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变动酝酿金融业变革？银监会是最大悬念

　　-本报记者何晓鹤李利明北京报道

　　2002年12月25日，新任央行行长周小川刚好在圣诞节这天前往他的新岗位——中国人民银行上班。3天后对他的任命正式对外公布。5天后，51岁的尚福林走进了中国证监会，成为它的第五任主席。

　　重大的人事变动标志着中国金融业新一轮改革即将开始。

　　周小川的“三化”

　　在中国证监会主席的位置上，周小川表现出了足够的勇气。在“三化(规范化、市场化、国际化)”目标的指引下，周任中国证监会主席的三年是中国证券市场经历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的三年。

　　“证监会要做好裁判员”，2000年就任证监会主席的周小川为证监会定下这个基调。

　　周上任伊始的一次演讲提出“市场化”的全新概念，此后经证监会高层的多次阐释，其含义愈发清晰、完整：强化市场机制的作用，坚决按市场经济的原则管理市场。

　　市场化的首选突破口是改革带有浓重计划经济色彩的股票发行制度。2000年3月酝酿多时的发行核准制正式替代了行政审批制，独立决策的专家发行审核委员会上岗伊始就否决了40%的发行申请。

　　发行制度的根本性变革带来了发行方式的革命，中国证监会不再对发行数量、价格进行调控。波导股份、凯乐股份首开根据法人竞价和计划资金需求量来确定最终发行价的先例，此后闽东电力又尝试了类似于“荷兰方式”的价格优先。由于新的发行制度加大了主承销商的责任，中国证券业协会推出了信誉主承销商评选以及通道制，意图鼓励券商在竞争中不断提高业务水准。

　　在去年上半年上市的52只新股中，首日涨幅低于50%的有5只；50%至100%的有11只；100%至200%的有23只；200%至300%的有9只；300%以上的有4只。一级市场继续演绎着新股不败的神话。

　　但至去年8月，新股认购收益陡然收窄，甚至新股上市之日，就是申购资金亏损之时。2001年8月8日上市的中国石化，上市当天一度跌到4.23元，仅高出发行价1分；8月22日跌破发行价，24日更是险守4元大关。业内人士惊呼：一级市场“零风险”不再！相关文章进而提醒：申购者在下单之前，必须研究公司所属行业前景、流通盘大小、发行价与二级市场同类股票的比价关系，以及二级市场走势。股票发行核准制让市场参与各方在追求收益的同时，也得直面风险的威胁。

　　对于通道制，券商也是反应各不相同。更多的券商认为限制通道和鼓励大型券商的发展是相抵触的。“类似平均主义，虽然大券商的通道多一些，但小券商也有自己的通道，他们没有业务，还可以靠卖通道”，一家证券公司的副总裁说，“大家都会过的很好，但不利于培养大券商。”

　　市场化的另一主攻方向，是大力发展机构投资者。对此，周小川提出的创意是：超常规，创造性。

　　在争论声中，周小川的国际化举措却迎来了国外投资者的一片叫好，最近公布的外资并购办法和QFII更被认为是中国股市迈向国际化的里程碑。当然赞许与实际操作仍然存在距离。

　　“国外资金真正进来是将来的事情，需要经过很长时间”，中信证券的一位研究员说。

　　“中国市场股票的市盈率太高了，我们会审慎地选择”，一家知名境外投行的亚洲区总裁在北京向记者表示。

　　尚福林的挑战

　　2000年2月，在周小川从中国建设银行行长调任中国证监会主席同一时间，尚福林从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一职调任中国农业银行行长。此前，尚福林长期在央行任职，被海外称做中国的职业银行家。

　　一位曾经在中国农业银行长期工作的人士告诉记者，尚福林作风严厉，不喜张扬，不愿意在媒体上抛头露面。

　　尚福林就任中国证监会主席一职时，上证指数和深证指数已在不到两年时间里下跌了近40%，投资者的信心受到很大挫伤。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李扬日前在广东指出，十六大后中国金融业的改革，将主要集中在八个焦点问题，其中恢复股市信心是重中之重。他指出，中国股票投资者的信心已经受到严重打击，管理者若仅依靠类似“股市明天更美好”的口头承诺已难以奏效。

　　目前大多数证券界人士对于尚福林在证券监管方面的思路尚不清楚。但是一位业内人士透露，业界倾向于认为，会在继续前任大思路的基础上展开调整。

　　戴相龙在任央行行长期间，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中央银行支持资本市场发展，希望更多的储蓄存款投向资本市场，稳步提高直接融资的比重，这将是银行和证券市场改革的共同任务。因此，资本市场和货币市场将有更多的配合，中国人民银行和中国证监会之间必然有更多的协调与合作。因此，尚福林上任后证监会在工作思路、工作重点和用人方面可能会有所调整，但是幅度不会太大。

　　李扬认为，为了恢复股市信心，首先必须出台一些符合中国国情的具体措施，要充分体现6000万股民的利益，不能简单地推倒重来，也不能朝令夕改。其次，资本市场要改变“国企主导”的现状。再者，必须解决国有股减持问题。必须清楚的是，市场全流通是大势所趋，否则这个市场就是有缺陷的市场，发挥不了真正的市场保障机制。此三项工作哪一项都是尚福林所必须面对的艰巨挑战。

　　而值得尚福林注意的是两年来的“三化”政策所带来的一些影响。比如两年来证监会一直说要大力发展机构投资者，但是2002年却迎来了中国证券市场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全行业亏损年。“政策缺乏连续性前瞻性，结果使这些政策正在影响整个证券行业”，一位证券公司的副总裁言辞激烈。

　　央行的政策

　　前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戴相龙已经离开金融工作岗位，赴天津就任天津市委副书记、代市长。有关人士认为，戴相龙从1995年6月开始的7年多行长任期内，最突出的表现就是使中国经受住了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的考验。同时，他在任期间，央行成立了货币政策委员会，为科学制定货币政策奠定了基础；在央行稳健的货币政策指引下，中国的物价水平自1998年以来在走低的趋势中保持稳定，避免了经济的大幅波动。近年来央行在化解金融风险方面作了大量的工作，及时关闭了大量有问题的农村信用社，对信托投资公司进行彻底的清理整顿和重新登记；为了挽救陷于资本金严重不足和不良资产比例惊人的四大国有商业银行，央行先后对四大银行注资2700亿元人民币补充资本金，成立四大资产管理公司接收四大银行将近14000亿元不良资产。人民币实现了经常项目下的可自由兑换。

　　但是在称赞中国银行业在稳定和发展方面卓有成效的同时，有关人士也指出：几年来利率市场化改革进展较慢；稳健的货币政策未能摆脱通货紧缩局面；货币传导机制一直不畅；中小企业间接融资困难；国有银行改革滞后，未能抓住补充资本金和剥离不良资产时推进改革的时机；银行业的对内开放一直裹足不前，等等。

　　周小川的新课题

　　周小川曾任央行副行长，是戴相龙的副手；就任证监会主席之前任建设银行行长。多年的银行工作经验，熟稔戴相龙的工作思路，加之对于中国证券市场的把握，使得很多业内人士相信“重归银行业”的他将在推动央行决策现代化和引进高级人才方面有所表现。

　　今后央行的工作将专注于货币政策的制定，如何做到决策的科学、规范是周小川所面临的一大艰巨任务。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经济研究部研究员、《金融改革与金融安全》课题组协调人魏加宁博士认为，客观地讲，货币政策委员会成立以来对于中国货币政策的制定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但是按照已有的《人民银行法》和有关条例，货币政策委员会目前还仅仅是一个咨询议事机构，而不是货币政策的决策机构。决策程序、参与人员以及他们的权责不够明确。

　　魏加宁认为，应当从加强货币政策委员会入手，把它从政策咨询机构提升为决策机构，以规范货币政策决策机制和决策程序。他还强调指出，由于货币政策委员会中缺少产业界代表，因此近年来，当中央政府和中央银行都十分关注商业银行存在的金融风险的时候，产业界的利益就往往容易被忽视，这很可能也是中国出现通货紧缩趋势的深层次原因之一。

　　分析人士指出，未来几年内央行在货币政策制定方面将着重解决以下几个问题：利率市场化问题；如何走出通货紧缩问题；疏通货币传导机制问题；实现人民币资本项目下可自由兑换问题。

　　央行研究局局长谢平一直希望央行能够像证监会那样吸引海归人才加盟。周小川任建行行长不久就从世界银行等机构聘请高级人才到建行工作，主持制定建行的公司化改革方案；2000年2月就任中国证监会主席不久，一大批海归人士加盟证监会，就任高级职位，一时间中国证监会成为海归人士回国效力的首选之地。从周小川的这个经历来看，央行有可能引进更多的海归人士参与决策。这将有利于央行的决策现代化。

　　履新之后周小川迅速进入角色。2002年12月31日21时，周小川一行来到中国人民银行清算总中心，听取中国现代化支付系统建设的工作汇报。之后，来到人民银行营业管理部，了解年终决算及支付系统城市处理中心运行情况，慰问相关工作人员。

　　银监会悬念

　　在即将进行的这一轮金融改革中，目前最大的悬念就剩下银监会了。

　　2002年初，在第二届中央金融工作会议召开前夕，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金融改革与金融安全》课题组提交了系列报告，其中魏加宁博士负责撰写的一篇报告提出了分离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职能和银行监管职能的政策建议。一时间，从央行分拆的呼声很高，但最初的方案据说是银监局模式占上风，即分离之后的银行监管机构仍然放在中央银行内部，以总局的形式运作。此后是一段时间的沉寂，有些人士认为此事已被否决。但是记者得到的最新消息是：在今年3月以前，银行监管机构将从央行中拆分出去，并成立银监会开始运作，“两会”之后正式挂牌，某国有银行行长将调任银监会主席。而记者向该国有银行有关人员询问此事时，他不置可否。

　　据有关人士透露，央行在一个多月以前已经将监管部门全部搬到央行二号办公大楼。据了解，银监会将来接管全国所有的内外资银行、信托机构及财务公司、农村金融机构等的监管工作，央行则将专注于货币政策的制定及执行。

　　央行分拆银监会，不再具备银行监管职能的大局已定，那么货币政策如何能够通过商业银行的传导而得以有效的执行？货币政策执行与加强银行监管如何配合？这将成为各界关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