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茅以轼

　　温州的资本投入到四川，和温州村级选举发生贿选，虽然这是两条独立的事件，但是都发生在温州，它是我国经济最活跃的地方，所以它们可以说明，我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怎样的剧烈变动之中。

　　东部的资本投入到西部，其实这和外国资本投入到中国差不多，都是资本的转移，都面临类似的投资环境的问题。从全球经济一体化来看，资本在国际间流动，既能够改善资本利用的效率，同时又有利于缺乏资本的国家发展他们的经济。所以资本的流动同时有利于资本输出国，又有利于资本输入国。国内资本流动也有完全相同的作用。地区之间经济交流时，首先发生的是商品的交换，那比较简单，只要有一个有效率的银行支付系统和货物运输系统就能够完成。但是资本的跨地区流动则复杂得多。资本是由人来运作的，资本跨地区转移时，必然伴随着人员的流动。这里有语言问题，当地法律的适应问题，人际关系问题，建立和其他企业合作的关系等等。总起来说，就是投资环境问题。

　　在我国，企业的运作很大程度上要依靠政府的协助，所以不论是外资的引入，还是跨地区的资本流动，政府都起着十分关键的作用。温州资本之所以选择四川，我猜想和原温州市委书记蒋巨峰来到四川担任省委副书记、并主管经济有一定关系。现在西部地区许多省都希望从外部引进资本，如果西部各省都能有一个从东部来的领导，当然会有助于东部资本的进入，但是这一要求未免过于理想，而且温州来一个书记只能从温州调资本过来，其他地方的资本能不能来还是问题。所以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是当地政府能够善待外来的资本。更为重要的是，政府不但要善待外来资本，同样还应善待当地资本。有些西部地区经济搞不上去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政府苛待企业，企业在当地生存非常困难，不得不知难而退。结果就是经济萧条，最后是政府自己的紧张被动。

　　再说温州下属的几个村镇在海选中，有钱的私营企业家用钱拉选票，发生大规模贿选的事。我国还处于市场经济的初级阶段，市场经济的基本条件，公平竞争和自由选择，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权力在市场中还起着重要作用，企业家希望通过自己的资产和权力相结合是很自然的。可是这正是大家所最担心的事，既有钱的人又有势，进而有势的人又能弄钱。这样的话，正规的市场经济将很难再建立起来。

　　这里的问题是企业家是否应该有政治权力？在各级领导决策层中，是否应该有人代表他们的利益？回答应该是肯定的。在现代民主政治中，政府是各种利益协调的场所，需要听到各种利益代表的声音。在我国现有的政治体制中，各个利益群体有各级代表在人民代表大会中占有席位，可以代表他们的利益发表意见。所以任何一个利益群体都应该光明正大地参加竞选，选出自己的代表。

　　但是，通过贿选的方式却是犯法的。事实上，除了村一级的选举，从来没有发生过贿选的事。这倒不是因为大家都守规矩，而是因为候选人的产生缺乏真正的群众基础，只有村级选举倒是充分自由的。贿选是不好，但贿选的发生，至少说明选举确实是货真价实、与每个合法选民利益相关的，大家开始关注，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当然，这种犯法的行为必须坚决制止，使选举纳入正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