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股市遭遇制度死结 公众化基金促进市场公平

　　□中央财经大学财经研究所 陈珏宇

　　中国股票市场呈现典型的计划经济体制下的国有特征：绝大部分(超过85%)上市公司的国有股份处于绝对控股地位，这两个“绝”字就决定了中国股票市场存在制度性的死结。

　　落寞的计划经济心态

　　自从上个世纪90年代初中国设立股票市场以来，将股票市场长期定位于“为国有企业改革服务”的资本市场的主体部分，国家债券和企业债券等其他市场也处于辅助并行的状态。因为国有企业改革沿袭了渐进式的改革思路，长期以来，我们又坚持上市企业以国有企业为主，所以，我们就形成了“国有股份处于绝对控股地位”的股票市场。

　　这种国有股份在上市公司中的绝对控股地位的格局造就了一种结果“在各级各行业的国有企业主管部门负责的时候，因为中国目前没有合理的公司治理经验，更多的经验是来自计划经济下的统一管理和调配资源的经历，所以，很自然地，对国有企业(或者是“国有资产”)的负责任就回归到了计划经济的状态。因此，作为国有集团公司面目出现的国有大股东挪用上市公司的资产就成为了不由自主甚至是故意行为的常态，在国有母公司看来，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其实，这种绝对控股股东挪用上市公司资产的行为，从政府部门和国有上市公司的母公司看来，就是在行使计划经济下调配物资的权力，现在不过是换了个形式而已，从过去的直接调配物资变成了调配资金，仅仅是表现形式不同而已。这种情况占了上市公司资金被挪用的绝大多数。而绝大多数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国有上市公司在如此作为。

　　还有一种情况是有关的主管部门不负责任，这时，国有上市公司企业管理层的不负责任甚至贪污腐化就成为了企业的主旋律。

　　当然，也有的国有上市公司发展的不错，这更多地成为了个案，对于这种个案的形成，我们无法从制度因素来解释，最主要的原因更多归结为企业家的责任感或者是英雄主义心态在驱使，所以，一旦企业家从国有上市公司中退休，企业的发展动力就明显不足。

　　所以，投资者投资到股票市场上的资金——以社会资源的表现形式出现——得不到绝大多数国有上市公司最起码的尊重。我们不得不承认，这种社会财富增长分配的不公平来自于财富积累的不足和制度建设的落后。而在发达国家，新型的财富存在方式正在悄然兴起。

　　股市的制度建设作用

　　不论是从理论的角度分析还是从现实的角度考量，在人类社会现阶段的资源配置效率和信息传递能力的基础之上，股票市场是最便于在社会所有成员之间“公开、公平、公正”分配社会经济增长所带来财富的机制。

　　同时，伴随着高科技的发展和社会民众文化水平的普遍提高，乃至财富积累的厚度和广度逐渐扩大，更主要的是由于以股票市场为主体的资本市场的不断发展，在欧美等发达国家出现了一种新的社会现象，大量的社会化的公众基金出现。

　　一类是公益性基金，具有以下特征：没有私有产权(其产权由没有私人直接或者间接对其拥有产权的独立公司或者机构)、个人不会分享它的资金(其资金主要来自社会捐助和存款利息)、非赢利组织(其投资的目的不是为了赢利，而是促进社会福利)等。

　　还有一种基金会成为集体所有的基金组织，比如加利福尼亚教师养老基金，它的所有权归属加利福尼亚所有教师，但它会更多地投资于股票和债券等资本市场乃至金融市场上的各种金融工具，也有可能对私营企业投资，以期获得大量的收益来改善和提高加利福尼亚教师的资本收益，这些资本收益用来支付教师养老费。同时，还有其他类型的基金以支持各种社会行业或者团体的收益。在以股票市场为基础的资本市场支持下，自从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这些基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目前，美国股票市场上的投资者中有20%以上是这类集体性质的投资者。

　　同时，微软公司的盖茨、著名投资家巴菲特等人掌握数百亿美元的财富，他们已经立下遗嘱，其死后的财产几乎全部归社会化的公众基金所持有，比如盖茨的遗产几乎全部由盖茨基金会继承，他的遗嘱显示，他死后只会给每个孩子留一千万美元，现在他的财富超过500亿美元，绝大部分已经成为了盖茨基金会的资产，等盖茨死后就不再有私人对其拥有产权。可以说，盖茨的财富成长有股票市场的大力扶助，他死后将全部回报社会。

　　在上次纽约证券交易所董事长格拉索因涉嫌股票非法内部交易而受到司法部门调查的事件中，最努力促进市场公平的就是这些公众化的基金组织。

　　在发达国家，很多拥有巨额资产的人认为，这些财富不会是他自己创造的，这么多的财富是社会委托他管理的，很多人也将这些财富的增长归功于股票市场的扶持，并希望归还社会。

　　我们从发达国家的发展经验来看，这可能是一种实现社会财富的集体化的方式。这种方式正在改变和塑造新型的社会，伴随着更多的社会财富的产权不再为私人所拥有，而是成为公众化的基金，社会财富在良好的运做机制下成为了社会成员共有的资产。

　　中国股市的制度功能

　　目前，中国股票市场还不具有制度建设的功能。但它已经显示出了其促进制度发展的功能。它在不断地暴露出目前公司制度下的各种弊端，包括有关部门的计划经济心态。就如同它还不具有控股权在股票市场上自由交易的资源配置的功能一样，它还不能促进公众化社会化的基金在这样的市场中成长。

　　当前的中国股市低迷就是因为在发现了这些制度性障碍之后，我们相关各方没有下定决心，迈出这关键的一步，导致了社会财富的实现形式不能顺利发展，更导致了很多的社会财富分配不公平在各个行业和企业上演。

　　比如，当前的上市公司治理就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最近，在市场上，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有大型公司不断暴出公司治理方面的丑闻，中国证监会在上市公司治理方面下了很大的决心，也出台了更严厉的惩罚措施，但很难对上市公司治理结构进行彻底改造。

　　中国股票市场的制度功能无法充分发挥出来，对社会财富积累过程中的不公平现象就无法起到制止的作用，更难说对未来的制度建设起到基础性作用乃至促进社会财富增长的公平合理分配。

　　二十多年的改革，中国不断促进社会产权的多元化，并最终成立了股票市场来促进这种多元化的进一步发展。而今天股票市场上最深层次的问题是遭遇了制度死结。

　　国有产权单独执掌近1100家上市公司的绝对控股权，中国股票市场上的上市公司给人的感觉似乎就是一家上市公司，在促进社会产权的多元化方面有些停滞不前。这种绝对控股地位不仅仅造成了股票市场的低迷，而且还造成了国有资产不断地随着股票市场的低迷而贬值。

　　反之，如果迈过了这道制度死结，不仅仅会促进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而且会发挥出股票市场对制度建设的巨大促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