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玩“加法”技巧，加速住宅“增肥”，这些即将跨入城市门槛的“准城里人”，正在暗演一场独特的家庭财富“等大兑换”的造房运动——

　　●记者张俊才发自合肥

　　征地单位将按照实际住房的面积补偿郊区城市化过程中被损毁的社会财富，这就为征地农民提供了一个十分现实的价值导向———“欲获其大，必先自大”，以致于得到征收的消息后，东挪西借拼命造房……

　　李宝梁这几天特别兴奋，终于等到和城市“拢家”，变成城里人这一天了。70多年了，“从前不敢想，现在一直都在想”的事，一下子摆在面前，他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

　　眼望着靠城近一些的亲戚成为“合肥市人”了，苦闷几年，自己也终于等到一个这样的机会，李老汉说起这件事，眼睛有点湿润。

　　“征地后，政府重新安置，分给的住房要以被拆的房子大小论，所以，要想在城里住上大房子，现在就要把自己的房子盖大。”已经73岁的李老汉，一点也不隐藏自己的盘算。

　　沿着肥东县进入合肥市的公路两旁，记者看到，大片房子已经被拆，一堆堆崭新的砖瓦被推土机铲平。而在市郊的另一个方向，已经列为拆迁范围的李老汉所在的村里，会等待推土机到来的时刻，正锤锹叮当，家家都在盖新房。

　　记者调查了解，像这种为进城换得更大房子，而掀起的“造房”运动，在全国中小城市普遍存在。

　　造房动因

　　“这四间是我的房子，两头是我两个儿子的。”李老汉面对记者如实指点：“因为政府不让用新地盖房，我们只好往上面盖。”

　　记者看到，在房子上面，十几位建筑工人正在砌砖，12间老房子已经“增肥”一倍，显出24间的框架。沿着这个村的一条路往后望，很多家的房子都在往上长，小路一边是一些凌乱成堆的新砖。马路一旁是一个巨大的石灰池，施工人员在粉尘迷眼的工地上穿梭。

　　根据了解，合肥市蜀山镇这个村，至少有半数以上的农民在盖房，有的甚至为已经出嫁外地的女儿划出空间，想尽一切办法造房。

　　“合肥市很小，为了经济的发展需要，城市面积这几年增加很快。”合肥市一位官员说：“每次征地，就有一批农民进城，由政府分配房子给他们，大小就按照其被拆时的标准。”

　　这位官员介绍，农民建房要实行严格的审批程序，施工必须有“房屋执照”，就眼下情况，一般不允许新批地做宅基地用。

　　“征地单位将按照实际住房的面积补偿郊区城市化过程中被损毁的社会财富，这就为征地农民提供了一个十分现实的价值导向———‘欲获其大，必先自大’，以致于得到征收的消息后，东挪西借拼命造房。”合肥市蜀山镇一官员说。

　　“一个明确的补偿方案必不可少。但是，更重要的是，要实行真正的‘等价补偿’原则，对征收范围的现有财物状况进行实数登记，并以合同或任务书形式落实下来，作为今后补偿的依据，而不应该照现在这样虚扩住房面积。”这位官员说。

　　一分析人士指出：“拆迁范围农民竞造房屋，是国家投资土地开发整理项目中存在的“初端”问题。这些问题虽然还只是局部存在，但苗头趋广。如果任其下去，对国家和社会财富会带来伤害，负面影响应该引起重视。”

　　“所以，应该对项目进行全程管理，明确现有房屋的拆迁标的，这种现象在全国都存在，中等城市为主，小城市更甚。”合肥市委党校孙教授说：“严格界定有偿和划拨范围，国土资源部颁布的《划拨用地目录》是对法律规定的供地方式的细化，土地供应必须按照《划拨用地目录》的规定，该有偿的有偿，该划拨的划拨。供应建设用地还必须严格执行《禁止供地目录》、《限制供地目录》。同时，按标准供地，国土资源部颁发《工程项目建设用地指标》，是控制具体项目供地规模的尺度，也是审查项目用地的重要依据，必须严格执行。”

　　技术疏漏

　　事实上，国家对新增城市用地的审批相当严格。据悉，为检查各地2002年度新增建设用地批后实施情况，国土资源部于近日派出4个检查组，分赴安徽等地开展用地核查。

　　用地核查包括：核查建设用地项目的具体用地情况，即是否按批准范围和面积使用土地，是否存在少批多用、批此占彼、搭车占地等现象；城市分批次建设用地有无批而不用，闲置抛荒现象；单独选址建设项目是否按期使用，相关附属设施有无违反规定、化整为零越权批准的情况等。

　　核查也涉及征地补偿安置的实施情况，重点检查是否按法定程序实施“两公告一登记”、被占用土地的权属情况是否与征地方案一致、建设单位是否按征用土地方案的标准和总额支付征地补偿费、被征地单位征地补偿费如何分配、被征地单位个人得到多少安置补助费，以及被安置的农业人口和劳动力是否与征用土地方案一致，地方政府在征用土地的安置中，采取了哪些保障措施，劳动力安置是否按征用土地方案得以落实，安置途径有哪些等。

　　很显然，对于安置之前，国家遭致老百姓的“算计”没有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这恰恰反映了技术层面上的缺失。

　　有关人士分析，正是因为国家对土地征收控制很紧，才会出现技术层面的疏漏，从而导致这种“老百姓算计国家”情况的存在。

　　国土资源部的有关数字表明，中国土地资源有很大挖潜空间。目前，全国中低产田面积约占耕地总量的2/3，这些耕地可以通过土地整理、耕地质量改善和生物技术的运用，提高单位耕地的生产能力。这就为适应经济发展进行城市扩容提供了物质条件。

　　专家指出，目前分散供地的问题还比较突出，主要表现为开发区单独供地、划拨土地自发交易、闲置土地游离于统一公开的市场供应之外、城乡结合部土地私下交易、开发商以一些新的题材大量圈占土地。这些都严重挑战着城市政府土地集中统一供应权，损害了政府土地收益，扰乱了土地市场秩序。而在征用过程中，征用对象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回报，纷纷“拉增”现有财富，这在整个城市化过程中，成为一种“暗流”，其以负和的结果，严重损害社会财富。

　　“一般说来，像上海、北京这些大城市这种现象是不存在的，但是对于中小城市，就比较明显。”上海市社会科学院王博士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中小城市‘造城’运动中的确存在技术操作的空白地段，这正好为被拆迁对象提供了突击加大财富砝码的机会。因此，要强化政府供地行为的整体统一性，集中土地供应权。政府既是土地市场的管理者，也是城市国有土地的业主，实行建设用地集中统一管理是利益的调整，利益分配权不是要集中在某几个部门手中，而是要集中在政府手中。要强化政府供地的整体统一性，要把大部分需要政府审批的事项集合在供应环节和供地合同中。同时，加大执行过程的监控力度势在必行。”负和结果盖房就是为了换房，而在有关方面监控的“盲区”，这些即将跨入城市门槛的农民，正在施玩“加法”技巧，加速住宅“增肥”，千方百计“壮大”自己的家庭财富，暗演一场独特的家庭财富“等大兑换”的造房运动。

　　“这也是老百姓在钻政府的空子。虽然不是所有项目都是政府主持，也有很多是开发商所为，但是结果往往是政府出面或政府承担有关的拆迁赔偿。”合肥市委党校孙教授说：“这些列为拆迁范围的准城市人，在和国家玩财富技巧，但是新盖的房子很快变成齑粉，对于整个社会财富是一种极大的伤害，其结果只能是负和，即国家和农民都遭遇不同的损失。”

　　专家指出，经营土地是一个综合性的系统工程，它打破了原有利益格局，涉及多方面的利益调整，操作难度也很大。尤其是政府的监控力量有限，才使得老百姓的“人民战争”安安全全，使他们明目张胆，增加和政府的交换的筹码。有关部门应该深入研究制定配套改革的政策措施，唯其如此，才能确保土地运作成本和效率。

　　有关人士分析，现在有一种误区，就是一谈到营造良好的市场环境，首先想到的就是降低地价。一些城市把牺牲地价作为增强城市竞争力、吸引投资的“良方”，这是一种错误的观念。主要还要看到土地使用的综合效益，土地作为不动产，由资源变为资产，有两个基本特点：一是法律关系要明晰，不能有产权纠纷，更不能是违法用地。

　　因此，政府出让土地条款要完备，抵押登记要规范，要加强出让金的收缴力度，缩短出让金的缴纳时间。二是价值相对要稳定，不能人为压低或抬高其价值，出让金不是政府收费。

　　把土地资源的配置放到市场上来，采取“阳光作业”，通过招标拍卖这个形式进行，由市场选择土地使用者，由市场决定地价，即使是协议供地，也必须把协议的结果公开，接受社会监督。另外还要保护产权安全，政府就是要通过登记对合法的产权给予切实的保护，此外，要保护交易安全，政府首先要提供产权的信息供大家查询，其次要尽可能提供信息，提供场所，增加交易机会，降低交易的成本，保证交易的安全。专家分析，把握土地市场走势，是经营土地的保障。城市政府要经营好土地，必须把握土地市场走势。要高度重视市场信息的整理与披露工作，引导社会投资方向。通过市场信息的整理和披露，一方面可以使社会了解政府土地的供应情况，提高政府供应土地竞争力，另一方面可以让社会了解土地市场的现状，提高土地资源和其他社会资源的市场配置效率，同时还可以增加其他土地交易的成功交易机会，降低交易成本。其中，在征地过程中，要高度监控被征土地上老百姓的房产状况，避免认为“拉升”，增加征收成本。

　　“要高度重视市场分析工作，把握市场走势，灵活调整供地政策。城市政府应在充分采集、掌握土地市场信息的基础上，定期对土地市场的走势进行分析，并根据所征土地的特点，加强即将拆除的房产的登记、管理和跟踪监控，有效保护社会财富，防止老百姓‘算计’国家现象发生。”上海市社会科学院王博士说。

　　《国际金融报》(2002年11月22日第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