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空国储铜中国定价权鏖战警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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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11月28日 10:15 和讯网-证券市场周刊 | |||||||||
通过期货市场来调控价格,或许是良好愿望下的乌托邦,至少中国缺乏必要的金融平台和有竞争力的金融机构 吴晓兵/文 “以为是金矿,其实是火坑。”在国际基金的围剿之下,国内机构再一次脆弱得不堪
从3500美元到4200美元的拉升,仅用了短短两个月时间。市场传言的空方主力——国家物资储备调节中心(下称国储中心)已形成1亿多美元的浮亏,跟风冤鬼不计其数。 对赌或许刚刚开始,胜负还是未定之数,但发改委一纸调控铜价批文,背后潜藏了多少老鼠仓?国资在为谁买单?对60%进口依赖的铜巨量放空形成与国际投机买盘对峙,明年中国还进不进口铜?所有“拍脑袋”的人是否就此事还要拍屁股走人? 从11月16日开始,中国国家物资储备局(下称国储局)向市场抛售的两万吨铜很快就被上涨的潮水淹没。11月23日,国储局再次抛售两万吨铜,效果逐渐显现。此前一日,伦敦金属交易所(LME)三月期铜终于低下了高昂的头,收盘报4110美元/吨,较前一交易日下跌105美元。 交易数据显示:12月21日交割品种持仓41098手(约102万多吨,每手25吨),全部期铜合约总持仓21067手(约25万多吨),LME当日显性库存为67050吨。 “如果持仓和库存是这个比例,走势与基本面就没什么关系了,完全是资金在对赌。”北京大学经济研究中心宋国青教授说。 危险的空单 事情缘起一个名叫刘其兵的交易员在LME下的8000手空单。 刘其兵是国储中心进出口处处长,负责国储物资(主要是铜)的套期保值和跨市套利。一位期货交易员说,大约在今年“十一”的时候,刘其兵就已失踪。之后国储中心负责人称,这些空单是刘其兵的个人行为,“不是我们的”。 据一位LME交易商估计,刘其兵于9月20日左右下了8000手(20万吨)三月期铜空单,价格在3500美元左右。之后,LME期铜价格一路上扬。“十一”长假期间,更是大涨158美元,空头因此遭受重创。 按LME期铜保证金每手在5000美元(200美元/吨)以上计算,刘其兵所建空单所需保证金高达4000万美元,且因浮亏而要不断追加。据猜测,因需要追加巨额保证金,刘的空单无法继续掩盖而暴露出来。 刘其兵被套的消息在LME传开后,市场预期这20万吨空单无法交割而只能斩仓,价格更被多方一路推高,于是期铜再度暴涨。截至11月22日,刘所建空单的亏损已达600美元/吨,总计1.2亿美元。 就在铜价暴涨,刘其兵所建空单亏损越来越大的时候,国储局的做法令市场再度喧嚣。 国储局委托国储中心于11月16日和11月23日分别以公开竞价方式销售两万吨国家储备铜。记者从现货商处得到的消息称,这样的拍卖还将持续两次。 尽管国储局把此次抛铜解释为宏观调控的配套措施,是“为缓解当前国内铜供应紧张状况,满足国内消费需求”,但因刘其兵本人为国储中心的交易员,国储局又委托国储中心拍铜,市场更愿意把其举动理解为与国际基金的对决。 围绕着刘其兵如何建立这些仓位以及谁来“埋单”,各种传闻此起彼伏。最新的消息是,为刘其兵开仓的8家国际期货经纪和基金公司将派人来京同国储中心交涉此事。 天上掉下个“冤大头” “他这么做有没有得到授权?谁授权的?”宋国青问道。他认为,如果确实有授权,那只能说授权人不懂国际期货市场,“以为是金矿,其实是火坑”。 “中国是铜进口大国,在期货市场上理应做多。”北京洲通投资技术研究所所长黄永山说,“如果做多被套就接实盘好了,反正我们也要进口铜。做空根本就是投机。” 据外电称,刘其兵“个性温和,行事相当低调”,因两年前准确判断期铜牛市启动而在圈内一举成名,并且“以熟练的技术分析著称”。国内期货界人士普遍认为,刘其兵是因为不肯认输才把仓位越做越大而无法收拾的。 “期铜上好久没有这样的多空对赌了,国外基金有严格的风险控制,亏到一定程度后会止损而不是继续加码,大家很难找到对手。这次刘其兵算是让人逮着了。” 黄永山说,“与其说是国际游资在算计中国,不如说我们的风险控制太薄弱,单子这么大,自然会有人找上门来。” 事实上,刘其兵的仓位只是全部空单的1/5。 “除了这20万吨,跟风的有多少?”黄永山说,“今年有不少国内机构在LME赔了钱,这次看到有人出头跟老外干,肯定跟进来做空,要报仇啊。” 据《证券市场周刊》了解,除一家国有大型有色金属公司有15万吨空单外,国内期货界一著名炒家也涉足其中。 “量大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不管基本面了。因为现货上亏的钱可以通过逼空在期货上赚回来。”宋国青教授说,“期货市场上逼空的关键是多头要掌握现货,虽然明年铜会出现供大于求,但库存增长是个缓慢的过程,每个月也就三五万吨。多头只要把增加的库存吃下来就可以了。” 而LME期铜市场上多头主力对现货的控制力显然非同一般。 11月10日,智利国有铜业委员会(Cochilco)将智利2005年预估铜产量由原来的550.4万吨调降至537.2万吨。作为最大的产铜国,智利2004年铜产量为560万吨,占全球总产量的36%。其中,外国公司控股铜矿的铜产量为309万吨。 一方面是期货价格高涨,另一方面却是最大产铜国的减产消息,两相对照,耐人寻味。 LME的交易商们认为,投机商已经买入了巨量的铜,造成了短缺的假象。这种策略与10年前“住友事件”中滨中泰男所采用的手法一样,人为制造市场供给紧张。 弘业期货分析师芦涛认为,作为大宗商品龙头老大的原油价格最近一直在跌,铝、锡、镍等也没有太好表现,农产品价格连创新低,因此,无法用通胀因素解释铜价上升。而美元的走强也构成对铜价的利空。如果说是“中国因素”在起作用,可上海期铜价格一直落后于伦敦期铜。 因此,LME期铜暴涨的唯一理由就是“逼仓”。 近年来,全球有色金属的控制权进一步集中,虽然铜市供求关系面临转折,但多头却借交易所库存不足之机进行挤仓,而空头对此准备不足,使得这种孤注一掷的“逼仓”行为成功概率大大上升。 在国际基金有计划的围剿之下,“以熟练的技术分析著称”的刘其兵成了LME市场上的“冤大头”。 错上加错 不管国际基金是否有阴谋,客观条件也对参与LME的中国机构投资者不利。黄永山认为,由于缺乏有影响力的金融平台,而国内期货经纪公司又不能做LME的会员,中国的机构投资者只能通过外资机构报盘,其交易的核心信息被掌握,在博弈中往往处于被动。 LME会员分为5类,最高一级是Ring dealing,可以进行自营、经纪、结算等业务,并且在场内场外、一天24小时不间断地交易。这种经纪公司被称为“做市商”。“做市商”在任何时候都必须为市场参与者报价。但像刘其兵这样的大额空单,则有可能把为其报单的“做市商”逼成多头主力。这种情况一旦发生,这些“做市商”既作经纪又作自营,并且了解对手的一举一动,胜算极大。 退一步说,即使“做市商”不做自营,但他们与国际基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中国投资者通过外资机构代理交易,商业机密容易暴露,从而成为国际基金狩猎的对象。 此外,由于全球低利率的金融大环境,衍生品市场上游资充斥。 美国先锋对冲基金国际顾问公司公布的数据显示,全球对冲基金管理的资产总金额在2003年和2004年分别增长了24%和16%,2004年全球新投入对冲基金的资金达到1300亿美元。仅伦敦就有约500家对冲基金公司,管理着约1200亿美元的资产。 这些基金时刻在寻找猎物。 在LME,一张1000手的单子开出来,马上就会被人盯上。“一单大额交易的双方彼此心知肚明,经纪人能让一个消息在5分钟内传遍市场。”一位LME交易商说。 与在市场上拼杀多年、经验丰富的国际基金相比,中国投资者显得过于稚嫩。 宋国青指出,中国巨额的外汇储备大量购买美国国债,从而保证了美元低利率,低利率的环境使得大规模游资涌入衍生品市场投机,从这个意义上说,“是中国的外汇储备间接在期铜市场上逼仓中国。” 黄永山表示,铜与其他大宗商品不同,其存储成本极低,粮食会出现过期损耗,原油存储有一定危险性,而铜呢,“几千年前的青铜器,挖出来还是好好的。”而且,铜的现货规模很小,相当于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小盘股”,很容易被逼仓。 国家储备的风险 就在国储中心开始抛铜的当口,“交易员失踪”的消息传遍LME。其结果是,上海和伦敦两家交易所的期铜价格差越拉越大:沪铜涨跌两难,LME扶摇直上。 无论是在伦敦还是在国内,都有人相信国储局抛铜的真实意图绝非如其所言是为了缓解供需矛盾;而是借此打压LME铜价,以减少空单造成的损失。 尽管有国储局库存铜超过130万吨以及中国拟出口20万吨铜的传闻,但LME期铜价格始终不为所动,继续上涨。 一方面,国际基金认为,2004年由于进口量下降但消费上升,中国的国内产量加上进口量不足以满足消费需要,国储当年释放了大致20到30万吨铜,库存已经空虚,会在适当时间补库。 另一方面,多头已是骑虎难下,且手中握有大量现货和资金,有很强的抗压能力,不看到铜进仓库决不罢休。 这就造成了国储局越是高调抛铜,国际基金越是有恃无恐拉高铜价的局面。 根本上,还是8000手空单授人以柄。而直到现在,除了已经失踪的刘其兵,还没有人对这起恶性事件负责。 国储局和国储局中心都表示这些空单与他们无关,看来更像是刘其兵私自动用手中的权限做了大量交易。而要动用如此庞大的资金却能够不被察觉,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在刘其兵进行这些不寻常交易的过程中,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有关部门金融风险控制之薄弱也就可见一斑。 在伦敦,LME方面否认国储局为其会员。而只有会员才能获准交易,所以,刘其兵的交易可能是通过其他会员来完成的。LME表示,交易所的职责只是维持交易秩序,而核实客户身份应由会员负责。 而在国内,根据相关政策,进行海外期货投资必须经过证监会的批准。证监会的一位官员称,中国政府仅允许31家公司在海外进行期货交易, 国储中心并不在其中。那么,抛开刘其兵的超限持仓不谈,单单是国储中心绕过证监会直接派交易员在LME进行期货交易这件事本身是否妥当? 有市场人士认为,这次事件反映了国储部门运作不透明及内控机制不严的问题,而由此造成损失的情形已有先例。 “中储棉事件”就是其中之一。中国储备棉管理总公司(以下简称“中储棉”)成立于2003年3月,到2005年初,中储棉亏损近10亿元,相当于其全部注册资本。 一位企业研究人员就此评论说,国家储备类企业同时从事经营活动,很容易导致企业将随时可能产生的经营性风险向储备活动转嫁,进而加大了国家储备的风险和成本,降低发挥国家储备职能的效率。 政府之手 虽然对于“刘其兵事件”官方始终没有给出正式回应,但一向神秘而低调的国储局近期却频频高调出场。其主管部门发改委的官员也频频对铜价发表言论。调控虚高铜价意图明显。 国家发改委经济运行局副局长贾银松日前表示,铜价一路上扬,引发了铜冶炼投资大幅增长。初步调查,目前全国有在建、拟建项目18个,建设总能力205万吨。按发展态势,2007年底将形成近370万吨冶炼能力,远远超过届时全国铜精矿资源保障能力和国际市场可能提供的铜精矿量。 此前,智利国有铜公司(Codelco)预计,2007年铜价将因供过于求跌到每磅1美元(2205美元/吨)。 也就是说,当中国产能释放的时候,正是铜价低谷,而对铜精矿资源的争夺又将大幅提高铜的生产成本。中国铜业将因此遭受巨大损失,投资的低效率显而易见。 为此,发改委表示,将通过经济和法律手段,抑制铜冶炼行业盲目投资。 作为调控的配套措施之一,发改委下属的国家物资储备局委托国储中心在11月16日和11月23日分别拍卖了2万吨国家储备铜。并且,这样的拍卖还将持续两次。 此外,国储中心主任王会民证实,该中心通过中粮期货在上海期货交易所(以下简称“上期所”)连续抛出4万吨铜。而11月份的前两周,上期所的铜库存大幅增加3.2万余吨。业内人士估计,新增加库存中的一大部分将用于国储中心所持空单的交割。同时有消息称,国储已将1.8万吨铜库存装运至LME位于亚洲的仓库,并将于11月底前再出口3万吨铜,以备交割。 《证券市场周刊》了解到,此次抛售行动,国储将在国内外的期货、现货市场同时进行,并将把握抛售的力度,做到均匀、合理。11月份采取现货拍卖方式,12月份和明年1月份采取期货交割方式,均匀释放库存。 早在11月初,有发改委官员曾向期货业专家询问,释放20万吨国储铜是否可行?这表明国储本次抛铜的总量可能在20万吨左右。 上海中期公司分析师李金保表示,这一系列措施意味着对铜价的调控进入实质阶段,以缓解国内市场对铜需求的紧张及抑制铜产能过快增长。 之前,发改委曾对其他行业进行过类似的调控。例如,从2004年初开始,发改委等部门对钢铁、水泥、电解铝行业采取了一系列调控措施。其结果,电解铝价格从2004年4月开始,一年内下跌2000元/吨;2004年9月起,华东地区的水泥价格一路下滑,从最高时400元/吨跌至200元/吨;钢材价格最后一个掉头,钢材综合指数从2005年4月中旬139点跌到目前的104点,而且没有止跌。 显然,发改委对国内商品价格的调控得心应手。而这一次,在铜价上遭遇国际炒家,结果又将如何? 最近一两年来,“中国”屡屡成为国际商品期货市场的大热门,不论是原油、金属、还是农产品,中国这个大买家只要一出手,价格就会扶摇直上。其原因就是谁能影响期货价格,谁就掌握了定价的主动权, 从这个角度看,如果此次铜交易背后有着良好意愿——通过期货市场来调控价格,也有积极意义。只不过,能否成功还是未知数。 宋国青认为,国内机构对国际投机力量认识不足。近年来,国内期货界一直大造舆论,要争夺“商品定价权”,却没有考虑到中国缺乏必要的金融平台和有竞争力的金融机构这样一个事实。而外资机构不但拥有资金和技术优势,而且有评级和舆论的“霸权”,简单来说,“游戏规则”是他们定的。国内机构在本身很弱小、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再不了解国际金融市场的规则,吃亏就在所难免了。 随着中国日益融入到全球经济中来,这种情况还会不断出现。因此,宜及早策划应对之道。 (本刊记者朱凯栋、栗新宏对此文亦有贡献) 新浪声明:本版文章内容纯属作者个人观点,仅供投资者参考,并不构成投资建议。投资者据此操作,风险自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