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静本报记者路敦海

　　问：我们知道，您是199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因为在非合作博弈理论方面的杰出贡献而荣膺此巨奖。请问您能否谈谈博弈论对人类的贡献及其它与应用之间的关系？另外，您能否简单介绍一下博弈论在西方的应用情况？

　　泽尔腾：博弈论是一门以数学为基础的、研究对抗冲突中最优解决问题的学科，对于人类而言，它最重要的贡献就在于它能够促进人类思维的发展，促进人类的相互了解与合作。博弈论在很多领域中都有应用，但大部分是间接而非直接的，它本身也许不是一门科学，而是一种科研方法，是这种方法被广泛地应用在很多学科中，尤其是一些理论模型的分析，像经济理论中应用就非常多，还有社会学、生物学、军事科学等都融入了博弈论的知识。当然博弈论也有一些实际的应用，比如在拍卖中，可以用博弈论来控制拍卖频率。在西方国家，博弈论可以用于讨论竞争问题。你知道竞争是不会消失的，博弈论的好处在于它可以防止垄断，防止削价竞争，比如价格战，它让人们考虑互动因素。特权如果得不到惩罚是很讨厌的，而博弈论也许会带来一些新规则，防止垄断竞争。

　　问：中国的经济学家、企业家从博弈论中最应该学习的是什么？

　　泽尔腾：博弈论告诉人们，要学会理解他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每个个体都是理性的，所以必须了解竞争对手的思想。商业关系被认为是一种相互作用。但博弈论并不是疗法，并不是处方，它并不告诉你该付多少钱买东西，这是计算机或者字典的任务。博弈论只是提供一些关系的例证，一些有用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这种思维方法也许是企业家应该学习的。对于经济学家，也许需要学习它的理论模型，它的实验方式。

　　问：现在一个流行的提法就是“经济一体化、全球化时代”，您是否认同这一点？您如何看待这个概念？

　　泽尔腾：“全球化”是一个很时髦的提法，但这并不是个新名词，它被提出来已经有很长时间了，20世纪19世纪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全球化需要人们不只是了解本国家，而应放眼整个世界，决不是仅仅一个领域，否则就不能从真正意义上谈论全球化。但现在并非如此，比如你在德国买一样外国的东西，可能非常贵，因为关税相当高，也许对一些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全球化而言则是不应该的。又比如欧洲市场现在仍然有很多流通货币，而不是一种。当然，真正的全球化需要一个不断演进的过程，现在出现了全球化的趋势，但还是有限的。“全球化经济”在我看来是一个很好的概念，但现在还不够。

　　问：作为一名经济学者，您认为中国在加入W TO后，限制中国经济发展的瓶颈是什么？在西方发达国家引领世界发展潮流，而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科技、经济基础相对薄弱的形势下，中国应如何应对和西方国家这场巨大的“博弈”？作为一名实验经济学的学者，您能够对全球化进程中的中国经济界和企业界提出一些好的建议吗？

　　泽尔腾：一个重要的问题可能取决于中国的经济政策。中国有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就是法制不够健全，我认为政府制定法律是为建立法制规则，中国的法制还不如它应该达到的水平那样健全，我的意思是说，也许中国的问题在于存在腐败和贿赂等现象，西方国家也有这个问题，很重要的是他们可以践踏法律。在中国，有时每一件事都取决于人际关系，如果按照法制、按照事情本身而不是按人际关系去做事可能更好。政府应该努力做些事使中国的社会按照法制来运行，并且不是纸上条文，而是要付诸实施，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这是至关重要的。这样才能为商业运作提供良好的社会环境。依靠法律，经济当然可以朝着良性的方向发展。此外，中国必须发展出口，必须进入世界市场。我不太清楚中国现在的出口产品主要是什么，或者说什么是中国在国际贸易市场的主打产品，也许是钢铁，我不太清楚。中国的经济规则还不太健全，比如离规范的证券市场还有一定距离。中国还需要外国的投资，需要与西方国家的合作。合作是很好的促进经济发展的方式，西方国家通常习惯于和他国合作。我不太熟悉中国的消费市场和出口情况，也许像汽车生产等可以和西方合作，至少汽车已经成为国际化的产品。在德国，出口和合作是很普遍的。也许这样中国可以吸纳到更多的西方投资，这正是中国匮乏的。

　　问：您如何看待中国目前所取得的经济成就？有海外学者认为其中有泡沫，请问您怎样认为？

　　泽尔腾：中国的经济的确取得了很大成就，尤其是在沿海地区比如上海，但并不是内陆地区。内陆地区还有很大困难，比较贫穷，需要进一步完善，所以必须为穷人而不仅是富人做一些事。中国的经济存在着一些危险因素，比如证券市场的急剧下滑，还有房地产业也并不太乐观，房价太高，超出了人们的收入水平，很多人买不起房子。这次来青岛发现很多临海的房子都空着没人住，建筑也很奢华，这在资金上造成了很大浪费。如果把这些钱投入到其他领域可能会好些。有些人对于中国物价的增长持自信的态度，不可否认，现在中国有一些有钱人，可以买高价商品，但这一部分人是很有限的，还有更多的人并不能富裕到可以忽略价格去购买昂贵物品。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也许中国的经济面临着一些困境，市场上有时的确存在着潜在的危险。但这些并没有导致很大的经济困难，并且其他国家也有这个问题。总体来说，我觉得中国的经济状况还是乐观的。但它未来的发展取决于采用什么样的经济政策，在既定的经济政策内很难改变什么，所以必须做一些这方面的工作。

　　问：除了博弈论，您目前比较关注的还有哪些领域？您说过对证券投资比较感兴趣，您可以简单地谈谈对目前中国证券市场、房地产市场的一些看法吗？

　　泽尔腾：很多，像生物学、政治理论，还有德国经济等。我是比较关注证券投资领域，但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在德国我主要通过报纸来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对于中国我了解不多，不过我愿意和大家一起谈论这方面的问题，因为我希望获得一些对于中国经济的感性认识。但我不内行，也许，我更多的是对一般人类经济行为的研究。

　　问：目前您手头有哪些研究课题，可以简单介绍一下吗？

　　泽尔腾：我主要是致力于人类实验性经济行为、致力于事物本质的研究，探索人类在面对限制的时候如何思考经济问题，如何行为，如何做决定。人类的思维能力有时会受到限制，博弈论或许会提供一种方式来考察人的经济行为。(5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