这个小组的讨论始终受到多家媒体的格外关注。人们期待，在这个小组的讨论中一定会提到银监会这个无法回避的热点。

　　但事实上，银监会却显得格外敏感，几乎所有银行业内人士都小心绕开了这一话题。

　　3月7日下午，《财经时报》记者在京丰宾馆遇到了履新不久的央行行长周小川。当时他刚参加完全国政协经济组的联组讨论。

　　记者追随其后问道：“新成立的国资委将管理国有非金融资产，那么国有金融资产的所有者代表是谁？”周小川回答：“还没有定。”

　　记者再问：“中央金融工委实际上拥有国有金融机构一定的人事权和向国有金融机构派监事会的权力，这两项权力是否就是资产所有者的权力？”周小川回答：“中央金融工委是代表国务院向国有金融企业委派监事会的。”

　　记者继续问：“国务院机构改革方案提到，要把中央金融工委的相关职能整合进银监会，‘相关职能’是否包括向国有商业银行派监事会的职能？”周小川回答：“这个我还不知道。”

　　就此问题，《财经时报》也采访了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陈清泰，他的回答是：改革总要一步一步走，不可能一步到位。

　　吴敬琏坚决反对

　　还是经济学家吴敬琏委员打破了沉默。他向《财经时报》明确表示：把银行业国有资产管理职能放在银监会，从理论上是不行的；如果真是这样，他会坚决反对。

　　吴敬琏认为，首先，这样处理就是政企不分，这与近年来改革的基本思路相悖。国有资产的所有者角色将使其发挥企业的职能，而制订行业的政策、法规、负责准入、兼管等则是政府的公共部门的公共职能，这两种角色不能统一在一个部门。

　　就监管来说，监事会的监管是企业的内部监管，银监会的监管则是政府的外部监管，这是两种不同性质的监管，一定要分开，不能混为一谈。

　　其次，这可能影响政府部门的权威性。因为作为银行业的监管部门，它监管的不仅是国有商业银行，还有股份制商业银行、外资银行等等。如果它同时又是部分市场主体的所有者，自己既是“裁判员”又是“运动员”，从逻辑上就无法保证监管的公正性，这必然引起非国有银行机构的质疑。

　　同样道理，如果证监会同时也是国有证券公司(如银河证券公司等)的老板，一切就会变得莫名其妙：没有人能够相信在重大信息公布前，证监会不会把信息提前透露给它所拥有的证券公司；同时人们也无法相信，保监会制订的政策不会向它所管理的国有保险公司“倾斜”。

　　刘明康被关注

　　中国工商银行副行长田瑞璋在谈国有商业银行改革时，曾经提议建立一个专门的国有金融资产管理机构，作为国有金融资产的代表者，向国有银行派出董事会或监事会，对国有金融资产的保值增值负责。他认为，这样有利于国有商业银行尽快完善公司治理结构，推进国有商业银行的综合改革。

　　这一提议，被一些政协委员认为是解决国有金融资产所有者缺位问题的有效方案。但是，也有人对此提出质疑——如果成立一家国有金融资产管理机构来代表所有者权益，那么同一个“老板”下面的四家银行之间的关系如何处理？会不会出现所谓“左右手相搏”的问题？因为四大国有商业银行占市场份额的60%以上，在很多领域、很多项目上都有直接的竞争关系。

　　另外，如果一家金融资产管理机构同时是银行、证券、保险三个行业国有金融资产的所有者，这个金融资产管理机构是否又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金融控股公司？是否会与分业经营的原则相悖？

　　近日，人们关注最多的是有关预测最有可能成为银监会首任主席、现任中国银行行长刘明康的一篇报道。3月11日，香港《文汇报》等海外媒体称，刘在“两会”上回答记者提问时也表示，“银监会的职能总是监管吧，监管银行的业务”；“我也正在研究(国有金融资产应该由谁管理的)这个问题，我估计还是财政部管”。

　　实际上，刘明康此话既表明了自己“不同意银监会管理国有银行资产”的态度，同时也透露出“国有金融资产到底怎样管理，目前尚未最终确定”的现实。

　　但无论如何，从记者采访中所获信息看，如果银监会作为商业银行国有资产所有者的代表，那必定会受到大多数业界和学界人士的反对。用吴敬琏的话说是，“谁都不会赞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