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住升值的诱惑

　　中国要吸取“广场协议”以后日本的教训，处理好中国的宏观经济政策，使得中国经济可持续增长的故事能够一直讲下去

　　文/易纲

　　中国最近这些年来经济发展是全世界一枝独秀。去年，更是让全世界所有的宏观经济 学家大跌眼镜，没人想到中国在2002年GDP能够增长8%，出口能够增长22.3%，进出口总额超过6200亿。在世界不景气情况下，中国能够一枝独秀创造出这么好的一个经济增长情况。

　　在这种进步的道路上，我们也会有一些困难和风险。现在比较大的一个问题，就是由于中国贸易顺差比较大，日本、美国都要求人民币升值。

　　在亚洲金融危机中，我们邻居的货币对美元都贬值了，平均贬值水平在40%-100%间。在亚洲金融危机过程当中，中国的人民币没有贬值。现在反而是这些贬值的国家，还说人民币需要升值。我们不仅没有贬值，还需要升值。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中国有这么强的竞争力？韩元从(1美元兑)800(韩元)贬到(1美元兑)1300(韩元)，印度尼西亚，菲律宾、泰国就不用说了，就连新加坡这么非常有竞争力的地方，新元对美元也从1.4元，到1.7元，到1.8元。为什么大家都贬了，人民币没有贬？反而人民币现在还升值呢？这个恰恰反映了中国在过去这些年劳动生产力的进步，这种进步最终被反映到中国竞争力这儿，最终被反映到我们的币值上。

　　我想说一点，任何一个成功的新兴工业国，它的币值在经济起飞成功以后应当是升值的。比如说日元，在日本经济成功以后，日元(兑1美元)从360元升到250元，最后升到100元左右。比如说新台币，新台币很长时间是40元新台币等于一美元，最后升到25元左右。比如说韩国、泰国、菲律宾，都经过先贬，然后再升的过程。我想说的就是，中国目前是在一个非常舒服的位置上，这个舒服的位置就因为我们和美元挂钩，因为现在美元软，并不是中国的错误，是因为美元疲软，美元相对欧元贬值，中国是搭便车，怪罪不到中国头上来。所以，现在是他们最反感的，也是最头疼的事，就是中国盯住美元。美元的软是美国经济和全世界经济结构调整的一个必要调整。在这个调整过程当中，中国处在一个非常有利的位置上，我并没有贬值，我一直是盯住美元的，而且在亚洲金融危机的时候，美元那么强，搞了那么多年强美元的政策，都没有把中国搞倒。从1996年到现在，6年多的时间没有变化，这6年时间有4年多是强美元的时期，中国一直是盯着，包括亚洲金融危机最困难的时期，我们也没有贬值。现在到了我们舒服、美国比较软的时候，我们这方面的压力越来越大。

　　中国要吸取美日“广场协议”以后日本的教训。在1985年的时候，日元兑美元是250元兑1美元。从广场协议以后，日元一路升值，从1985年的250(兑1)升到1989年的100(兑1)左右。正是因为这个升值，在日本国内产生泡沫，在全球大量收购美国不动产，包括美国的洛克菲勒中心，那时候对日本人来说就像从天上降钱一样，全世界什么东西都便宜。这时候，日本股市到1989年的时候到了四万点，日本的房地产价格算起来比全美国房地产价格高得多。到了(这种)完全不可持续的时候，就产生了崩溃，使得日本经济陷入了长达十几年的衰退。

　　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非常像1985年的日本。外界对人民币的压力，很像当年的日本，各发达国家、我们的主要贸易伙伴，都在压人民币升值。

　　我们要吸取日本的经验和教训，处理好中国的宏观经济政策。在这个过程当中坚持改革和对外开放，使得中国经济可持续增长的故事能够一直讲下去。今天是北大光华管理学院EMBA校友会，等10年以后，20年以后再开校友会的时候，我还能够讲中国经济增长可持续成功的故事。那个时候，我们中国的故事将会成为全世界发展史上的佳话。

　　(作者为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秘书长，本文选自作者2003年1月18日在北大光华管理学院EMBA2003新年论坛及新年校友会上的演讲，标题为编者所加，未经本人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