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新加坡很多人都有问:为什么陈久霖还笑得出来?
12月8日早上,陈久霖从北京返抵新加坡,马上被新加坡的商业事务局CAD,负责商业罪案调查的警务机构带到总部协助调查。直至傍晚6时15分,陈久霖步出大厦时,没有一点想象中的垂头丧气,而是面露微笑。他身旁没有警方人员护送,但却有一名保镖为他开路。
当记者趋前问陈久霖为什么回来新加坡时,他回答说:“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人,我有义务和责任回来这里这么做,我也愿意回来这么做。”接着他就乘车离开。商业事务局发言人称,陈久霖仍未被落案,现批准其保释,随时再到该局协助调查。该发言人没有透露保释金的金额。
12月9日下午3时,陈久霖再次到商业事务局协助调查,并接受近7小时的盘问,直至晚上近10时才离开。这次他身边的保镖增至数人。陈久霖仍是笑容满脸,并对在场久候的记者说:“这是很辛苦的工作,大家都辛苦了。”他没有回答记者的问题便上车离去。
本报记者曾多次致电陈久霖的手机,后终于接通,陈急促地回复一句“我不方便说什么”便挂机。不过他曾三度回复新加坡《联合早报》的记者提问。第一次是在11月30日离开新加坡之前,他说:“我视中国航油为我的第二生命,为她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也为她付出了极大的心血,衷心地祝福她在克服困难之后健康地成长,再创辉煌。”
他在北京的时候曾以手机短讯回复《联合早报》称:“我真的很悲痛,对不起大家,因为这次事件除了有一定的必然因素外,更多是偶然的失误。事件发生后,我也尽了最大的努力去进行拯救。如果给我一次新的机会,我将数倍地回馈于股东、社会和中新两国。”陈久霖12月8日傍晚被保释后再发短讯给《联合早报》:“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人,我很乐意返回新加坡,协助有关方面进行调查,相信这会在一定程度上减少我的负疚感。”
中航油集团积极安排重组
这名令中国航油(新加坡)股份有限公司(简称“中航油”)亏了5.5亿美元的前总裁的笑容背后,中航油集团正为拯救这家独家为中国企业进口航油的企业而大费周章。被拖欠超过4.1亿美元的债权银行不停开会,讨论究竟是把这家只余一个空壳的“最透明上市公司”清盘,还是接受削债haircut建议。
在新加坡代表中航油集团的StamfordLawCorp.律师叶麟盛接受本报专访时表示,集团近日已与多名主要债权人联络,并取得初步的善意回应,相信可以成功重组,但肯定要债权人同意削债,中航油才能免于清盘。
“第一步我们要争取多点时间,要求法院及债权人多给我们6个星期的时间,之后我们便要厘清债权,知道公司共欠人家多少钱,然后再安排债权人会议,讨论削债比例。对于母公司来说,削债比例当然是愈大愈好,但银行肯定不是这样想,所以第二步需要较长时间商讨,我们估计最少要6个月。”叶说。
12月10日下午3点到4点,新加坡高等法院举行了1个小时的闭门聆讯。rajah&tann律师行合伙人汪炳坤代表中航油向法院提出申请,最终得到同意,他们可以在6个星期内向法院提交重组建议书,并在6个月内召开债权人会议,但在开会之前14天必须公告,让所有债权人均可参与。汪会后透露,有6个债权人及3名观测者出席了聆讯会,当中有2名债权人反对2个星期的延期,希望在更短的时间内得到重组方案,但未获法官采纳。
目前,中航油共欠7家国际机构合共2.5亿美元,另外有一笔由法国兴业银行牵头的1.6亿美元银团贷款,因为中航油现时已违反贷款条款,故银团可以随时追债。
7家机构中以StandardBankLondon逼得最紧。该行提出,如果中航油在12月9日前未能偿还1440万美元欠款,将申请将该公司破产。但限期后该行并未采取行动。叶麟盛称,中航油集团已与StandardBankLondon沟通过,对方态度颇积极,现在也看不出其它债权人会采取激烈行动申请将中航油清盘。
法国兴业银行牵头的银团贷款,参与行的中国地区总部多在上海。目前各行也在商讨应对措施,估计暂不会采取行动。
中航油的另一个危机来自股票投资者。由于该公司一直向公众隐瞒财政状况急剧转坏的事实,向公众公布的财务报表及公告极有可能包含虚假讯息。这在新加坡可以招来刑事或民事诉讼,目前仍未有投资者采取行动,但这个炸弹随时可能被引爆,而且无人知道应如何拆除。
最有可能采取行动的是10月20日认购了中航油股份的投资者。据陈久霖向新加坡法院提供的书面证供,中航油集团在10月10日已接到陈久霖的报告,得悉该公司在炒卖原油期货时出现重大亏损,并陷于财务困境,但母公司仍然于10月20日,透过德意志银行新加坡分行配售15%的股份,集资1.08亿美元,注入中航油暂解困局。当时,公众及投资者对中航油的困难情况一无所知。
叶麟盛回应这个问题时非常审慎,他不肯评论母公司在10月20日时知道多少情况,也不评论母公司参与瞒骗投资者。他只表示,母公司一直不知道陈久霖从事大额的石油期货交易,更没有授权他这样做。
中航油集团为此事大费周章。集团总裁荚长斌12月7日特地从北京赶到新加坡,与新加坡交易所的首席执行官谢福华,以及负责风险管理与监管事务的执行副总裁杨莲心会面,代表中航油集团对中国航油事件道歉。他向新交所保证,母公司将全力支持中航油的重组。次日,荚返回北京。
另外,集团已派出工作组到新加坡,由身兼集团投资部总经理及中航油董事顾炎飞出任组长。顾炎飞12月8日交予新加坡高院的文件显示,集团正与上市公司一起与多名潜在投资者商讨重组计划,集团相信如果可以得到更多时间,中航油可望成功重组。
中远、中石化称“没有炒期货”
就中航油重组事宜,中共中央党校经济研究中心副主任周天勇日前在北京接受新华社访问时,建议中国相关的大型国企如中石化、中石油、中远集团等,通过资本运作的方式参股中航油,填补5亿多美元的窟窿。
然而在新加坡,中远及中石化的代表对此皆持否定态度。新加坡首家中资蓝筹股、中远投资总裁季海生接受本报专访时说:“我不知北京的总部有何想法,但我这边没有接到通知,我个人认为不可行。因为我们的业务差距太远,我们做海运,他们做空运航油,国资委对于75家大型中央企业的指示是集中做主营业务,不要搞得太杂。”中国石油化工新加坡总经理高建峰接受本报访问时也称,没有收到指示要参与拯救中航油。
中远投资和中航油同为新加坡“龙筹股”的示范单位,中航油出事后,中远投资也受到拖累,股价受到很大压力,市场更有谣言指中远投资也有从事原油期货买卖。但季海生澄清说,“我们与中航油没有业务往来,中远投资也绝对没有炒期货,市场上有些人乘机添乱,沽低我们的股价套利。”
季海生身兼中资企业(新加坡)协会常务副会长,陈久霖则是会长。他说陈久霖在出事前已辞去会长职务,现在会长一职悬空。季海生称,事件对在新加坡的中资企业造成一定程度的打击,中资股股价将有一段时间走低,银行也会收紧信贷。
“银行从来都是晴天送伞,雨天收伞。中远投资的情况还好,我们今年1至9月的纯利是4290万新元,较去年全年的2400万新元还要好,我们的负债比率是47%,所以收紧信贷对我们的影响不大。其它的中资企业肯定会有些影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待事情慢慢淡化。”他说。
高建峰亦强调,中石化并无参与新加坡的石油期货及期权买卖:“现在只有少数几家中资企业获授权在海外买卖石油期货。中石化透过持股的联合石化,获授权在海外买卖石油期货。联合石化在伦敦、新加坡及香港都有分支,但交易集中在伦敦市场。我们在新加坡从来没有参与。”联合石化驻伦敦的一名高层对本报说,中石化集中在伦敦交易,是因为当地有现货市场,万一看错了市,也可以交割现货。运作方面,是先由北京总部决定买卖的上限金额、持好仓还是淡仓,并会有套利及止蚀的上下限价。
高建峰还指出,中石化每年进口9300万吨原油,参与期油买卖只是为了锁定某一目标价格以对冲风险,不是为了买卖套利。他不肯透露中石化参与期油买卖的数额,只说占整体进口量的比例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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