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上旬，史玉柱在上海很自豪地对媒体记者说，他现在已经还清了所有法人债务，个人债务也将于本月全部还清的时候，有债主却找到本报，称史玉柱并没有还他的债。

　　本月20日，一个自称叫施纪泽的人找到了本报，他说他是广州市新锦龙实业公司行政部主管，同时也是巨人集团债权企业、公司下属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处理巨人集团拖欠债务的代表，在本报的会客室里面，他向记者详细介绍了巨人长期拖欠企业货款并遭长期追讨的经过。

　　30多万元货款追不回施纪泽首先向记者出示了巨人的一张手写的欠款单，全文如下：

　　中山永益购销部(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

　　经核对，到目前为止，我公司尚欠贵厂货款共计333120.00元(叁拾叁万叁仟壹佰贰拾元整)。

　　巨人生物开发公司96.6.11欠款单上盖着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的财务专用章。施纪泽给记者解释，欠款单上抬头的中山永益购销部实际上就是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的销售部门，与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厂部的帐户可以通用，厂部与其它企业之间的贸易往来基本都是通过中山永益购销部完成，而且当时为了明确起见，还在欠款单“中山永益购销部”称谓后面加了括号，注明“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字样。

　　欠款是明确无误的。记者问，这笔欠款是怎样形成的呢？

　　施纪泽告诉记者，大约在1995年7月份，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与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双方签定了一个脑黄金口服液铝盖、胶垫及吸管1000万套的购销合同，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负责给巨人生物开发公司提供上述货物，合同总金额为48万元，(每套口服液铝盖、胶垫及吸管合人民币0.048元)，此后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即按照合同约定分批送货给珠海巨人，每次送货量在100万套至150万套之间，当时按照合同规定，货到验收合格后30天之内付清货款，但在实际操作中，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并没有认真履行付款义务，付款数额远远低于送货金额，到1995年12月份，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拖欠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的货款就高达36万元，占合同总额的75%，而且一拖就是半年多没有消息。

　　到了1996年下半年，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再次要求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继续送货，这个时候，老板开始犹豫了，36万货款没有归还，企业怎么敢继续送货？当时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欠要求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先付了款之后再继续送货，但是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表示一下付清30多万货款有困难，要求分批付款，新送到的货款保证按时付款，并就还款问题再次与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中山永益购销部)签定协议，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将在1996年7月31日到1997年3月31日前每月付给货款总额的3.3%，即每月还10490元，以后逐步提高还款比例，利息即欠款余额将在1997年最后一个季度还清。

　　记者问，如果按这个还款计划，对于这样小额的还款，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没有理由再可以拖欠了。施纪泽说：当时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也就是冲着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这个还款计划才决定还与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做生意的，后来新送的货他们还是没有怎么拖欠货款，但是积压的36万元货款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只归还了极少部分，到如今仍然有33万多元欠款没有归还。

　　工厂几乎破产记者问，这一笔33万元的贷款，对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这样的小企业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施纪泽说，五年多来，工厂一直被这笔30多万元的货款压得喘不过气来，捉襟见肘，艰难度日。如果不是老板将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的负担分解到集团其它企业身上共同承担，那协和金属塑料厂早已经倒闭，到时别说是追款，就是企业自身都不存在了。想一想都可以知道，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只是一家注册资金20万元的小企业，铝锭和其它原材料都是要靠现款购进，一个月支付不了工人工资就没人留下了，36万元货款收不回将是怎样的一个局面！1995年企业最红火的时候，曾经聘请了200多工人，现在不到30人。

　　记者问，1995年7月以后，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一开始就不能按合同约定回款，这个时候协和金属塑料厂为什么不抓紧催讨？或者终止与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的合作？

　　施纪泽说，他们发梦也没有料到珠海巨人会出问题，巨人也会不还他们几个“小钱”，原以为和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做生意，资金回收是比较有保证的，但偏偏是这个巨人，让他们痛苦不已。

　　记者问，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是不是他们的最大客户，这笔造成他们33万元货款被拖欠的供货合同是不是他们最大的一个单？

　　施纪泽说，不是，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最大的客户是广州太阳神，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合作得很好，虽然太阳神也是大不如从前了，但是他们的货款向来是一个月之内结清，后来可能企业外部的一些问题，他们偶尔也会发生一些拖欠，但也从来没有超过三个月。与太阳神相比较，都是两个昔日的保健品行业巨头，都是朝非夕比，但巨人在信誉方面远远比不上太阳神。

　　追讨：遥遥无期记者问，对于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这么多年来，你们追讨过这笔债务吗？

　　施纪泽说，哪能不追讨，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曾经无数次派人到珠海巨人总部追讨，但每次都是颗粒无收，有时连接待的人都见不到。1998年，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发出了《催结逾期货款通知》，当时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共欠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货款本息合计高达近43万元，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在《催结逾期货款通知》中声明，如果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还不履行还款义务，他们将采取“进一步”行动。施纪泽解释，这“进一步”行动就是法律行动。当时与珠海巨人集团资产法务部的负责人在电话里面取得了联系，他们在电话里面确认已经收到了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催结逾期货款通知》，并表示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欠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的货款都有记录，他们也不必再来珠海，欠他们的款项以后巨人集团在统一还款的时候统一处理。并表示以后他们有处理结果后会通知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当时他们一来对史玉柱这位商界名流的信任，二来的确也没有什么其它更好的办法，所以他们只有选择等待。

　　今年2月份，媒体曾经用很大篇幅报道史玉柱还钱的消息，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看到了这类消息，他们马上拨通珠海巨人集团相关部门的电话，但是得到的答复都是一句话，经办此事的人出差了，详情无法答复等等。后来他们隔一段时间联系一次，但同样都是“经办此事的人出差了，详情无法答复”的回答。直到不久前，他们从有关媒体上突然看到史玉柱对媒体声称。目前他已经还清了所有的法人债务和个人债务，他们才如梦方醒。

　　施纪泽说，他们对史玉柱声称已经还清了所有债务的声明表示非常突然，他们的33万多元的欠款加利息还八字没见一撇，为什么就说还清了所有债务？而且这笔债务在他们珠海巨人集团资产法务部已经得到确认，是巨人集团对这区区几十万元忽略不计还是有意无意的漏掉了，或者本来就无心归还本息？种种假设都无法得到核实，他们再次拨通珠海巨人集团资产法务部的电话，而回答问题的先生更是含糊其词，他们实在担心这笔对他们来说已眼巴巴盼了五年多的“巨款”就如此成为泡影。

　　不要指望能拿到现金

　　记者向施纪泽提供了巨人集团留守在珠海专职负责处理巨人集团债务问题的代理律师刘斌的电话，喜出望外的施纪泽很快就与刘斌联系上了。

　　施：您好！我是广州市番禺区大岗镇协和金属塑料厂，我姓施。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曾在5年前与我单位发生生意往来，此后到现在，珠海巨人仍有三十几万元货款欠着未归还给我单位。为什么报纸最近说，史玉柱已经还清债呢？我们想就此事听听您的意见。

　　刘：报纸上说的，大概是指史玉柱个人方面的债务，您们那个是巨人生物开发公司，跟史玉柱本人的债务有所不同……

　　施：报纸上明明说是法人债务已经彻底还清了，难道这不是指珠海巨人公司的债务？

　　刘：您们是跟生物开发公司做生意，生物开发公司跟史玉柱的巨人集团是有区别的。

　　施：不管怎样，珠海巨人生物开发公司是生产脑黄金的，大概应该是珠海巨人集团的属下企业。欠款当然跟巨人集团有关系。那么，我想问问：到底珠海巨人的债是不是通通还清了呢？

　　刘：是这样的，我可以告诉您，珠海巨人的98%的债务确实是还清了。但这是指到法院立案起诉并且已经申请执行的那部分债务，我们已经大部分处理完了，还有一些正在处理。至于您们单位这种情况，既没有去法院立案，又没有经过什么法律程序的，依据不是那么足的，我们现在还没时间处理。

　　施：我们都有欠据、还款协议书等欠债资料在手，难道这些不是欠款依据么？难道一定要到法院立案才算有充足依据？

　　刘：我的意思是，还债总有个先后，通过法律程序的，有法律依据的当然要优先解决。这个您应该理解。但您们也不应指望能拿回现金，因为现在珠海巨人集团也是以他们的企业实物资产还债，首先把法院判了那部分债务还清，看看有没有剩余资产，如果有，就接着处理象您们那种情况的那部分。这都有个过程。

　　施：我想具体知道我们那个债，巨人什么时候能还清？还有，我们想双方坐下来确认一下欠款和还款时间，什么时候方便？

　　刘：一定要等法院那部分处理完了才能说。

　　施：大概什么时候？

　　刘：大约下个月中，而且您也不要指望能拿到现金，最多也就是原巨人集团的资产抵偿。

　　施：那好，我下个月中给您电话，或者您通知我们。就这样，不打搅您了！谢谢！

　　刘：甭谢。

　　债权人有话要说

　　从刘律师的话语间，我们好像感受到：当初作为珠海巨人的债主不到法院立案起诉似乎不那么明智，真有点“不打不相识”的味道。记得史玉柱在与媒体对话，答应“欠人家的钱一定会还”时，曾经谈到：当珠海巨人出现困难时，很多客户仍然相信他，相信巨人，甚至没有想到通过法律去逼他还钱，相反还继续支持他，并相信他能带领珠海巨人重新起来。他对这些客户充满感激之情。有些债他本来可以不还的，但他不会这么做……如果史玉柱对媒体所说的是真心话的话，相信珠海巨人集团在处理债务偿还时不会附加太多条件。等了5年，我们都等了，并不在乎那一两个月的长短。其实在确认债务的问题仍是现今社会普遍认同的公理。所以，诸如“还清债务”的讲法，还是应该等事实上“彻底”还清了再说不迟。我们可以等待，但从未说过可以不用还。我们这些小企业，挺了五年了，挺得很苦，这有谁知道？我们天天都盼着珠海巨人还钱，我们不愿看到，盼来的仅仅是一个梦想，一堆泡沫。(番禺协和金属塑料厂)

　　史玉柱，向雷锋学着点做了好事不要告诉人民，这是雷锋精神。这是群众喜欢的雷锋精神。

　　史玉柱正好忘了这种精神的内在本质，甚至他连“言多必失”、“树大招风”之类的古训都抛到九霄云外。

　　史玉柱真傻，为什么他就一定要声称他已经彻底还清了债务？

　　明明没有还清债务，明明自己也知道有些债权人连企业也倒闭，人也不知所终，(当然这里也可能不乏被巨人拖累而倒闭的企业)还要在媒体面前大肆谈论他们是如何“彻底地”，如何“干净地”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即使是连一个修饰的词“主要的”、“大体上”都舍不得吐出来，其实又何必？

　　一个曾经重重地跌倒的企业家，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也不忘他浑身的负债，在市场经济初期，在生意场普遍缺乏信用的大环境下，史玉柱能够做到这一点也的确难能可贵，所以《赢周刊》评选他为2001年十大赢家之一、并冠以“商场道德家”称谓也合情合理。

　　但是，没有把道德严格自律和追求完美的精神贯彻始终，急于将自己树立成为一个标本，就显得仓促和表面化了。当他处处强调自己是个道德家，是一个没有任何污点的人的时候，实际上他又走到了另外一个极端。当你要大家都认为你真的洗得洁白无暇时，大家会仔细推敲，你真的就是那样完完美美没有任何瑕疵？大家还会来看看你用来洗身子的水和毛巾本身是不是也很干净？

　　小史同志，将雷锋精神进行到底再说吧。

　　史玉柱“还债”语录“上次见媒体时，法人债务还没有还清，一个多月前（法人债务）我彻底还清了，12月份还清了，金额在1.5～2亿之间。”“个人债务也在1.5亿元左右，资金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我们对外说是在12月31日前还清。但是我们会在这个月中旬就把钱全部打到他们帐号上去，现在正在核他们的帐号。”“下周债务就全部还清了”(下周应该是12月10日到15日)。

　　“我以个人名义把它借出来，因为新的企业（指上海健特）和过去没有关系，它没有责任还钱。”(史玉柱说他一共向上海健特借了一个多亿，这些钱主要用来偿还欠个人的债务。)

　　“(法人债务)不是还现金，因为巨人集团本来在珠海还有资产，卖楼花的债务解决完了之后，其它的资产基本上是1.5到2倍于欠的债了，（偿还法人债务）基本上都在1∶1以上，大楼是最大的一块。”

　　赢周刊记者李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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