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民币在东南亚地区已经司空见惯，但是，人民币的地位远不像它显现的那么重要。
在首届中国-东盟博览会召开之际，众多东南亚商人奔赴南宁，关于中国与东盟自由贸易区的贸易安排、金融合作的话题悄然浮现。耐人寻味的是，这是一个官方极不愿提及，而民间又有很多误解的话题。
贸易导向的人民币东南亚繁荣
“到新、马、泰旅游，你不带美元，带人民币也一样，一点问题也没有。”中国国际旅行社的销售经理陈浩告诉记者，在当地旅游景点的许多商店除了用当地货币标价外，还再用人民币标价，那里也有许多换钞店。
在缅甸和老挝的北部边境地区，人民币也成为了主要的交易货币之一，可以用作边贸的交易。消费品、机械和水果从中国输入，而木材、矿石和汽车则从缅甸、老挝和泰国进入中国。所有这些贸易，每年总额可达上千万美元，都是以人民币结算的。而在东南亚的其他地区，地下的银行网络也可以很容易地把人民币兑换、回流。
“人民币在境外是流量大、存量小。”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主任巴曙松告诉记者，广西和云南人民银行的调查估计，1999年在越南、缅甸、老挝三国沉淀的人民币总量估计在50-200亿元。
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中国与亚洲其他地区贸易联系越来越紧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估计，不包括日本的亚洲地区贸易总额的40%是在地区内部进行的，2002年贸易增加额的40%都是亚洲地区国家与中国的贸易。
就在去年，巴基斯坦中央银行批准在该国出口业务中使用人民币进行结算，这使巴基斯坦成为继尼泊尔、越南、俄罗斯和蒙古四个国家后，第五个将人民币用于出口结算的国家。此前，中巴之间的贸易往来都是以美元来支付和结算。
对于贸易深化带来的人民币国际化的机会，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所长巴曙松认为，人民币跨境流动是市场需求驱动的必然结。近年来人民币跨境流通的原因日趋复杂，已经从简单的交易需求扩大到了交易、投机、价值储备等多重因素。
“到目前为止，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主要动力之一，还是与东南亚国家的边境贸易。”巴曙松认为，人民币在区域化推动下的国际化进程，本身就暗示了人民币的国际化将必然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这不仅表现在接受人民币的区域的逐步扩大，也表现在人民币履行国际货币职能的扩展也必然是逐步推进的。人民币的国际化必然从边贸中履行计价和交易媒介职能起步，进而不断扩大边贸计价的范围，在积累到一定的规模和信用之后转而到一般贸易中履行结算功能。只有在国际贸易积累到相当的规模、国内金融市场也相对完善、人民币自由兑换即将完全实现时，人民币才可能真正扩展到作为国际金融市场上的借贷和投资货币、进而作为国际储备货币。
人民币有“亚元”的潜能
人民币成为区域性货币，这本是外国学者提出，代表人物就是“欧元之父”蒙代尔。在这次中国-东盟博览会上，因为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的建设启动，人民币区域化自然成为热点话题，但这个热点仅仅是私下的，官方对此一再表示缄默。
博览会上，商务部明确表示，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建设将如期于2005年全面启动。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将于2010年建成，将形成一个拥有17亿消费者、近2万亿美元国内生产总值、1.2万亿美元贸易总量的经济区。据估算，中国与东盟国家今年的贸易额有望达到1000亿美元。
对于中国与东盟国家的贸易发展、金融合作，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所长助理何帆认为，随着人民币在国际贸易中计价范围的扩大，必将成为一般贸易中的计价货币和交易媒介，尤其在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的建成之后，中国与东盟国家的贸易量将会出现稳定的增加。贸易关系的加强，贸易量的扩大，必然导致非居民持有的人民币数量和对人民币的需求的大幅增加。
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表示，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与亚洲国家的贸易深化，不仅使中国在本地区拥有越来越大的经济影响，还可以使中国将货币作为一种战略工具巩固在亚洲的影响力，这可能为人民币成为一种地区储备货币铺平道路。
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如果能在明年全面启动建设。那么，现在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多边的贸易安排，更应该进一步考虑未来的货币合作。随着明年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建设的全面启动，这个继欧洲联盟、北美自由贸易区之后的第三大自由贸易区的出现，也将给中国带来一个成为区域货币主导的机会。蒙代尔很早以前就作出一个预言，日元作为亚洲中心货币存在太多障碍。从长远看，人民币是很有潜力的货币，有可能成为亚洲中心货币。
其实，中国早已开始利用人民币发挥在地区的领导作用。早在亚洲金融危机期间，中国就承诺保持人民币汇率稳定，从而成为东南亚国家重要的信心源泉。根据清迈倡议，中国还与东盟国家签订了货币互换协议，抵御未来的金融危机。在建立亚洲债券市场方面，中国也正在发挥着积极作用。从更长期看，这些现象预示了某些未来发展：人民币演变成为地区性的储备货币货币，成为地区性货币将便于中国成为全球经济强国，还将减轻整个东南亚地区对美元的依赖。
人民币“亚元”之路还很漫长
但是，与专家学者的乐观和积极推动相比，不论是中国还是东南亚国家的政府，都对此表示低调。低调体现在，不仅官方不愿意说，连官方背景浓的学者也不说。
为什么这个话题海外热国内冷，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作了简单的分析，一是政治上的考虑，货币流通涉及国家主权，是经济主权最核心的一项。东南亚既与中国亲近，又怕中国崛起影响他们的利益。中国威胁论在东南亚一直很有市场，现在，随着双方经贸越来越密切，合作与发展成为双方关系的主流，但是，人民币问题，由于它的敏感性，双方的金融合作方式，依然在探讨中。二是在经济上，区域货币的形成，也不是可以人为安排的，而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即便是已经工业化的日本，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立以日元为主的贸易区的努力，也是以失败告终。一方面，因为日本与亚洲国家的历史纠葛，亚洲国家从政治上不愿意看到日元成为亚洲货币主导。更重要的是，日元人为升值以后，经济泡沫的破灭以后，日本自顾尚且不暇，根本没有承担维持区域货币稳定的经济实力。同样，中国虽然可以在亚洲金融危机时宣布不贬值，却也没有能力维持整个区域的货币稳定，而且人民币近期不可能实现自由兑换，成为硬通货。
在巴曙松看来，人民币的境外流通实际上联结了人民币的国际化、以及资本项目可兑换这两个不同的阶段。如果人民币能够稳步推进境外流通，同时汇率能够保持长期稳定，按照目前亚洲经济合作的发展趋势和中国经济在世界的崛起，人民币在亚洲的影响力会明显提高，并且有可能成为亚洲的地区性货币之一。如果人民币成为亚洲的地区性支配货币，不仅可以使中国在亚洲乃至全球金融资源的争夺中处于相对有利的地位，而且还可以获得国际铸币税收益。
但是，现在还不能说人民币将在近期成为区域主导货币。毕竟，在亚洲地区，美元和日元仍然保持着相当优势。在未来几年内，人民币的流通范围仍将有明显的局限。人民币要成为区域内的正式结算货币，其实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记者从中机、中电等大型国有进出口企业了解到的情况是，这些公司在东南亚地区所作的项目，仍然是美元计价、结算，就是欧元也很少使用。
同样，在中国-东盟博览会上，记者采访到的东南亚客商，虽然大多看好中国市场、看好人民币，却仍表示在经贸活动中还以美元为主。毕竟，美元是硬通货，而且东南亚国家货币的汇率大多直接和美元挂钩，用美元计价既便利风险又小。
在东南亚地区的贸易，现在仍以美元为主要结算货币，这是因为东南亚国家的地理位置、环境气候以及产业结构等都有许多相似之处，它们之间的贸易互补性并不强，东盟区内贸易在各国的收支平衡表上都并不十分重要，美国仍然是东南亚商品的最大买家。
国际外汇交易的绝大部份都涉及股票、债券和其他金融工具，人民币在实现完全可自由兑换前，是不会参与金融服务领域的交易。更为重要地是，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通过汇率变化完成工业化。
正如巴曙松所说，在既定的人民币国际化目标下，究竟应当从哪个角度切入，来推进这一进程？目前看来，人民币不太可能如同美元一样在二战之后依靠国际协议成为国际货币，也不太可能像日元一样在日本强大的国际贸易优势支持下迅速推进国际化。反观人民币国际化的现实，人民币作为财富储备、国际借贷货币的功能在人民币没有自由兑换之前发挥的余地并不大，目前所讨论的人民币国际化，基本上局限在人民币在双边贸易中作为支付手段，完成结算功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