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臻欣

　　作为一个全国经济、金融的中心与人文大都市，上海这些年来牵动着中国乃至世界的目光，成为中国这个大舞台正中央当之无愧的FOCUS。特别是加入WTO以后，上海作为一个中国联系世界的纽带，更是地位彰显，风光无限。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上海人，我自然为之感到骄傲，但骄傲之余静下心来思考一下，我还是认为有一些话不吐不快。

　　想当年，徐匡迪市长的一句“上海要有海纳百川的精神”的豪言壮语可谓掷地有声，道尽了上海这个大都市的特点。上海在最近的几年间几乎成为全国经济的“Concept Maker”，经济、金融、高科技……许多国外最新的经济理念与科学技术总是能在上海率先找到知音，步子之快、改革开放力度之大是有目共睹的。但我们可曾想过，这“领先一步”的地位难道是生来就有的吗？固然上海在地域、经济结构、商业意识等诸多领域存在一定优势，但我更愿意将之称为一个国家对上海的“倾倚政策”使然，即“倾斜”加“倚附”。这是显而易见的，国家要发展深圳，深圳马上就能成为改革开放的一个桥头堡；国家要发展浦东，浦东又带动上海成为新世纪中国的一座重镇。国家意志决定着资源的流向，当然也决定着一座城市的际遇。当APEC会议注定在上海举行的时候，它就理所当然地比别的城市率先嗅到WTO的气味，这没什么值得产生高人一等感觉的地方。

　　步子快了、力度大了也并不都是好事。上海有许多经济金融领域的“概念”并没有获得理想中的绩效，有不少还成了“四不象”的东西。比如前些时的“网络银行”，大概在全国，北京和上海是叫得最响的两个，后来呢？至今官方公布接触网络银行的老百姓只占总数的5%，网络银行可以说是遭遇了滑铁卢。又如“消费信贷”，前些时也是红火得不行，我以前所在的那个银行，上海三百集团的消费信贷专门店甚至开到了银行旁边，可后来呢？许多业务还不是紧急叫停了。再如保险，过去“高分红揽险”的一些弊病现在已经逐步显示出负面效应来了，许多险种也停顿了下来。上海是一个信息化程度相对较高的城市，这就决定有太多新的富有诱惑力的东西不断涌现在我们目前，这时人就特别容易头脑发热，特别容易浮躁。说说话，我对一些经济领域中某些决策者是不敢恭维的。他们生吞活剥了国外的理念与技术，稍经论证甚至是未经论证就匆匆上马，最后空耗了宝贵的资源。这弊病也许其他城市大同小异，但我可以肯定越是意识开放、理念先进、信息更新快的城市，出现问题的机率越高。相信加入WTO以后，步子可能更快、力度可能更大，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的概率也就可能更高。这问题是谁都回避不了的。

　　站在浦东的金贸大厦中，望着鳞次栉比的、充满现代建筑美学与空间感的摩天大楼。我不禁感慨：上海的确是一片热土。它吐纳着来自全国与世界的人才、精英、新锐，周转着一些中小城市望尘莫及的物流与资金流，依靠着城市构划的步步深入，一个国际大都市的形态已是呼之欲出。然而上海人真的具备了一流大都市所要求的素质了？真的能够在加入WTO以后与欧美列强逐鹿世界了？我想这个问题的提出与答案可能是同样幼稚的。我所要说的是个人的一些切身体会：深入人的意识形态的东西是装潢华丽的大楼剧院所无法弥补的，也是外贸进出口额、GDP增长率所反映不出来的。就我所待过的那个银行而言，它的办事效率、它对于人力资源的运用、它的信贷决策不仅与我理想中的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肯定的说是与它所谓Fortune排名多少多少的地位不相符合的。这导致它的人才--无论是进行两三年的大学生、硕士还是工作了十几年的资深员工--的大量流失。外地一些朋友曾认为我小题大做：在上海这么一个意识超前的大都市里，银行怎么的也要比外地经济落后地区强啊。但我认为这只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我就这个问题在网上与全国各地的同行们讨论过，结论是：大同小异。那些官本位、钻营、舞弊、渎职的行为令人惊叹地如出一辙。我不想再深入谈下去了。我只是想说，在WTO的滚滚巨轮目前，除了改革，我们是别无选择的。上海在这方面，也许是我管中窥豹的一方面，同样不会比其他城市来得更具有优越感。上海的一些企业，当然全国就更多了，在我看来假如不再从根本上解决人的落后的意识形态与思想深处的积弊，是很难再有容身之地的。

　　余秋雨曾在他的《上海人》一文中说到：“上海人的最大心理品性是建筑在个体自由基础上的宽容并存”。我认为这句话具有高度的概括性。诚然，这种历史独特的烙印所磨洗出来的心理品性，加上我上文述及的一些客观元素，共同造就了上海这座值得国人骄傲的、高度文明的现代城市。但我个人观点是它现在还比较“浮”，或者说“浮华”，西方的经济、科技、文化连同时尚以铺天盖地之势轰炸着每个在上海的人的视听，这从繁华的都市表象中反映得一清二楚。上海有着比较深厚的文化与经济底蕴，上海的居民与媒体在个体自由的感召下筑炼成比较高的文化品位与经济意识。但上海可能缺乏温洲、潮州那种“敢为天下先”的宏大气魄，温州老板们大手笔“打进大上海”如今已蔚然成风，令本地人未免有些尴尬。上海作为一个整体的地位是卓著的，但具体到一个企业、一个人的身上我认为欠缺的还很多。与“浮”相对的是“凝”，西方的热情奔放与快节奏与东方的含蓄收敛、谨小慎微相结合，我认为两者的整合是可以产生“凝”的境界的，当然这东西现在越说越玄，不谈也罢。WTO将带给我们一整套西方的经济规则与商业文化，当务之急是别把我们自己的东西丢了。

   股票短信一问一答，助您运筹帷幄决胜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