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产业部部长吴基传

　　《中国实录》：信息产业部部长吴基传访谈

　　今天《经济半小时》中国实录要谈的内容是我国的信息产业，提起信息产业，老百姓首先想到的就是电话、手机、家电、电脑以及软件等等一些身边离不了的用品。而信息产业部就是引导这些相关产业顺利发展的部门。可以说，因为电信企业重组、通话资费调整等热点问题使得信息产业部成为最为老百姓关注的部门之一。在这里，有一位谈这些话题最权威的人，他就是中国信息产业部部长吴基传。

　　吴基传个人自传

　　吴基传， 1937年生于湖南，从1955年跨进北京邮电学院的大门那天起，吴基传就将自己的人生和信息产业联系在一起。今年65岁的吴基传历任河南省委副书记、原邮电部副部长、部长。 1998年信息产业部成立，吴基传开始担任部长至今。在众位部长中，吴基传的见报率和知名度位居前列，电话费、网络等热点问题拉近了他和百姓的距离。在吴基传任职的这4年里，我国的信息产业经历了邮电分营、政企分开、电信重组、开放市场、海外上市等重大发展，用几年的时间走过了发达国家几十年才能完成的电信改革历程。

　　主持人：吴部长您好，今天我们请您来的第一件事，是请您看一部老电影，当然这个电影说老也不老，说的是78年的事了。不过他跟您从事的40多年的工作有很强的关系，我们先来看一下。(九十年代北京电报大楼场景)您能看出来他们是在干什么呢？

　　吴基传：我看他是在打人工长途，在挂长途电话，排队打长途。

　　主持人：这个画面看来您也是非常熟悉的。

　　吴基传：这种状况十几年前在北京电报大楼里，是走到那儿就会看得见的。

　　主持人：当时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一种情况呢？

　　吴基传：根本问题还是一个通信能力问题。我们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全国的电话总量只相当于香港一个地区的水平。

　　主持人：这是一个非常低的水平。

　　吴基传：对，五百多万，香港当时就是五百多万。我们当时电话普及率一百个人只有0.38部电话，所以这种情况下电路都是明线，当时的长途电话打起来就困难了，挂一个长途电话一天到两天还打不通。甚至有的特区的城市有的人要坐飞机到北京来打个电话再飞回去 。

　　主持人：太痛苦了，这件事。

　　吴基传：刚才我们看到的这个画面，其实今天不可能再看到了。现在你在任何一个地点，只要你有钱，你在家里就可以拨长途。

　　主持人：我们身边的老百姓，他们也能感受到很多这样的变化。我们的记者专门做了一个采访，我们来看一下，老百姓的反应是什么？

　　电信改革：带给百姓更多选择

　　电信改革说起来是件大事，但是离普通的老百姓并不遥远，最直接的感受就是电话业务，无论是安装固定电话还是使用手机业务，一方面资费不断下调，另一方面选择越来越多。比如手机业务，1990年入网费高达10000元，如今为零入网费；固定电话初装费1990年在北京为5000元左右，到2001年7月降低为零。与此相对应，现在老百姓安装固定电话将可以选择四家公司：中国电信公司、中国网通、中国联通、中国铁通。中国铁通北京分公司市场总监许文慧告诉我们，铁通有一个口号，叫做“给您一个全新的选择”。长途自费可以比其他运营商低20％，本地话费可以低10％。消费者使用手机业务，可以在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之间进行选择。

　　我国电信领域的改革始于1994年7月，中国联通公司的成立，打破了电信业40多年来由一家垄断的局面。但是由于当时中国联通的业务范围有限，规模过小，电信市场的有效竞争并没有形成。因此，1999年新一轮电信改革、重组开始酝酿。2000年5月，信息产业部正式对中国电信拆分重组，原中国电信拆分为中国电信、中国移动和中国卫星通讯公司，寻呼业务并入联通公司。政府又分别给网通公司、吉通公司和铁通公司颁发了电信运营许可证。中国电信市场出现了“七雄”并存，市场竞争的格局基本形成。2001年12月，国家再次对整个电信运营重新布局，决定将中国电信再次分拆为南北两家——中国电信集团公司以及中国网络通信集团公司。经过此次改革重组，我国电信运营商出现了中国电信、中国网通、中国移动、中国联通、中国铁通和中国卫星通信集团六家运营商共存的局面。市民：让它有点竞争，这样的话，服务态度各方面可能要好转一点，比过去一家垄断要有利。

　　主持人：刚刚我们片子里提到，现在老百姓安装一个家庭电话，他可以选择四五家电信公司。那么，吴部长，将来老百姓如果再安电话的话，是不是会有更多的选择呢？

　　吴基传：原来是独家经营的时候，你选也好不选也好，只能是它。现在有几家运营公司以后，那么你服务不好我就可以选其他公司。

　　主持人：现在从消费者来讲，他们如果非常希望有第三家、第四家移动牌照能够发放出来的话，在这个时候你会做什么决策呢？

　　吴基传：我觉得目前提这个问题还早一点，因为看看移动和联通这两家，我觉得根据这几年世界电信的发展，在电信业引入竞争是有必要的，但是过度的竞争是有害的。

　　主持人：其实我们请您进演播室之前，我们也做了一个调查，我们来看一看我们调查的老百姓他们最关心的是什么？

　　关于电信改革：你最关心什么

　　在北京市最繁华的西单商业区，记者随机发放了题为“关于电信，您最关心什么”的调查问卷，并随机对市民进行了采访。市民：最关心的还是资费问题。调查显示，在“电信改革，您最关心什么”的问题中，被访者中有大多数人选择了资费调整，占调查总数的七成左右。

　　在固定电话月租费、手机月租费、双向收费和手机话费标准四项中，有32％的被访者希望手机话费标准继续调整，另外有78％的被访者认为目前的手机通话费标准偏高。

　　市民：手机的话费应该再低一点。

　　而对于固定电话，被访者的怨言普遍较少，调查中有62％的被访者认为目前的固定电话资费标准比较“适中”，只有28％的人认为“偏高”。此外，关于电信行业急需改善的服务项目中，老百姓对此反应不一，有34％的被访者认为通话清晰度应该提高，28％的人则认为应该提高互联互通的质量。

　　资费调整：农民最实惠 将来还会调

　　主持人：我们刚才这个片子里调查的一个结果，就是老百姓希望再调低资费，其实资费问题好像政府和老百姓之间的看法有时候会不一致。您个人认为资费是高了还是低了？

　　吴基传：我觉得现在我们目前的市话费也好，我们的长途费也好，并不比别人高。上次资费的调整一个很大的变化，农村的电话和城市的电话在一个网里同网同价。原来在农村的电话费是非常贵的，应该讲农民得到的实惠是比较大的。

　　主持人：电话的普及率和国民收入、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有没有一个比例关系？

　　吴基传：有关系。现在我们这个电话普及率已经到30％了，但是我们人均的国内生产总值过去是800美元。按照我们不完全的统计，国际上大体上电话普及率在10％的时候，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应该超过1000美元，也就是这是一个不平衡的关系。如果电话普及率达到10％，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应该是1000美元，但是我们现在是30％，而我们只有800多美元，这就是一个差距。人们觉得自己的收入少，但又想用电话，因而会觉得贵。我认为这正是我们发展中国家的一个特点。随着技术的进步，随着企业管理水平的提高，也就是劳动生产率提高，应该把这个实惠给老百姓，就是价格逐步地可以调整。

　　海外上市 推船入海

　　主持人：吴部长，我们这里给您准备了从邮电部到信息产业部您在任的这些年电信改革的一些大事。您能不能给我们选择一个哪一件事在您的印象当中印象最深，对您的影响最大。

　　吴基传：我觉得这里头还是中国电信在海外市场上市这件事。

　　主持人：这是吴部长一个毫不犹豫的选择。为什么中国电信海外上市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吴基传：我觉得是这样，当时97年的时候，电信整个的体制还没有改，还是一家经营的时候。电信海外上市，这对于电信业走向国际市场，用国际上的现代企业制度来改造我们的传统产业，是一个很大的尝试。我觉得这是一个影响比较大的事情。

　　主持人：其实在97年，中国电信上市的时候，我们的记者也拍摄了一个节目，和您一起来回忆一下那一个瞬间。

　　新闻背景：海外上市

　　1997年10月的香港正在经受“亚洲金融风暴”的考验。而这时，以广东和浙江两省的移动业务为主业的中国电信(香港)有限公司挂牌成立了，并且正准备在美国纽约和香港同时上市，经历了香港股市一落千丈的投资银行家们都在猜想：中国电信将如何确定发行价？

　　在惊心动魄的最后一刻，吴基传终于拍板定价11.8美元。当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上市以后，中国电信力挽狂澜，筹集了42亿美元，拉动了中国的电信产业走向海外市场的序幕。此时，作为第二大综合性电信运营商的中国联通股份有限公司，也于2000年6月成功地在纽约和香港上市，首次公募金额达到56.5亿美元，创造了除日本之外的亚洲企业首次公募筹集资金的新记录。

　　中国联通集团公司董事长杨贤足说，海外上市之后，这个公司走入国际资本市场了，从资本运作来说是一个国际化的公司了。在联通上市所取得的空前成功的刺激下，刚被剥离了寻呼以及移动业务的新中国电信也已经向美国证监会递交了上市申请。如果不出意外，10月份，中国电信将在香港和纽约两地上市，总融资金额预计在32亿到35亿美元。届时，我国的6大电信企业将有3家打开海外融资的渠道。

　　主持人：我还想稍微的考一考您，您知不知道今天中国联通和中国移动在海外的股价是多少？

　　吴基传：今天香港的股市，中国移动好像是20.6港币，联通是5.7港币。

　　主持人：您会每天都查这些数字吗？

　　吴基传：因为我要关心这个事，在目前的股市的情况下面我们这两支股的市值应该质量是好的。

　　主持人：吴部长，能不能给我们汇总地算一下中国电信、中国移动或者中国联通这几年、这几次海外上市一共拿回来多少外资？

　　吴基传：一共是200亿美元，而且后来发债还不算，最近几年中国移动发债以后又收购了八个省的移动公司。

　　主持人： 在您看来除了拿到很多外资之外，我们上市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吴基传：我觉得上市一方面是从股民那里筹集资金，更重要的还是改革我们自己的管理机制，我们过去那套办法是“大锅饭”、粗放式管理。上市以后，上市公司的管理必须要和国际接轨。

　　主持人：从2001年到2002年，您的心情一定非常不错，因为我们在环顾四周的时候会发现，在全球电信持续低迷的状况下，我们国家的电信业却有一个持续的增长。

　　中国通信产业一枝独秀

　　在过去的一年里，世界电信业从巅峰走到了低谷，电信企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倾倒。财务丑闻让美国的世通公司在资本市场上变成了垃圾股，环球电讯公司连续亏损不得不申请破产；全球最大的网络设备制造商朗讯科技到今年年底将裁员45000人；其他大型电信公司，如北电网络等，也都不同程度地延续着亏损。2000年，纳斯达克电信股票指数曾经高达1300点，而如今却跌到了100点以下，创造了历史最低记录。欧洲的电信企业日子也不好过。过度投资产生了泡沫，购买3G牌照又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今年8月以来，欧洲各大电讯公司不堪重负，不约而同地宣布退出第三代移动通信技术3G的发展。3G泡沫的破灭，让欧洲的电信企业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据统计，目前全球电信业的债务已经高达1万亿美元。北京邮电大学研究生院副院长吕廷杰说，北美地区和欧洲地区的这种电信运营上的失误，导致了电信产业进入了一个调整期。与世界电信业的低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国电信业的快速增长。最近10年，我国电信服务业的平均增长速度超过30％。2001年，虽然增长速度放慢了，业务总量增长也达到了25.4％，业务收入增长达到了15.6％。

　　主持人：吴部长，我们看了这个小片子大家都印证了我们的一个印象，现在中国电信业的确是一枝独秀。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

　　吴基传：从电信业来讲引起这次回落这么大的根本原因，我觉得是前几年网络经济的泡沫所引起的。大概在98年底99年初的时候，大家一提到网络公司就是非常热，一上市就能圈很多钱回来。实际上这个东西泡沫已经是比较大的了，这个泡沫可能还包括当年3G(第三代移动通信)的泡沫。

　　主持人：对3G牌照的拍卖，当时您是紧紧地捂着这个牌照就是不发放。

　　吴基传：我们当时认为其他国家发放这个3G的牌照卖到那么个天价，实际上是把自己的企业搞垮了。现在历史证明它出了问题。

　　主持人：可是当时我想，您会承受很多压力，当时甚至在网上会有很多人说您是保守派，当然今天会有很多人反过来说您是务实派。您觉得您到底是保守派还是务实派？

　　吴基传：我觉得我什么派也不是，就是扎扎实实地把自己的事干好管好。

　　主持人：吴部长，我想问您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能不能看一看您用的是什么手机？

　　吴基传：我的手机没带来，我的是国产手机。

　　主持人：看来您是不是也不愿意告诉我是什么品牌的？

　　吴基传：告诉你品牌不就给这个厂做广告了吗。

　　主持人：我们也注意到国产手机在最近一年实际上有一个飞速的发展，它的市场占有量已经很大了可以说和进口手机已经有一拼了。

　　吴基传：现在我们的信息产业、产品制造业已经成为了国家的一个支柱产业。今年，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数，我们今年1到7月份的出口仍然是态势很高，而且产业的增长速度也是两位数。我们现在信息产品的出口占整个出口的24％，量很高，占了很大的比例，所以说，这就说明信息产业已经成为一个支柱产业了。把信息产业的发展、电信业的发展，落在实际的基础上，而不在那些泡沫上，这是我们能够取得今天这么好的形势的一个重要原因。

　　主持人：您介绍一下，我们未来的市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规模？

　　吴基传：到“十五”计划末，按我们原来的规划，电话总量到5个亿，电话普及率到40％。

　　主持人：在国际上会排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吴基传：国际上应该算中上等了。

　　主持人：如果让您跟消费者说一句话，您最想说的是什么呢？

　　吴基传：我希望我们的消费者能够热爱我们自己国家的信息产业，也希望我们的消费者能够多对我们政府监管部门提出一些意见。我们作为政府部门来讲，也正好为老百姓做好服务。这个产业的发展还是要依靠广大消费者。

　　主持人：这是您这位信息产业的老部长发自肺腑的话！

　　背景资料：

　　1882年我国开通第一部电话到1992年达到1000万户，经历了110年的漫长岁月

　　从1000万户到1998年的1亿户，用了6年的时间从1亿户到2000年的2亿户，用了2年时间

　　从2亿户到目前3亿多户，则只用了短短的1年时间

　　截至2002年8月，我国固定电话达到2.03亿户，移动电话用户达到1.85亿户，互联网用户达到4331.9万户

　　我国已与世界90多个国家和地区开通移动漫游业务，与160多个国家和地区开通互联网漫游业务

　　我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一大移动通信市场、第一大固定电话市场、第一大电信市场

　　2001年我国电子信息产品制造业的增长速度达到28％，完成出口额650亿美元，创历史最高水平，占全国外贸出口的比重达到24.3％

　　2002年上半年，全行业完成产品销售收入4160亿元，同比增长14.6％，继续“快跑”

　　在持续几年的低迷之后，我国彩电业今年也出现了回暖的态势，全国29家重点彩电企业今年前4个月销量达到1531.71万台

　　我国国产手机今年以来发展势头迅猛，今年前4个月国产手机市场占有率达到20％

　　截至2001年，我国信息产业直接吸收的就业人口约为300万人，间接增加了21.8-30.5万个就业机会。

　　就在我们节目即将播出的时候，又传来这样的一些消息。首先是中国网通获得了在美国经营国际电信业务牌照，成为中国第二个在美国获得国际电信业务牌照的电信运营商，与此同时，据美国华尔街日报报道，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发布公告称，中国电信已申请在美国发行159.6亿股H股，从这些消息可以看出，中国电信产业发展后劲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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