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谢念

　　一个老国企的厂长和数名骨干因各种原因先后离厂。数月后，千里之外一个小厂诞生，其自然人股东名单中，赫然列着原厂长和骨干们的名字。小厂生产的同类产品，用低价把老国企冲了个稀里哗啦……

　　这种“老鼠搬家”的现象，已成了令不少国企深感头疼的问题，但现有法律却对此缺乏约束。今天刊发本文，不是要多添一个例子，而是想让大家都思考一下，如何能从制度和规范上防止类似事件发生，保证国有企业的技术、商业等机密不再流失。

　　作为政府重点扶持对象，贵州省遵义市长征电器集团公司长征电器11厂已经在“特困”线上挣扎了不少年，但全厂职工从没有像这次一样感到透心凉。

　　说起来，这种强烈的感觉竟与该厂今年3月刚刚离任的前任厂长密切相关———其离任后入股企业生产的产品，居然与其在任时主持工厂开发的拳头产品“很像”，因而直接对后者构成了严重的挑战。

　　长征电器集团公司是国家“三线建设”重点企业，跻身全国五大电器低压生产基地之列。

　　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后，随着国家相关的产业结构调整，防爆电器市场遇到很大困难。为此，长征电器11厂积极寻觅技术接近、市场前景又较为广阔的替代产品。几经努力，他们终于看中了一种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超级智能断路器，为此，曾主动与日本某著名公司联系，希望在中国联合开发，可是，由于这家日本公司不相信中国人有开发生产能力而被搁置。

　　1994年，在当年1月上任的厂长李钦泓的主持下，长征电器11厂踏上了独立开发之路。经过全体科研人员和职工数年的攻关，并负债投入1000余万元，该厂在国内首家开发研制成功、由国家上海电器科研所批发型号为CB11(DW48)的智能型万能式框架断路器发展到了全系列、10多种规格，成了企业名副其实的主导产品，相继被国家经贸委、贵州省经贸委等部门评为国家级新产品、贵州省优秀新产品(一等奖)、贵州省名牌产品。

　　虽然因各种因素，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市场开拓不尽如人意，反而为有的后来者领先，但自1999年后，CB11(DW48)智能型万能式框架断路器的市场占有率已经日渐扩大，到2000年，居国内同类产品第三位。今年上半年，平均每月能销150余台左右，销售收入近200万元。

　　正当全厂上下重新升腾起振兴的期冀之时，孰料却风云突变。

　　今年3月，当了7年多厂长的李钦泓被集团公司免去厂长职务。由遵义市开元会计师事务所对李作出的离任经济责任审计报告认定：李“经营期内亏损严重”，“累计账面亏损39163714.28元……除1994年持平外，其余连年亏损……致使工厂严重资不抵债，没有实现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作为企业的法定代表人，(李)对长征电器11厂目前现状，应负有主要责任”。

　　3月底，以探亲、调休的名义，李回到上海老家后一去不返，集团公司屡次通知其到离任审计现场亦没有回应。

　　此后，接二连三，很“巧合”，11厂技术开发部副部长朱朝阳、市场销售部部长王瑛及原质量检验部副部长周明等关键岗位的负责人员也相继以请病假、车间内部下岗等为由，离开了工厂，不久均向厂方提出了中止劳动合同的申请。

　　就这样，到6月份，长征11厂突然发现，CB11(DW48)智能型万能式框架断路器销量不可思议地大幅下滑，整个7月仅售出五六十台，货款回笼则由6月份前正常的每月一百五六十万元，下降到四五十万元，生产几乎陷于停顿。才忙活起来的工人们，又不得不面临下岗的危险。

　　很快，各地的反馈表明，市场上出现了大量低价销售、同样打着11厂“DW48”产品型号的智能型框架断路器，有的使用“江苏常州市凯隆电器有限公司”的名称和商标，有的干脆直接盗用11厂名称、商标，并假冒生产许可证，对正品形成强烈冲击。8月初，甚至在长征集团公司另一下属厂对外出租的厂房里，遵义市质监部门也查封到5台这样的产品。

　　为了弄清“病因”，7月，长征11厂专门请律师到常州走了一趟。结果，由常州新区工商局提供的“凯隆电器”企业登记资料令人大吃一惊———这家5月8日才注册登记、注册资金200万元的公司的8个法人与自然人股东中，不但有分别参股26万元、12万元及4万元的李钦泓、王瑛、周明和朱朝阳，而且还有负责产品外协件采购的厂驻上海办事处主任朗伯润。此外，出资100万元的最大股东江苏武进市一家开关厂，也是11厂智能断路器产品的外协厂。

　　至此，真相大白。

　　“一个产品按常规没一年做不成，仅开模具，就需要几个月。那些出走的人带走了什么，他们心里最清楚。”长征11厂新任厂长聂生良说，“现在回过头看，一切都是有预谋、留有退路的。本来智能断路器的外协件贵州本省及周边地区就基本能够满足，有的甚至本厂、本集团内部可以生产，但他们不顾职工反对，七八家主要的外协厂都被远距离地安排在了江浙一带。比如那家参股开关厂生产的机构和框架就是这样，转过去就近马上能用。”

　　长征电器11厂发生的事情犹如“地震”，震惊了16个子厂一字排开在遵义市上海路的长征电器集团公司。部分已退休回上海的老职工群情激愤，来信来电恳请厂里用其退休薪水及自愿集资费彻查此事。

　　集团公司党委工作部部长徐晓念介绍，类似情况在长征集团公司不是首次发生，最严重的一次是1984年，集团龙头企业长征1厂花巨资出国培养的一名骨干工程技术人员，将厂里500多套产品关键技术图纸偷到江苏自己办厂，其全套人马，包括书记、总工、技术骨干、销售骨干等都是从“长征”挖过去的。

　　徐气愤地说：“这些人手中掌握的技术，是奋斗在祖国‘大三线’的两代‘长征’人用心血、金钱与希望‘堆’起来的。难道他们的流动是正常的人才流动吗？”

　　有关统计资料显示，仅去年1月8日到今年6月30日，整个长征集团公司就有96名工程技术人员流失，以致温州许多生产低压电器的私营业主都开玩笑地称“长征”为其“人才培养基地”。在这种过程中，企业的技术、商业等机密如何保证不相应流失，成为相当令人头疼的问题。

　　据悉，目前，长征11厂根据《反不正当竞争法》等有关规定，已经向工商、质监等部门提出了要求查处不法仿造产品的紧急报告。聂生良表示，将保留就此诉诸法律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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