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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一基层金融机构在报纸刊出不良贷款催收清单，操作方案在法律层面更趋成熟
本报记者 张小彩
逃债人的名单上报纸了。
8月6日，200余家有逃废债倾向的贷款者名单登上了《义乌日报》。这是浙江省义乌市一家农村信用社——义乌信用联社正在探索的多种追索和防止逃废债的方法之一。这家信用联社目前的不良贷款比率仅为6.8%，而这个比率在1997年曾高达26%。
公开催收
在信用制度还不健全的中国，企业逃废债务令许多金融机构一筹莫展。作为一家小型金融机构，义乌信用联社最近别出心裁。它们从8月6日到8月8日，在义乌当地影响最大的两张报纸《义乌日报》和《小商品世界报》上，连续4天刊登了义乌不良贷款催收清单，其中详细列明了欠款人的姓名、身份证号、借款时间、借款金额、担保人情况等，有的还列出了借款人所在公司名称。
清单下面做出的说明显示，信用社设立有偿举报制度，凡能提供债务人及其财产线索者，信用社将给予奖金200元；如果根据所供线索使法院得以执行或信用社收回贷款本息，提供线索者可按收回贷款本金的2%、利息的5%获得奖励。声明中同时公布了信用联社和法院的举报电话。
据信用联社主任张晨介绍，从7月9日开始，他们通过义乌电视台、《义乌日报》和《小商品世界报》开始发布公告，意在告知欠债人尽快还款，否则将公开他们的姓名和相关资料。
此举果然奏效。从公告日到8月8日，义乌信用联社已经收到40多户借款人所还近200万元欠款。“这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对于解决历史遗留的不良贷款问题，这种方法应该说效果不错。但张晨同时承认，这种方法只适用于两种情况：其一是有资产，可能有转移、有逃废债迹象，但对外还要撑着门面的债务人，使用这种方法可以断其后路，比较有效；其二是对已经逃废债务并匿藏起来，但实际还有一定偿债能力的债务人，通过这种方法可以形成社会监督网。
贷款责任赔偿制
要从根本上解决不良贷款问题，还必须建立内部控制制度。首先从内部防范道德风险，从源头防范债务人逃废债务。据张晨介绍，在浙江省，义乌信用联社率先建立了以赔偿制为核心的贷款责任制。
为了建立这种制度，首先是要暴露家底。1995年义乌信用联社与农业银行脱钩。按照当时公布的数据，该社不良贷款比率不到7%，但实际情况却糟糕得多。
1995年到1996年，义乌信用联社用了一年多时间彻底清查，彻底暴露问题，八个经济案件浮出水面；1997、1998年两年中，对不良贷款的信贷责任人员罚款120多万元，开除了37名员工，其中大部分都是因为信贷质量原因。当时有人担心暴露问题会影响到信用联社的外部形象，但张晨认为，从长远来看，只有把问题彻底弄清楚、分清责任，才能制定和落实新制度，有利于业务长远发展。
事实上，那场“家底大暴露”的确没有影响信联的业务发展。目前，在当地包括工、农、中、建在内的12家金融机构中，这家小小的农村信用社存贷款份额都遥居第一，存款占25%，贷款占31%，是当地有名的“综合实力最强”的金融企业。
在历史不良贷款责任落实后，义乌信用联社制定了新的考核办法。按照这个考核办法，每一个信贷管理人员放出的贷款的逾期率达到3%，就要根据情况受到处罚。张强调，这个逾期比率不能是零，因为银行业务是风险业务；同时一定要剔除不可抗拒的客观因素，否则可能挫伤信贷人员的积极性，影响业务发展。
鼓励守信者
鼓励守信者也是打击逃废债的一种方法。
在打击逃废债务加大失信者成本的同时，义乌信用联社用政策鼓励守信者。他们根据一定标准评出信用村和信用户，对守信者实行贷款优惠政策。比如，守信户贷款无须担保，而且利率从优；给一些信用户发放贷款证，在授信额度内可以随时到信用社领取贷款。义乌信用联社在2002年上半年对义乌792个行政村进行评定，共选出19个信用村，207户信用户。
同时，他们也在探索更多的方法追讨逃废债务。据张晨介绍，信用联社曾利用社会力量，通过招标奖励的办法追收不良资产，后来发现有两个弊端：首先，金融机构仍然是债权人，投标追债人的行为是代理行为，法律关系主体仍然是金融机构，如果应标人采用了非法手段，如绑架、限制自由、殴打等，可能会产生问题；第二，中标追债人不承担风险，收不回来，追债人没有损失。
因此，他们目前在考虑部分不良贷款通过一定的法律手续对外出售，利用社会力量追讨逃废债务。经过多次讨论研究，已经形成了比较成熟的方案。对这种方案，他们也有同样的担心。
比如，债务出售以后，如果追债人采用非法手段追讨债务，可能会带来社会问题。虽然从法律上讲，资产出售后，追债人采用何种方法追讨债务已经与信用联社无关，但要赢得政府支持，必须避免相关问题的出现。因此，义乌信用联社准备分步骤实施这个办法。首先请政法部门组织公检法部门论证，尽量考虑到多种可能出现的问题和法律定位；其次考虑在方案中界定银行债务的受让主体，比如可以要求受让主体必须是规范的法人等。
政府推动专项整治
业内人士认为，政府、司法部门支持和紧密配合，是金融机构打击逃废债能否成功的关键。据中国人民银行的统计，到2000年末，在工、农、中、建、交五家商业银行开户的6万多家改制企业中，有逃废债务行为者达3万多家，逃废银行债务本息合计1851亿元。据中国银行业协会秘书长夏立平介绍，在一些地区，地方政府出于地方利益，纵容一些企业逃废金融机构，尤其是四大国有商业银行的债务，增加了银行不良贷款收回的难度。
在义乌，99%以上的企业是民营企业，义乌的经济也是所谓“外向型经济”，因此信用显得尤其重要，政府对金融机构打击逃废债表现出了比较高的热情。他们提出的目标是要打造一个“信用义乌”、“数字义乌”、“绿色义乌”。
今年7月初，人民银行义乌支行与市政府一起协调，会同法院、公安局、体改办、托管公司、交通局和各金融机构负责人，由市政府主持，共商清收不良贷款、对不守信誉者打击制裁的问题；决定在全国法院系统7月案件执行月后，继续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进行金融案件进行专项整治，并号称力度不小于1998年的金融案件专项整治。政府领导当场表示，涉及需要政府和各部门配合清收的不良贷款，由人民银行汇总报政府，政府将分别予以处理和落实。
据人民银行义乌支行金融机构兼管股股长陈一玲介绍，目前，他们已经对历史形成的不良贷款进行了详细的分类。按照政府协调会议的要求，对改制企业的不良贷款要分清责任。属于改制问题的，由政府和体改办落实；有主管部门担保的，由主管部门负责追缴；属于诈骗或有嫌疑的，移交公安局、法院解决。
据陈介绍，2002年上半年中，托管公司和交通局已经协助清收了3笔贷款，涉及金额590万元；法院强制执行110笔，涉及金额7000多万元；经济侦察大队帮助清收6笔，涉及金额160多万元。
义乌信用联社主任张晨告诉《财经时报》，公安局经济侦察大队从一成立，就与金融机构建立了密切的合作关系。1997年经侦大队成立的当年，就帮助信用联社收回了1000多万元不良贷款。
2002年5月15日开始，经济侦察大队又配合义乌信用联社进行了一项打击逃废债专项活动，专门抽调6个人成立专门的小组开展工作。活动持续了一个多月，共收回1997年以前的不良贷款204万元，涉及借款人、担保人和以前信用社开除的员工26人。信用社内部的一个刊物撰文说：“通过这些活动，给了逃废债者一个重创。让他们认识到，在义乌的土地上，想通过逃废发财是行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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