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 杨燕青/文

　　北京首例诉诸法庭的“银行假币纠纷”案，一审虽以原告的败诉而告终，但有专家指出，这种诉讼颇具社会意义，最直接的就是促使银行改进工作，真正使用户在接受银行服务时有安全感，能够正当行使权利。

　　假币纠纷不断出现

　　7月21日上午，北京市海淀区法院开庭审理了一起储户状告银行支付假币的案件。这是北京市第一起诉诸法庭的银行假币纠纷案。今年2月14日，储户魏莉到建行海淀支行甘家口分理处4号窗口支取人民币5.49万元，银行付给她包括1万元的现金5捆和4900元的散币。魏莉领取钱款后未当场查验。

　　之后，她到距建行海淀支行约50米处的中国工商银行北京市海淀区甘家口储蓄所存款。经工商银行查验，其中有两张100元系假币，遂当场没收，并出具假币收缴凭证。魏莉说，假币是在刚从建行取出的一整捆1万元的现金中发现的，当时封条都没有拆。20分钟后，魏莉返回建行要求其承认是该行支付的假币，遭到拒绝。银行称，钱出了大门，难以确认假币是在哪一环节出现的，银行不应承担责任。

　　双方为此发生争执，魏莉最终将银行告上法庭。

　　尽管这是北京首起储户与银行因假币对簿公堂的案件，但是，类似的纠纷在北京乃至一些城市频频发生。

　　去年底，一家媒体曾报道了这样一件事，一位姓张的储户取款仅仅1分钟后，再将这钱存进银行时，居然发现了一张假钞，并且假钞被理直气壮的营业员罚没。这事发生在北京中关村一家银行。“我刚刚把款提出来，就接到公司的电话，说不用这笔钱了，我马上就要求存款。”张先生说，“这沓钱上的十字封条还没来得及打开，甚至我都没有离开1米等候线，这些情况银行的监视录像都记录下来了。明明是从银行里取出了伪钞，凭什么这个损失得我认了呢？”

　　北京的一位王先生说：“我把美元从这家银行取出后立即存进了另一家银行，这一存一取不过一个小时，我就白白损失了100美元。”当时为了证明假币与他无关，他恨不得给假币查指纹。

　　长江日报报道，今年1至2月，不断有储户反映，他们从银行取款中发现了假钞，却有理难辩，只有吃“闷亏”。

　　据储户反映，就是从ATM自动取款机中流出的钱款中同样也有假币。

　　邯郸市民张兴东今年5月21日上午从建行邯郸支行前进储蓄所门前的自动取款机里取出了3000元现金到邢台进货。下午交货款时，发现其中有一张百元钞票是假币。当天他就到建行前进储蓄所讨说法，而储蓄所的工作人员说，取款机内不会有假币。

　　据广州日报报道，谭先生去年12月在位于五羊新城附近的某银行的自动取款机里取出300元，然后到阳江车站售票处买票，不料售票员说有100元是假钞。当时谭先生没有去找银行，因为这事说不清楚，但心里很气。

　　银行全对储户说“不”

　　几乎所有遭遇假币事件的储户去银行讨说法时，都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银行有严格的规章制度，又有先进的验钞机，每一张现金都要经过机器、人工双重检验、多重保险，所以不可能有假币。

　　华夏银行的一位女士在答复一位储户的质疑时说：银行职员个人作弊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一是不值得，没人会因为一两百元去犯法；二是很困难，银行的每一项工作程序几乎都相应地设立了监督岗位。另外，还附有辅助监视、录像仪器，内部员工任何可疑的动作都会引起管理人员的注意。

　　建行邯郸支行办公室一位姓赵的主任明确表示，放入自动取款机的钱不会出现假币，因为所有的钱事先要经过人工和验钞机的双重检验，相信所有的假币都能被检验出来，绝不会出错。上海某银行的夏小姐也说，从柜台收进一张纸币，到这张纸币通过ATM机被储户提走，其中有多道关卡可保证现金的真实性。那么，怎样解释那么多储户遭遇假币这一事实呢？

　　银行对此的答复众口一辞：怎么见得假币是从我这里取出的呢？取钱当面查验，出门概不负责，这是银行的“行规”。也就是说，储户在取出钱后，必须寸步不离当时当面地再检验一遍，否则就说不清，只有自认倒霉了。

　　受害储户质疑银行

　　受假币之害的储户无法接受银行的解释，纷纷提出质疑：

　　第一，怎么能百分之百地保证银行没有假币呢？现在社会上假币横行，且造假手段越来越高，有些假币足以乱真，甚至连验钞机都识别不出来。再加上某些银行的管理疏漏以及员工素质问题，谁能保证假币不混入银行？现在，金融机构犯罪、银行职员作案的事件层出不穷，银行决非一块净土。

　　第二，银行既然不承认有假币，当储户发现假币时却又责怪储户没有当场查验，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既然你说银行不可能有假币，为什么还要我去查验？

　　第三，对于银行“当面验清，出了门概不负责”的行规，魏莉质疑：银行说整捆的钞票已经查验过，为什么还要我查验？银行里有那么多人在排队等着存取款，外面又有来来往往的人透过玻璃墙看清里面的一切。在这种情况下，5万元钱就是500张百元钞票，我怎能安心地一张张地数清并查验真伪？我是普通储户，根本不具备辨识假币的能力，尤其现在造假手段高超，有的假币甚至可以逃过验钞机的检验，我能查得出来吗？而银行一个“出门不认”的行规，就把所有的风险都转移到储户头上，太不公平了。

　　社会各界众说纷纭

　　与魏莉有同样遭遇的储户以及许多同情魏莉的市民，都对魏莉的行为表示支持，认为在这种纠纷中银行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能只让储户承担损失。

　　魏莉的代理律师李斌[微博]说，相对于普通的个人储户，银行在资金、设备、人员等方面具有明显的优势，在履行合同过程，两者间存在事实上的不均衡。明显的表现是，按照现行银行的操作规程，银行收款时，每一张现金都要不止一次地放入可以点钞和验钞的机器中进行确认，把收到假币的可能性降到最低；而银行给储户付款时，整捆的现金却不需经过任何点验直接支付。这样，就把点钞和辨别真伪的责任推给储户。而对储户而言，即便有简单的验币设备，普通储户站在狭窄的款台前，面对后面站着长队的人群，尤其在取大量现金时，出于安全等因素，做不到对每张钞票进行仔细点验。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的赵怀勇认为，消费者不应承担验钞义务。他说，从消费的角度看，银行作为一个公誉度很高的机构，从它里边流出的钱是不应该出现假币的。或者换句不严格的话说，银行提供的“商品”就是钱，很明显，消费者没有义务辨别这种“商品”的真伪。实际上，对银行来说，在把钱交给消费者的时候，实际上已经包含了真实保证。

　　也有法律专家认为，银行的行规没有错，因为在银行付款时，都是提示储户要当面点清钱款。储户如当时没有点清，出现问题，就应当自己负后果责任。

　　法律界人士还一致认为，此案的焦点在于举证责任问题。在一般的诉讼中，贯彻的是“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原告需要对其所主张的银行支付了假钞这一事实进行举证。即使是在客观上真实的东西，如果没有证据证明，或者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法官同样不会采信。因此这种诉讼有一定难度。

　　一些银行界人士呼吁，不要把矛头直指银行。由于货币是特殊商品，和一般消费品不同，钞票离了柜台，事情就说不清，客户拿不出证据，就难以确定是谁的责任。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杨立新说：“尽管魏女士一审败诉，但这种诉讼仍有社会意义，最直接的就是促使银行改进工作，真正让用户在接受银行服务时有安全感，能够正当行使权利，不至于造成新的纠纷。”

　　银行服务亟待改进

　　银行服务有缺陷，银行服务应改进，已经成为社会各界一致的呼声。

　　有储户提出，银行应该向储户特别是支取大额钱款的人提供验钞的安全空间。

　　也有储户提出，为什么国内银行之间没有转账划账的业务？一位张先生提出：“希望银行之间都连成网络，这样，储户在银行间转账就不必像现在这样用现金流转，而可以直接在银行内部划转了。”在国外银行，这种服务是最普通最平常的事，既简单快捷，又减少风险，特别是对大额款项的处理。

　　此外，银行应加快向金融电子化发展，推广银行卡、电话银行、网上银行等多种电子结算方式以及个人支票、本票的应用，以避免大量的现金存取，也就有效减少了储户个人接触假币的机会，使资金运用更高效、更安全。

　　有些人士还指出，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是制订出台公平具体的法律法规，既要考虑银行的利益，又要保护储户的利益。

　　人民银行一位高级管理人员曾讲了一句十分公正的话：现在已不是争论银行有无假币的问题，而是如何着手解决这个严重的痼疾。假币一日不解决，老百姓的怨言就一日无法平息。

　　在魏莉一案的庭审中，法庭最后认定：魏莉当场不点验钞票，并未提出异议的行为，“应视为对建行支付的钱款数额及货币真伪表示认可”。“当魏莉领取钱款离开柜台后，建行海淀支行的支付程序即告终结。魏莉所持钱款已完全脱离建行海淀支行工作人员的有效视线，此后的风险责任应完全由魏莉自行承担”。

　　魏莉一审虽然败诉了，但魏莉表示要继续上诉，她觉得这不仅是她一个人的事，打这场官司就是要讨个说法，使银行能为普通储户设身处地想一想，改进银行的服务。如果达到了这个目的，这场官司就没白打。

　　避免“假币风险”有三招(小资料)

　　市场上假币现象又抬头！据交通银行上海分行透露，前5个月，该行在柜台上收缴的假币绝对金额较之往年有所增加。从该行收缴的假币分析：一是制假工艺在提高，非常逼真，若不细心检查，一般人很难察觉；二是人民币制假目标主要集中于两头，如100元大面额，同比增幅超过50%以上；5元以下，特别是1元小面额假币由于其流通快、较隐蔽的特点，也逐步成为近几年犯罪分子新的目标，交行前5个月收缴的1元假硬币是1999年的6倍。

　　“假币风险”实在是恼人。那么市民如何避免拿到假币，防患于未然呢？专家提出了三种方法：一是减少接触大量现金的机会。随着我国金融电子化发展，个人结算手段日益丰富，银行卡、电话银行、网上银行等多种电子结算方式以及个人支票、本票的应用，避免了大量的现金存取，也就有效减少了个人接触假币的机会，使资金运用更高效、更安全；二是提高识别假币的能力。详细了解所发行的每套人民币的特征和识别方法，交易时留个神，不要错收假币；三是借助人民币伪钞鉴别仪。

　　根据人行上海分行的规定，今年10月1日起，本市各金融机构在办理人民币付款时，必须向客户提供人民币伪钞鉴别仪。目前，市工行黄浦、静安、卢湾、长宁、徐汇等五家支行下属的部分网点已经配备了伪钞鉴别仪，客户取款时不妨借助仪器进行人民币鉴定，避免发生假币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