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向东：观众朋友大家好，欢迎收看《经济半小时》的特别节目《中国实录》，我们今天是在海南电视台的演播室，也就是说我们今天是在海南省录我们这期节目。我相信很多从外地来的朋友到海南以后，可能他的第一反应都跟我一样，就是一下飞机以后都要来一次深呼吸，因为的确在海南连空气都是甜的。在很多人的心目当中，保护生态环境和发展经济就是一对矛盾，但是我们海南省的领导们却不这么认为。我们今天就来讨论一下这个话题，首先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今天的嘉宾，他就是海南省省长汪啸风同志。

　　汪啸风，1944年生于湖南，1969年9月参加工作，1973年8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湖南省计委主任，湖南省委副书记，副省长，现任中共15届中央委员，中共海南省委副书记，海南省省长。

　　曲向东：汪省长你好，我们听说海南省最近找了一些外国的专家，给海南省的旅游做一个规划。

　　汪啸风省长：是的。近两年，我们请世界旅游组织帮助做了一个海南省的旅游规划大纲，这个大纲做得是很不错的。

　　曲向东：但是做规划过程当中，我们发现很多外国专家提出很多观点和我们传统的社会认识是不一致的。我们《经济半小时》的记者这次采访中还专门拍了一个片子，就提到海南非常成功的一个旅游项目，是兴隆旅游度假区。但是好像在这个项目上，外国专家跟我们的观点也有些冲突。我们先来看一看这个小片子。

　　兴隆温泉旅游区和石梅湾兴隆旅游区一直是海南省最负盛名的旅游景点之一，兴隆的酒店十分集中，大约能为旅客提供3000到4000间客房，低廉的房价吸引了络绎不绝的游人,兴隆的旅游生意的确搞得红红火火，外国专家们却给这种兴隆模式泼了一盆冷水。他们说兴隆是海南极度开发,品位不高的旅游区之一,这些洋专家们认为房间要建得少,房价要高,游人要少才是一个高品质的旅游点。

　　海南省旅游局规划发展处处长冯文海：像这种情况,国外已经经过了50年左右的时间才改变过来，人家已经淘汰这种模式了。

　　就在对旅游开发还存在着不同观点的时候，离兴隆度假区不到半个小时车程的石梅湾的开发建设又提上了议事日程。一家知名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看中这个海湾，并向当地政府提议建设一个达3800多间客房的度假区。而外国专家也看好石梅湾，但他们却提出要保证海岸生态变化过程不受干扰，这里“最大承载能力大约只是500间客房”。这次海南请外国专家所做的规划，在一些地方与我们的观念有矛盾。其中有一点就是外国专家认为海南应该尽快减少来海南观光的人数，把走马观花式的观光游模式转变为档次较高的休闲度假游。但是地方政府考虑到拉动经济的增长、增加税收、解决就业的需要，一般更愿意采取观光游，多建房子多吸引游客。像石梅湾，如果按500间房子的规划，环境是保护了，可是要立竿见影发展经济就差远了。

　　曲向东：看来外国专家看的是未来，但是作为我们当地的政府，当地的百姓，他们更关心的是怎样解决眼前的问题。汪省长，我听说现在旅游部门和我们当地政府正在对这个问题进行讨论，也包括省里。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汪啸风省长：你们提的这个话题，海南省在规划发展旅游业的过程中，引起了深刻的思考。在90年代初期，海南岛发生了一场房地产热，那时候留下了很多的后遗症，就是现阶段，也留下了很多的后遗症。而我们在近几年的规范整顿治理过程中，拆除了很多密度过大、融景率过高的建筑物，而相应地提高了各个景点的质量档次。这种现象引起了游人的看好，所以这几年旅游发展实际上扭转了我们原来一个思维定式，就是规模越大，甚至于房子建得越多吸引人越多，这个景点开发的效益就更好。

　　曲向东：但是从各地的地方政府来看，他们如果说在短期之内，能够建大量的房屋，进行大量的建设，却还不能够解决大量的就业，同时也不能吸引大量游人的话，对他们短期内是不是也是一种损失？

　　汪啸风省长：如果用短期行为来看，那当然保持一时的繁荣。而牺牲长远的利益，可能近期效益要理想一点，但是稍微能够从长远的眼光看，真正受损失的还是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

　　曲向东：汪省长，我们今天现场请来了很多旅游部门的同志，也请来了海南大学的旅游学院一些同学。对于刚才这个争论，外国专家和我们传统的做法这种争论，我们是不是也听一听他们的观点？看看他们做什么选择。哪位朋友可以来说一说你们赞同哪一种观点？

　　海南大学旅游学院学生：我是来自海南大学旅游学院的，我想请问汪省长一个问题，刚才我听到省长说好像是要发展那种高级的度假型的旅游，但是我认为，旅游的总体发展方向应该是大众旅游，我们发展旅游的目的不仅仅是提高经济效益，还有一方面就是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如果这样只是让一小部分人可以旅游的话，对其他人是不是不公平呢？谢谢。

　　曲向东：汪省长，我想刚才她这个问题跟争论非常有关系。按照外国人的规划，他就是让很少一部分人来旅游，他们花很多钱，更多人可能都来不了。这种矛盾，我们应该怎么看？

　　汪啸风省长：对这个问题，我的看法应归结到我们对于生态资源的一种认识问题。我们认为，优越的生态环境也是海南发展最大的资本，所以我们就应当去保护它，去爱惜它。如果超越规划的可能去到处布点，任意的扩大规模，这些方面它是障碍着、影响着生态环境的保护和发展。

　　曲向东：海南有没有在生态保护方面也吃过亏？就是由于我们不注意保护，过度的开发，导致海南反而在生态方面有一些退化。这种情况发生过吗？

　　汪啸风省长：你们不妨到海南的西南部有关地区去看一看，海边上的荒漠化。如果是中央电视台拍个西部电影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找出一个很像西部沙漠的景象。像这个东西，我现在准备花很大的资金去改善它、治理它。大家很难想到在海南，会有像西部沙漠一样的荒漠，但是局部的已经产生了。这就是教训。

　　曲向东：这样如果马上大规模的减少到海南来观光旅游的游客的人数，这个观点拿出来之后，我们当地旅游部门能不能接受？我们先问问咱们旅游部门的同志。

　　海南省旅游局规划发展处处长冯文海：外国专家认为，转变过程用他们这种观点和理论越早越好，而且在三五年内，能够基本控制在一个他们理想化的状况下。这个跟海南实际情况显然不同。刚才大家谈到了，我们海南目前所有游客一个是内地游客为主，而且观光游客为主的模式，这样的话我们就提出来三五年是一个转化的过程，是整个转轨的过程。五年到十年是基本开始控制过程。经过十年左右努力，到2010年的时候，海南整个休闲度假跟观光旅游这两个方面基本上逐步进入良性循环和良性新建的阶段。十年以后才能按照外国专家说的，这个方式逐渐地减少。

　　曲向东：我很同意他们省旅游局这种观点，这种转变有一个过程。而在这个转变过程中，要把握主要的东西是什么？

　　汪啸风省长：我认为要把握的主要东西，就是旅游目的地生态环境的承载能力。我们的规模是肯定会不断扩大的，我不是说十年二十年以后，海南的旅游人数会减少到二百万人次，从现在一千万人次减少到二百万人次，不是这个趋势。不会大幅度地减少，而是通过增强旅游目的地的生态承载能力来扩大我们的旅游规模。比如说，要有完善的旅游基础设施。像现在建成的两大国际机场，环岛高速公路，还是即将开通的越海铁路通道，这样游客来得快，走得快，不会滞留在一个车站、滞留一个景点走不了。这样实际上增强它的承载能力，也就是尽管人多了，但是可能我们看起来会觉得人少了，不会大家堆在一块。

　　曲向东：那还有什么其他的措施吗？

　　汪啸风省长：我们在围绕海南旅游业发展定位问题实施了一整套措施，其中最大措施从1998年开始，推出了生态省建设大纲。而且在这个大纲过程中，我们较好处理了发展旅游业、保持生态环境和发展其他产业的关系。我觉得要找一个平衡点，比如说，我们海南省明确了要把海南省建成热带高效农业基地、建成海岛度假休闲的旅游胜地。还有要发展新兴工业省，我们把它简称为一省两地的产业发展方向。所以我觉得，发展其他层次的产业、还是在保护好我们的生态环境，在这个平衡点上找出共识。

　　曲向东：您相信能够把海南生态的资本变成我们发展的真正的一种钱。那么到底能不能做到呢？其实我们的记者在调查当中就发现，海南其实也有一些现成的非常好的例子，比如说博鳌。我们来看一看今天的博鳌是什么样子。

　　理想在博鳌已成现实一年以前，在海南省旅游景点目录里还找不到博鳌这个名字，可是现在博鳌已经成了海南三大旅游精品项目之一。当地人告诉记者，全国许多大公司都排着队等着要在博鳌的大酒店里开会，会议日期已经排到了明年春节。博鳌的吸引力在于它独特的生态美景，可是这种吸引力能长久保持下去吗？

　　陆志远是琼海市委书记和市长，他认为博鳌的生态保护取决于对开发行为的严格控制，政府对开发商一开始就约法三章，不论是那个开发商带多少钱来，都必须先符合政府事先认可的总体规划。

　　海南省琼海市委书记、市长陆志远：特别规划区要求统一规划，第二个要统一招商，第三个要统一建设，第四个要统一管理，那么这几个统一就把开发和保护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了。

　　虽然是有41.8平方公里面积,但真正兴建建筑物的只能有六平方公里左右,大量的农田、山坡都必须保存。作为开发商，赫英伟认为严格按照政府的总体规划办事才是一个聪明的商人，博鳌的环境越得到保护，商业的目标就越能够实现和成功。

　　海南博鳌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副总经理赫英伟：它的生态资源非常丰富，也非常优美，但是它的生态体系又非常脆弱，如果不建立在一种长远的，可持续发展的角度去看待我们的生态环境，把这种有序的，这种容纳了先进生态技术的理念运用到每一个项目的开发过程中，那么博鳌的开发，前景是没有保障的。

　　海南博鳌投资控股有限公司认为这些自然生态环境要保护，这里的人文生态更有价值。由于开发的需要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的渔民将全部外迁到博鳌镇上，规划中已经说明它们留下的世代祖屋将会得到保存，成为博鳌风景中永远的一部分。

　　海南博鳌投资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长助理陈钢：所以到今天的保护都没有动，包括这些古迹。你看现在地上这个大方砖，这是过去造的，它采用了一些材料，也只有那时候才能烧出这样的砖，你看这种家具的雕花，非常精美的，这是博鳌水城的财富。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两点应该是博鳌的生命线，这个应该可以给它转换过来以后作为一种可以再赚钱的东西。

　　环境的严格保护，已经使整个博鳌地区升值，实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目标。

　　海南省琼海市委书记、市长陆志远：过去我们博鳌镇，一年的税收大概在200万左右，现在整个已经达到了2000万，这个2000万都由于是旅游热带来的，建筑安装，营业，餐饮，宾馆，交通。

　　曲向东：汪省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您能不能先告诉我，在海南的大城市，像海口这样的大城市，它的房价大概是多少钱一平米，中档的？

　　汪啸风省长：就是工薪阶层购买的，按建筑面积计算大约是一千五百元左右一平方米，而一些独立的、有庭院的、低层建筑的住宅，最高的也可以卖到八千元一平方米。

　　曲向东：但是我们在博鳌调查采访时候，发现有一些房地产开发商，他们开发的一些房地产住宅或者别墅，它的价钱在博鳌这样一个小镇，远离中心城市的一个小镇上，居然已经卖到六千八百元钱一平方米，将近七千元钱一平方米。这可以说是非常高的一个价格了。我们可不可以把这个理解成为博鳌的开发是给当地的地价带来一个巨大的升值呢？

　　汪啸风省长：我觉得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博鳌优越的自然环境给它抬价了。

　　曲向东：当你知道博鳌要搞亚洲论坛的时候，当时就把博鳌的41.8平方公里的这个地方定为特别规划区。那么当时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汪啸风省长：博鳌这个地区，它是集海洋、河流、山麓为一体的一个环境相当好的地区，同时它又是抗风险能力很脆弱的一个地区。所以这样省政府就改变了原来的传统做法，就是成片批地的做法，而是提出了特别规划区的概念。这个特别规划区包括着41.8平方公里的开发区，也包括着与此相当面积的生态保育区。我们确定这个特别规划区以及相关的管理组织定了一个最基本的制度，就是招商引资，要开发任何一个具体的项目都到做到三方会审。这就是讲的省政府、市政府和主开发商这三方会审，这也是为了保证规划的实现。因为规划很严格，我们确立的规划的第一原则是精品意识，就是要把整个区域做成精品。要做就做精品，我们要把它建成东方的威尼斯，就是水城，要超越现在西方水城的一些传统的做法，而把生态环境指标提得更高一些。

　　曲向东：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当我们博鳌这个地方经过开发以后，变得非常好，而且确实很有经济实力的时候，周围的老百姓他们也会希望借这个项目能够给自己带来一些很好的收益。但是如果是一种无秩序化的运作，反而又会污染这个地方的环境，或者对这个环境的生态造成一些压力。那么这种矛盾，我们应该怎样去解决呢？

　　汪啸风省长：也要加强一些景区内的交通管制，包括像水上的交通工具的设计，它一定要有和景区相适应的特色。像意大利的威尼斯，它的水上巴士就很有民族特色，而且很整洁，很美观。而我们下一步也要从这方面进行调整更新。第二个要有一些管理制度，因为就那么大块水面，它也有一个生态承载能力问题。这样就必须控制一定的量，而且琼海市政府已经做了专门的文件规定，水上的交通运输用的游船现在已经大量的减少了，在控制量方面我们采取了管制措施。

　　曲向东：刚才在片子里头有这样一个数字，就是博鳌这个镇上的地方的财政收入，在一两年时间之内就从二百万元到两千万元，一下涨到了原来的十倍。您能不能再告诉我一个数字，在这一两年时间之内，博鳌吸引的投资达到了多少？

　　汪啸风省长：这两年博鳌的投资大约是20个亿。

　　曲向东：其实我们刚才谈了这么多，实际上都是想在海南能够看到一个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能够看到一个可以说对于我们来讲像天堂一样美丽的地方。这次我们记者在海南采访时候，也听说海南有这样一个地方，叫做鹭鸶天堂。它是一个鸟的天堂，一个鹭鸶的天堂。我们来看一看，这个鹭鸶天堂到底有多么的漂亮。

　　天堂在人间在南方的一些地方，白鹭鸶可能早就成了人们的盘中餐和下酒菜，可是在这里人和鸟却能平和共处，每到傍晚时分，白鹭鸶就会飞回到这个属于自己的鹭鸶天堂。

　　村民许老伯：61年过去就有了。

　　许老伯今年已经将近70岁了，他告诉我们这个天堂在他小时候就有了，只不过当时没人给它取一个这样斯文的名字。许老伯住的这个镇在群山环抱之中，大量的农田给鹭鸶提供了觅食的好去处，而村庄里越长越高的大树又给喜欢在高处栖息的鹭鸶一个歇脚的地方。鹭鸶白天出门到田里吃虫子，在它边上就是种庄稼的村民。傍晚村民收工回家做饭，鹭鸶也回巢，在村民院子树上歇脚，有的都打起盹来了。

　　在海南像这样的美景还有很多，保持这么美的风景也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但村民觉得他们这么做很值得，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充满自然的乐趣。

　　曲向东：我们特别希望，将来的海南不仅仅这个小村子是鹭鸶的天堂，而是整个的海南都是生态的天堂，也是我们人类能够感到非常舒适的这样一个地方。你能不能给我们展望一下，海南未来在我们的远景当中，应该是一个什么样子？

　　汪啸风省长：生态省建设一个最重要的宗旨，就是实现人和自然和谐相处。按照生态省建设大纲，最近省委又做出了其中一项很重要的举措，就是在全省广大农村地区要建设文明生态村，这种文明生态村实际上就是在农村实现生态省建设的一项及其重要的内容。我相信向东同志到了文明生态村以后，可能会比北京五星级酒店的那种感觉不会差。在生态省建设大纲中，我们明确地展望了下一步的发展目标，就是海南岛这个地区，应当遍布的是生态产业，而且有浓厚的生态文化，还有五湖四海的人们，具有吸引力的人居环境。我相信你和各位都会向往来到海南这个天堂之岛，找一个自己的居住点。

　　曲向东：我们非常希望，海南将来能够在这种生态省建设指引之下，能够在海南建设成为一个生态大花园的这种思想指引之下，确实是能够给我们未来提供一个更加美好的、更加漂亮的超五星级的海南。非常感谢各位收看我们今天的《中国实录》的系列节目，非常感谢我们现场的观众朋友，也再一次谢谢汪省长接受《经济半小时》的专访。(《经济半小时》记者吴海蔓、罗垠、吴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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