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曾业辉

　　一段时间以来，不少国外机构及个人对中国7.8%的GDP增长率表示怀疑，甚至认为有故意拔高的嫌疑。国家统计局和国家财政部有关负责人多次公开声明，中国的GDP增长率是真实可信的。

　　那么，为什么有的国外学者会认为中国GDP被高估了3-4个百分点？是通过什么方法计算出来的呢？为此，记者采访了一些经济学家和相关专家，他们一致认为，出现一点偏差是任何国家都在所难免的，中国的GDP增长率是经得起检验的。

　　国外学者以偏概全

　　研究一个国家的国际竞争力不能用汇率来评价，而应通过购买力平价来分析；确认一个国家的GDP增长率也不能光看投入要素增长或其他单项要素的增长，要综合分析才能趋于相对准确。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任若恩教授指出，国内外一些学者的计算方法可能以偏概全。

　　任若恩举了几个例子，OECD经济学家Maddisom认为，中国1978-1984年的GDP增长率只有2.8%，1995-1998年的增长率应为6.6%；美国的Rawski教授认为中国1998年的GDP增长率为-2%至＋2%，1999年的增长率在-2.5%至＋2%之间。任若恩指出，导致这样的结果，是因为他们采用能源增长率来考核经济增长率，认为经济增长率应该与能源增长率大致相当。

　　但事实上能源增长率与经济增长率并不存在一个等数增长关系，任若恩指出，日本1981年的能源增长率就比GDP增长率低了6个百分点；韩国1981年的能源增长率也比GDP低7个百分点，但随后又比GDP高9个百分点；德国1981、1989、1990、1991、1992年能源增长率都比GDP增长率低4个百分点；英国、美国同样时高时低。任若恩认为，单纯从单项要素的增长率来判断GDP增长率是有缺陷的，哪怕是核心要素。有相对准确，没有绝对准确

　　著名经济学家茅于轼也对国外一些学者的计算方法提出了质疑。他认为，收入与生产率的国际比较，即使用购买力平价来分析也不一定就是准确的，是不是存在一个客观指数都值得怀疑。

　　他说，经过多年研究后发现，没有一个数字能经得起所有的检验。以物价指数为例，先不说国际间的比较，就一个国家本身进行比较，上个月的物价跟这个月的物价，比如说统计降了1%，这个1%也未必经得起检验。

　　他说，不但国际间购买力平价不存在，甚至连一个正确的物价指数都不存在。原因是什么呢？打个比方，在宇宙中根本找不到一个绝对静止的坐标，你也许看见光跑得非常快，但当你同光跑得一样快时，你就会以为他的速度为零。经济学里也存在同样的关系，不存在一个绝对客观的衡量，连物价指数都不可能衡量，何况是要去衡量国际间的购买力。

　　茅于轼指出，美国经济学家Rawski用能源弹性系数(收入增加跟能源消耗百分比)来推断GDP增长是不准确的，弹性系数不可能是统一的。他举例说，恩格尔定理指出，食品开销的比例会随着收入的增加而降低，如果说收入增加10%，食品开销就一定增加10%，那就违反了经济学最基本的知识。

　　他表示，不管是拿航空运量还是拿能源来考核都是没有道理的，何况能源还有优质能源和劣质能源差问题。我国的能源结构每年都在变化，煤炭每年都在减少，石油进口每年增加1000万吨，能源结构的变化使能源效率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以能源增长率来考核GDP增长率是没有道理的。

　　经济学家张曙光也认为，绝对准确的评价是不存在的，要谨慎对待计算结果，不能见风就是雨。用汇率和购买力平价来计算我国的贸易程度，一个结果是百分之十几，一个却是百分之四十几，相差很大。

　　他举例说，1996年计算中国贸易保护的代价时，当时算出来的情况差距也很大，当时如果用高的计算结果，中国将在入世谈判中吃大亏。美国国际经济研究所也作了计算，当时的计算结果比日本还低，但如果用另一个较高的数据，结果肯定不一样，所以，这两个数据本身有欠妥当的地方，要较准确地评价或计算，恐怕还需要不断地深化研究，甚至是基础理论的研究。

　　茅于轼指出，研究这个问题，不能进入误区，要明了不存在一个客观准确的东西，但并不是说研究就没有意义了，这个研究的价值正在于，可以证明哪些数据反映是错的，这点反而是可再确认的，经济学家的任务就是让它不断接近相对的更真实。找出自己的收入情况在国际间的准确位置，这才是价值所在。

　　可从居民消费及存款增长率来判断

　　中国社科院社会控制理论部黎鸣认为，研究中国GDP增长，最可靠的数据一是银行的存款；二是居民的消费；第三个相对比较准确的是价格指数。考察GDP增长，一般可以通过居民的消费增长率来判定，同时再看储蓄增长率，就能大致地判断出GDP的增长率。

　　他说，经过研究发现，通过这种方法计算得出的结果，与国家统计局计算出的GDP增长率偏差不大，国家公布的GDP增长率是可信的。黎鸣认为，国际上通过加权、购买力平价、全要素生产率等数据，运用类似ICP、ICOP、KIEMS等复杂的计算方法来计算，得出的结果有时反而不可信，应该从最可靠的数据来判断GDP的增长率，这样才有说服力。

　　他同时还指出，不管通过什么方法来计算，都得依靠最基本的数据，对数据的可靠性判断才是最关键的。目前中国的投入产出表与统计年鉴中的资金流量表上的数据还有一些出入，工资总额在投入产出表上是34000亿，资金流量表上是35000亿，居民储蓄额的统计数也有一些差别，这说明偏差是事实存在的，但绝没有国外说的那么大。

　　逆向推断能够证明可信度

　　为什么总有人怀疑中国的统计数据往上偏，经济学博士盛洪认为，因为他首先假定了一个动机，这与我们的制度相关，因为我们的国家统计部门是由政府直接领导的，国外就怀疑我们政府有往上偏的动机。我们往往是自己定一个8%的增长目标，然后自己来运作，自己来统计，再自己公布出来，别人有所怀疑也是难免的。

　　盛洪指出，中国的增长速度并没有被人为拔高，这可以从两方面来判断。第一，先假定的确存在浮夸虚报现象，每年都浮夸100%，可以，但在同时浮夸(每年都浮夸)的同一基础上得出的增长率是可信的，相对浮夸数是可以相抵的。比如某个地方的经济状况就这么差，不可能浮夸数也不断往上涨，这是掩盖不住的。

　　第二，可以倒推。以财政支出为例，政府花了100块钱，决不会“浮夸”说花了200块钱，这个数字是较真实的。如果按有些人的说法，中国十多年来的GDP每年都虚报高了3.3%，那这么多年下来，GDP起码虚高了一倍多了，那么，现在的10万亿收入实际上可能只有5万亿(数字是假定的)，要用虚假的收入去维持现在这么高的财政支出，税率只能往上涨，如果中国的GDP真的虚高了那么多，税率早已高得老百姓受不了了。政府现在每年这么大的、不断增长的支出，靠虚假的收入是维持不了的，那么，可以从可信的财政支出的增长率去反推GDP的增长率，得出的结论是，中国7.8%的GDP增长率是可信的。

　　中国的GDP增长率经得起检验

　　中国GDP到底有没有被高估呢？国家统计局国民经济核算司司长许宪春认为，即使有一定出入，但也是在国际通存的偏差之内的，与其他国家相比，偏差幅度是较小的。许宪春说，曾经有一些国外的经济学家用一些单组的数据对比，或单个的行业考核，通过他的方法来计算，然后认为中国GDP被大大高估，然后一些国外媒体如英国金融周刊，美国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等就大肆炒作，而实际上他们的观点是站不住脚的。

　　许宪春指出，抓住某一个单组数据比如客运、比如能源，来否定整体，认为能源增长率只有2.2%的话就不会有7.8%的GDP增长，事实上单项要素增长有很多时候高于GDP，为什么只看到低的就不看高的呢？如果说单项要素显示增长为2.2%，GDP只可能也增长4.5%；那么，单项要素增长为12.2%的话，GDP增长是否就会是14.5%呢？这显然是不正确的。认为低的数据才反映真实，高的就是错的，这本身就有背逻辑。

　　许宪春认为，应当客观来看一个国家的统计数据，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是百分之百准确无误的，这种偏差不仅发展中国家存在，发达国家同样存在。

　　许宪春告诉记者，世界银行运用他们自己的一套人马和方法，经过他们的统计和测算后得出一个结论，中国公布的相关数据及GDP增长率是准确可信的。许多国际著名的咨询机构通过调查后也认为中国的数据是可信的，并不像某些人说的那样内部评价很高，外部评价却很糟，睁着眼睛来否定中国的经济增长是不明智的。

　　许宪春说，中国已经加入WTO，诸如银行、财政、投资、收入等方面的数据会越来越透明，中国愿意也一定要接受外部的评价及测算，中国经得起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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