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周慧敏

　　摆上自己的砝码

　　中军实话：

　　提前把国内我们认为比较有前途的年轻导演和演员网罗过来，是为了在将来跟国际军团竞争中有自己的砝码。

　　我们利用导演、演员拍片得到利润，导演、演员是在利用公司的投资能力和整体运作能力提高他们在这个圈里的竞争地位。

　　导演每年的最大工作量是拍1-2部，演员一年的工作量可以拍5部片。

　　记者：听说华谊签了一批导演和演员，请问主要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目的？

　　王中军：主要是从人才、市场竞争的角度考虑。因为入世后，国外大的电影公司、投资人会非常关注中国的这块市场，我们与美国的环球、哥伦比亚等大的公司在资金上根本无法竞争，说实话，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所以，提前把国内我们认为比较有前途的年轻导演和演员网罗过来，是为了在将来跟国际军团竞争中有自己的砝码。

　　今年哥伦比亚计划在亚洲投拍4部华语片，内地2个、台湾1个、香港1个。内地2部都是跟我们合作，这不是因为我们公司具有资金或管理上的优势，而是我们的人才优势。总之，和任何其他行业一样，想要有竞争力，必须有自己的砝码。

　　记者：但似乎国内的导演和演员在国际市场上并没有多大的实力。南斯拉夫的一位著名导演曾亲口告诉张艺谋：你不能到好莱坞去，去了也没希望。

　　王中军：我们并不是要拿中国的导演和演员到国际市场上去竞争。我们的市场在中国，是为了在国外公司进入抢占中国市场之前，把人力资源文章做好。因为我刚才说了，在资金上我们没有任何优势。

　　另外，搞签约还有一层意思。比如签约演员，这两年电视市场比较好，演员演戏的频率也非常高，作为公司，有一批这样的演员会有一些收入。当然这些收入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是希望能够通过公司的运作，把自己的演员变得更职业，更具备竞争力。

　　记者：也就是说，你们对他们有一个包装的过程。

　　王中军：包装这个词不太好，实际上也不是包装，应该是一种机会。我和所有签约的导演和演员都不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总的来讲是合伙人。虽然从合作的角度，我这边占的比例比较大，但本质上是合伙人。因为你是在利用导演、演员拍片得到利润，导演、演员是在利用公司的投资能力和整体运作能力提高他们在这个圈里的竞争地位。

　　记者：那公司和签约对象在经济利益上怎么分配的呢？

　　王中军：每个人都不一样，但肯定是一个双方都比较满意的合作方式。

　　记者：比如说，我是一个记者，报社给我发工资，然后我有一定的工作量。跟你们签约的导演和演员有工作量吗？有没有这一说：冯小刚你今年必须给我拍多少多少部电影，创多少多少票房？

　　王中军：因为我们的关系本质上是合伙人，所以作为导演，他会向公司提出每年都要拍片，要求公司投资，公司也要求导演每年必须拍，要不然要你导演做什么。

　　记者：演员也一样？

　　王中军：不一样。因为他们的工作方式不一样。导演每年的最大工作量是拍1-2部，他的工作辛苦程度要比演员大得多，从剧本、搭班子、拍摄、后期发行，他全要参加。而演员只是整个影视创作中的其中很小一段。假若一个电影从做故事到发行最快要一年时间，对于演员，严格讲不会超过两个月。所以演员一年的工作量可以拍5部片。他可以拍公司的片，也可以拍其他公司投资的片。签约公司只是收取一定的管理费用。

　　记者：签约演员要去拍其他公司的片，是不是必须通过你们的同意并向你们交一定的管理费用？

　　王中军：应该是公司出面去谈合约，公司在其中有一定的代理费用。我们会帮他选择剧本，看这个片是否适合他拍。

　　记者：这时公司其实是一个经纪人的角色。

　　王中军：对。所以对导演和演员我们不是签的同一个约，演员签的是华谊兄弟太和文化经纪人公司，而导演签的是华谊兄弟太和影视投资公司。

　　民间资本没啥两样

　　中军实话：

　　华谊作为民间资本不是最早进入的，但可能是做得比较好的一个。

　　每一个行业都有自己的相应政府主管部门，影视业也一样。没能通过国家审批，这说明你还是违规了，你的片子里肯定有不符合国家规定的东西。

　　拍电影比拍电视剧风险大，拍电视剧就像生产一件衣服，上市之前就能估出卖多少钱；而拍电影，你不知道有多少消费者在买你生产的这个商品。

　　记者：华谊算不算是民间资本进入影视业的典范？

　　王中军：民间资本进入影视业是很早的事了，只不过我们华谊这几年中拍了不少有影响的片子，去年的票房亚军(《没完没了》)和第三(《一声叹息》)都是我们。第一是《生死抉择》，但它多少带有政府行为。今年到目前为止，票房最好的也是我们公司的《刮痧》。另外，去年我们还拿了几个奖，从这个角度来讲，我们不是最早进入的，但可能是做得比较好的一个。

　　记者：作为民间资本，与国有资本相比，会不会遇到一些障碍或者壁垒？

　　王中军：我个人同时在做几个行业，有广告、医药、电影等。我觉得比起其他行业来，影视业还是比较简单的。你有钱就可以投资。

　　记者：但国家是有管制的，片子不是得审吗？而且播出权也是国家控制的。

　　王中军：其实每一个行业都有自己的相应政府主管部门，影视业也一样。起码得让剧本通过，对吧。拍完片子主管部门要审，这在国外也是一样的。只是国外有定级制，什么一级二级的，我国就一个标准，能进入市场就全部可以进入，要不就干脆不能进入市场，这说明我国的法律还没有细到这个程度。

　　记者：那华谊有没有没能通过国家审批的？

　　王中军：有啊。这说明你还是违规了，你的片子里肯定有不符合国家规定的东西。

　　记者：从投资人的角度，你认为拍电影和电视剧哪个风险大？

　　王中军：当然是拍电影风险大。拍电视剧的风险其实很小，在投资时就可以算出来能赚多少。因为电视剧市场相对比较规范，拍摄、销售、资金回报比较清晰，就像生产一件衣服，上市之前就能估出卖多少钱，因为有商场、中间商，是定好了位的。电视剧的渠道也比较清晰，有线网、城市网、上星网、中央网，四个网络摆在那里，我作为制片商，只要把片子拍好，就不愁没人买。也就是说它的销路规范。

　　但电影就不容易把握了，电影是直接卖给消费者的，而且你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观众在看，也就是说你不知道有多少消费者在买你的这个商品。

　　谁在伤害中国电影业

　　中军实话：

　　电影业目前最大的问题：一是盗版，二是市场不透明。

　　电影的消费能力差直接导致的是不敢做大制作。而投资不大，又导致影片质量差。

　　如果什么时候抓盗版跟抓贩毒一样就好了，这毒虽也屡禁不止，但它起码不敢公开卖，可盗版公开的满街卖。

　　如果我们的观众看电影，除了进电影院以外都看的是正版盘，那中国的电影业将会是一个多大的市场！

　　记者：那你觉得电影业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王中军：第一是盗版，或者是整个公民意识问题。你想啊，影片还没有上，就满街是盗版了。去年的《一声叹息》，我遇到的朋友没看过的太少了，但最后一问，多数人是在家里看的牒；第二是市场不透明，院线垄断。电影票房收入目前尚无监督机制，瞒报票房现象很严重。可以说，这两点是对电影投资人的最大压力。

　　记者：这种压力换一个角度讲，算不算是一种伤害。

　　王中军：当然了，无论是对制片人、导演、演员，这都是一种伤害。演员受什么伤害了呢？你想吧，为什么中国的演员片酬200万人民币就算是高的了，而美国的演员可以拿到2000万美金？不就是盗版的功劳吗！我们为什么不敢投大电影，还不就是因为回报解决不掉投资。

　　记者：也就是说，这种伤害叠加起来就是对整个中国电影业的伤害。

　　王中军：没错。电影的消费能力差直接导致的是不敢做大制作。中国电影冲到3000万票房就是天文数字了，而3000万的概念就是投资不能超过1000万，一般制作方超过500万就赔钱，赔钱谁做！《没完没了》我投了1100万，我为什么敢投，因为这部片在贺岁档，而且冯小刚已经把市场做出来了，是个品牌了。《一声叹息》实际上比《没》好得多，但因为不在贺岁档，所以投资减了100万。而投资不大，就直接导致影片质量差。

　　记者：从你的角度看，中国电影业的出路在哪儿？

　　王中军：想要有好片，就必须大投资大制作，而大制作必须有国际票房，也就是要有海外市场。特别是将来入世后，外国大的电影公司会对中国导演另眼看待，先走向国际反而是个路子。假如拍一个2000万的电影，海外已经预埋了1000万，国内就只剩1000万。可以这么说，现在除了美国，没有一个别的国家能在自己国内把自己的电影全部消耗掉。

　　记者：你重力出击电影市场，应该是看好了这个市场的前景。

　　王中军：是啊，如果我们的观众看电影，除了进电影院以外都看的是正版盘，那中国的电影业将会是一个多大的市场。但现在为什么很多人抱怨赚不到钱呢，只能说明这个市场不规范，这得有待时间吧。

　　比如前几年，香港影视业也被盗版挤得够戗，但现在香港推出新的法律打击盗版，在那里，不光盗是违法的，看也是违法的，因为看等于是传播了。内地的法律只规定盗是违法的，而且没有明确盗到多大判多少年。光是抓住了罚一点，和他们所得的利益相差太远了。如果什么时候抓盗版跟抓贩毒一样就好了，这毒虽也屡禁不止，但它起码不敢公开卖，可盗版却公开的满街卖。

　　记者：你觉得打击盗版除了国家应该有相应的法律以外，业内有没有别的办法？

　　王中军：业内没有根本的办法。最近我和一些大的导演、演员聊天时谈起这件事，大家觉得应该发动有名的制片人、导演、演员联合起来，做一些反盗版的行为。但这也只是一种呼吁，只能给政府一个声音，因为他们没法控制这个市场。

　　做电影是件简单事

　　中军实话：

　　我觉得影视业还是挺好的一个行业，它相对简单，又容易操作。

　　肯定挣钱。你想我们公司这么大，每年投很多部片，不挣钱行吗？当然其中的某一部可能会赔钱。

　　如今投资人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他决定着电影的方向。

　　好的制片人必须具备三要素：一，有钱；二，敏锐的市场判断能力，会讲抓人的故事；三，能交朋友。

　　记者：近几年由于国外大片的冲击，大家都说国产片这下完了，许多圈内人士也嚷嚷拍电影不赚钱，难道影视业真的就这么糟糕？

　　王中军：要我说，我觉得影视业还是挺好的一个行业。它实际上是一个相对简单、容易操作的一个行业：看看剧本，认为不错就定导演、演员，计算一下投资，能赚就报批，不能赚再好也不干。而且它的回报期也很快，一个电影就一年多，长的也就两年。如果做房地产项目，回报不可能这么快。再说了，如果投房地产，盖几十个章太正常了，做影视业你有电影局的章就可以了，挺简单的。至于其他什么人事关系之类，哪个行业都一样。我当电影人，就不希望别人说电影不好。我是发自内心的，我从不认为电影业是个很糟糕的行业，说什么赔钱，圈里乱七八糟的，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每一个导演、演员都有自己的想法，这想法一定是本着为电影好。每一个导演拍片，都不会认为这个电影赔钱与我没有关系，他骨子里都希望他的片子能赚钱。当然，结果可能不是每一部都赚钱，那是市场问题。我觉得中国的电影市场经过几年业内和政府有关部门的努力，肯定是一个非常好的行业。

　　记者：也就是说，从投资人的角度，你认为投这个行业是挣钱的。

　　王中军：肯定挣钱。你想我们公司这么大，每年投很多部片，不挣钱行吗？当然我讲的是总体挣钱，其中的某一部可能会赔钱。

　　记者：作为制片人，会不会与导演或演员发生冲突，比如导演从艺术的角度认为应该这样拍，制片人从市场角度认为应该那样拍。到底谁说了算？

　　王中军：总体上是制片人说了算。原则性的问题，如投资多大、投资方向、片子做成什么风格，什么时候上档期，用什么级别的演员，肯定是制片人说了算。

　　现在的中国电影市场越来越专业，导演也越来越商业化。导演不能老讲自己的艺术，其实只要是独特的艺术就一定具备商业前景。

　　记者：你的意思是，现在电影的方向受投资人左右？

　　王中军：说白了就是这样。当然我不会干涉具体的运作，因为导演和我是坐在同一把椅子上说事，而不是对着干。

　　记者：那比如像冯小刚这样的导演是非常有名的大腕级人物，会不会出现“我是导演，拍什么我说了算”的情况？

　　王中军：我们公司的导演和我合作都非常愉快，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过冲突太大的事。

　　记者：你认为做一个影视制片人需要什么样的素质？

　　王中军：要做一个好的制片人，起码要有敏锐的市场判断能力，具备对影视市场销售渠道的把握，也就是懂得如何卖出去；第二，要具有讲抓人的故事的能力；第三，得有资金，没有钱说什么也没有用；另外就是会交朋友，懂得与各种人合作，这一点很重要，因为搞艺术的人都有一点自己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