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如何“普度众生”

　　认为人民币升值是“慈悲为怀”，并不那么令人信服。听一听保罗·沃尔克的警告吧：人民币升值将导致投机盛行，从而对经济发展造成致命打击

　　人民币如何“普度众生”

　　□本报记者夏英

　　谁在逼迫人民币升值

　　希望人民币“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是美、日财经界人士近日高宣的佛号。他们抱怨说，人民币被低估甚至是严重低估了，应当升值。

　　其中，日本财务大臣盐川正十郎的声音分贝最高，这位仁兄甚至威胁道，如若不然，就在即将召开的G7———西方7国首脑———会议上，合纵连横，逼迫人民币升值。

　　他的理由说起来一点也不复杂。去年12月2日，财务省次官黑田和参事川合率先为王前驱，在英国《金融时报》上望天打卦，卦上说，中国通过出口成长、国内通货紧缩以及紧盯美元汇率三项动作，向全球出口通货紧缩。至于解决之道，他的建议是，中国要么实施扩张性货币政策，要么让人民币升值，以加入全球对抗通货紧缩的行列。

　　一首诗歌曾被广泛应用于描述两大经济难题：有人说世界将陷入烈火，有人说世界将陷入寒冰———烈火指的是通货膨胀，寒冰指的是通货紧缩，后者往往更可怕。

　　他们的结论“义正辞严”：中国“有义务与美国、日本及欧洲并肩致力全球经济稳定”，以拯救世界经济于水深火热之中。

　　黑田和川合大概不会忘记，人民币慈悲为怀已经非只一端，想当年亚洲金融危机时狼烟四起，人民币没有贬值自肥，普度无数亚洲众生，倒是日元的所作所为令邻邦齿寒。

　　满嘴唾沫的还有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美国人，不过方式还算温和：美国人着急的是日益扩大的双边贸易赤字，IMF则是一副布道者的苦口婆心，以为不如此———建立一个更有弹性的汇率机制———就不足以真正推进中国的结构性改革，以及更好地融入世界经济。

　　尽管去年11月末，财政部部长项怀诚在香港表示，他个人感受到人民币升值的压力，但是央行前任行长戴相龙随后表示：人民币自1994年名义上升值5%，但实际上已升值四成以上，虽然中国的外汇储备不断上升，但金融风险依然存在，为防范金融风险，人民币汇率应当保持稳定。

　　不过即便如此，《华尔街日报》分析说，这是新任央行行长周小川的第一道考题。但是很显然，人民币汇率如何调整，并不单纯取决于央行一家之言。

　　中国在输出通货紧缩吗

　　人民币升值的逻辑起点是“世界工厂论”，由世界工厂论演化为出口问题，由出口问题引申出“输出通缩论”，那么怎么解决呢？他们的药方就是人民币升值论。

　　在分析家们看来，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小儿科，不值一驳。

　　这个结论如此荒唐，甚至连日本野村证券的资深分析师也不以为然：日本从中国进口的商品只占日本经济的2%，而且主要集中于低端产品，怎么就成了“不仅进口了中国产品，而且从中国进口了通货紧缩”呢？

　　至于对中国出口的高速度增长的担心也似乎有过虑之嫌。

　　根据去年秋季发布的《中国经济形势分析与预测》报告，中国2002年出口的增长速度预计为15%，2003年增速可望仍然在两位数之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中国将夺人之羹。

　　第一，中国出口额的相当部分来源于加工贸易，所得只是微薄的加工费；第二，中国尽管加大了在半导体、通讯设备及其他先进数码设备上的出口，但中国出口的优势领域依然集中于劳动密集型产业。

　　所罗门美邦的研究报告甚至得出这样的结论：外商直接投资的增加并非中国出口优势的表征，而更多来自加入WTO后中国国内市场特别是服务市场的开放———此举吸引了大量国外资本。

　　所罗门美邦认为，“不论中国是否坚持固定汇率制度，那种认为中国重新评估人民币价值以削减全球通货紧缩的观点都不能充分立足……中国并非在输出通货紧缩，但它的确使竞争加剧了。”

　　这个看法与高盛看法并没有太大差异。高盛的分析直截了当：“日本指责中国加剧了日本的通货紧缩，实际上是在给自己的金融政策失误寻找借口。”

　　一旦升值福祸难测

　　人民币的升值压力会转换成升值现实吗？

　　美联储前主席保罗·沃尔克警告说，人民币升值将导致投机盛行，从而对经济发展造成致命打击。他认为，对中国而言，未来几年最好的汇率政策不是其他，而是继续实行盯住美元的政策。

　　1月9日的《金融时报》则分析说，所谓的G7会议将讨论人民币升值问题的说法，看似可信，实则不大可能。

　　该报援引纽约汇丰首席货币分析师马克·张德勒的看法说：“七国首脑会议根本不可能会对这种对他们而言几乎是无能为力的事情花费时间。”

　　张德勒说：“一个稳定的人民币对中国最为有利。”

　　摩根士丹利亚洲执行董事谢国忠此前亦撰文表示，重新估值人民币会使中国的通货紧缩状况更加严重，并削弱国内需求。并且由于中国存在大量剩余劳动力，还不得不通过降低名义工资来维持中国的竞争力。中国的货币升值不仅不会缓解东亚其他经济体的通货紧缩压力，反而会使东亚地区变得不稳定，这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在国内经济学者杨帆看来，饿可以饿死人，饱也可以撑死人，人民币升值并非全是好事。以美元表示的国民财富迅速增加，股市和房地产达到高潮，泡沫经济发展，两极分化继续。其代价就是：进口增加出口减少，国内生产企业遭到进一步打击。而通货紧缩发展到一定程度，可能导致财政危机、外汇危机和货币危机，那时通货紧缩就可能转变为恶性通货膨胀，最终导致人民币大幅度贬值。

　　尽管观察人士倾向于认为人民币短期内不会升值，但他们也认为中国的汇率政策应该增加弹性。

　　因为，中国作为一个庞大且快速发展的经济体，如果一直实行固定汇率政策很可能意味着货币在逐渐偏离价值。

　　所罗门美邦说，“我们相信中国政府正在认真考虑扩大汇率浮动范围的提议，但这很可能是新一届政府致力的问题之一……即便浮动范围扩大，也不会出现人民币大幅升值，政府只是考虑在正负3%-5%的范围内浮动。人民币汇率走向完全浮动还有很多年的漫长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