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权力资本化 应制定反侵害国有资产法

　　中国政法大学商学院教授 杨帆

　　在国有企业产权改革大讨论的背景下，2004年14：00-18：00，新浪财经举办了“国企产权改革与社会公正”沙龙，特邀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副会长杨启先、清华大学社会学 系孙立平教授、中国政法大学商学院杨帆教授、中国政法大学李曙光教授、北京华一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浦志强律师等嘉宾，就近期讨论中的焦点话题进行坦诚交流。

　　本次沙龙还得到了许多网友的支持，不少网友来到现场亲身参与，并作出高水平的发言，与专家进行对话，使得沙龙在热烈的讨论气氛中进行。以下为中国政法大学商学院杨帆教授的发言：

　　对这场争论我也是两边都不同意，都没有抓住本质。我呼吁一下孙立平讲的，首先一个本质就是实证判定，我们往一块说达成共识，在最关键的问题上如果有共识的话，这个讨论就可以有成果，可以深入。现在的情况是有一个制度和所有制以外的东西，公有还是私有，是国有还是民有，所有权经营权，都不是关键问题，他们背后有一个更重要问题，就是孙立平说的“不落空阶级”，有一部分特权阶层无论什么改革，每次好事都是他们的。

　　我在1998年写了一篇长文叫《权力资本化》，提出的问题现在仍旧有意义，左右两派都没有异议，所有制背后存在一个权力变迁，如何从计划经济下从全能主义转变成权威主义，没有人研究。我和孙立平写过一点。争论的东西都是表层的。我们中国人活得很累，因为我们的学问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学问，说出很难，听懂也很难，你在说的事，必须明白实际是什么？只有智商非常高的人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权力和资本也有矛盾也有结合，但是对老百姓的权利，基本是忽视了，只要是有良知的学者应该有共识。

　　第二，在这种状态下，国有资产确实是一手往里填，一手流失。我为什么叫停，就是说现在不表面是国有资产流失，实际是私有资产流失。如果没有往里填，只有流失，不过就是一根冰棍化完了。问题是不断地还有人造冰棍出来，放到大太阳底下化掉。1995年是5万亿人民币国有资产，没有算土地。要说效率不高的话，那我们就把它分了，加速折旧5年不就完了吗？反正都是比较旧的企业。如果就这么多存量，流失给谁我也没有意见，反正我也得不着。但有人说要维护国有资产，还保持增值，这就麻烦了。你说国有企业效率低，私有企业效率高我也可以假定成立。我们或者分或者流失，就这么多了，也可以接受。你能够说清楚分多少吗？这个谁也说不明白，这是个行政的问题，或者是价值取向问题。从1995年到现在国有资产翻了一倍以后，可是国有企业总体上是亏损的，不可能自己赚了再投，这类不算完全的国有企业，那么国有资产是怎么增值的呢？这只能是从不正当渠道来的。这件事我一直在说，发了多少篇文章了。

　　国债和银行贷款投资，这两项不构成国有净资产，因为负债和资产同时增长，所以总资产涨了，净资产没有涨。3万亿应该划给社会保障基金，我10年以来发表100篇文章提出建议，但现在传媒一报道就成了吴敬琏的创造，这个对于我来说是极大的不公平。我不是第一个，我可以举出来两个人比我说得还早，但绝对不是吴敬琏。我说过把上市公司国有股全部转为社保基金，这样的话，股市早就是牛市了，还可以上市，根本没有崩盘的问题，国有股不上市而是划给社会保障基金。有人总是说国有制大幅度退出，我的提议一天就可以退出。但不是私有化，私有化是量化到个人，如果说11万亿，11亿人一个人发一万元股票，但是中国没法儿分，不是不想分，是没法儿分，因为中国有一个计划生育的问题，不能按照人头分。应该按家庭分。农民已经分了地算不算？再分一个国有资产证券，不就分两份了吗？城里人还不干呢。所以我当时说农民不能分，因为农民的地就是一个资产，就算是给他一个补偿。城市里面的人一个人可以分10万元，我主张这么做，但是不行，出了一些所谓农民代表，实际是权力资本代表，不好意思这么说，就说你们工人分不平等，农民怎么不分，那么一下子就没法儿分了，10亿人怎么分呢？没法儿分，不是不想分，我们10年前都琢磨这个事了。如果按人分更不行了，我们家只生一个孩子，你们家生5个孩子，难道能分5粉吗？只能按家庭分了。

　　我的办法还是相对比较好的，也不要国有制也不要私有制，我叫社会所有制，按马克思讲的那是高级的公有制，比国有制还高级呢，我提了都10年了。他们说没有建设性的意见，这难道不是建设性的意见吗？但是，这个东西根本没有人理。我可以发表文章，可以拿稿费，但是就没有人接受，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在马克思主义里面是有根据的，在发达国家和东欧国家实践里面也是有根据的，为什么不能把国有资产退出，把赚钱的国有企业划到社保基金里面去？

　　我也很高兴吴敬琏和周其仁现在同意这么做。我不是争个人知识产权，我们为中国老百姓考虑问题。我给全国人大提一个方案，这是不是叫建设性意见？但不可能被接受，这样的建设性意见照顾到老百姓利益，所以不可能被接受的，我早知道不可能被接受。中国实际上存在一个不受制约的权力，而且腐败，它是不会接受老百姓权利机制的。退休金全国每年3千亿，也不能市场化买断工龄。我提的办法就是一个人发一个存折，存折上面按照他的工龄和地方物价水平，给他核定，就跟最低的生活保障一样，按照这个标准就发了，工龄长的多给，工龄少的少给，活一天给一天，每个月发给你一份，账户上打给你就可以了。比现在花钱少。现在下岗工人一个人给10万，或者5万，那个钱都是白花了，如果他把这个钱买股票专亏了，没有钱的话，还要闹事。社会保障得按月给，如果这样处理退休金问题，有能力给农民也建立起来，先搞大病治疗，鳏寡孤独。如果一个人活到60岁死了就没有了，不用再支付了。如果能活到90岁，就给你到90岁，这就是公平，这才是社保基金。这个办法难道不是建设性的意见吗？社会保障是取决于你活到哪一天，如果你61岁你死的话，你就没有了，如果你能够活到23世纪的话，你就可以拿到23世纪的钱。我倒算出来现在一年社保基金每年支付3千亿，需要3万亿社会保障基金运转，可进入股市也还可换成外汇，聘一流高手经理运转，每年最低赚10%，就是3000亿利润支付保障，如果多赚的话，还可以给农民。

　　划出3万亿国资到社保基金，正式变成社会所有的公有制。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还会有许多好建议。国有企业市场化是一个方向，但是还有另一方向，在市场化的过程中要兼顾各方利益，而不是权力资本结合起来去侵吞老百姓，难道这不也是方向吗？现在只说只要我们国有企业是市场化了，但是把东西给大家均分一点，别放在一小撮人手里。11万亿国有资产，1万亿还给股民，3万亿还给社保基金，还剩7万亿，按照净资产算已经为零。那么再流失的话，流失的是私有财产而不是国有财产，这就是我叫停最基本的原因。只要有10%叫停的道理也得停下来，这是公众权利。国有资产多少？总资产多少？再流失，流失的是谁？如果要分的话，怎么分？

　　不要把企业家说成天马行空的能人。确实有这样的经理，比如说比尔.盖茨，但是大多数的企业是靠关系，现在这种所谓改革不仅维持不了工人农民利益，在权力体系内部也不平衡。后果就是这样了：你分给我特别多的资产，我还要私下送给那些和我有关系的，有权力经济部门的人，经济部门那些人就会收到很多企业股票。这种现象我估计在苏南模式乡镇集体企业改制时候就有，只不过我们大家都不说，因为是集体企业，没有人去关注农民产权。改制过程基本划分给经营者就，我们可以想象会有人把股票送给乡长、镇长、县长、市长，因为他的企业是他们支持起来的，本来就是共同的，你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发展起来的。80年代我们都是最积极的参加改革开放的人，对国有企业的体制确实是深恶痛绝，这个没有争议，到现在也没有变，问题在于怎么分？我认为不能给你一小撮，不管是什么天才。

　　在怎么分的问题解决之前，我还是要叫停。所有人都承认现在流失，只不过有人说只能够如此，流失是一个代价，你搁着也是完蛋，不搁也是完蛋，那么我们就搁着。但是左的东西也停，绝对不能再用权力给国有资产搞什么保值增值。有人说我那是幻想，只要有国有企业，就一定是权力垄断。所以要先私有化，那么怎么分？是给大家还是权力阶层？在讨论不清楚以前，不能够悄悄给一小撮权力资本。我就奇怪有些人干嘛那么着急。

　　有许多年轻人私下说什么全民所有制，宪法管什么用？全民所有制是虚的，但是老百姓根深蒂固的想法就以为国有制有自己一份。他们非常生气老百姓这种意识，说这是“民粹主义”。年轻人有严重的历史虚无主义，忽视中国革命的巨大遗产就是这种观念，这是中国国情。你说怎么办？告诉老百姓根本没有全民？说国有资产本来就是少数精英的？谁也不敢说。谁敢说这个话？所以对国有资产只能偷，不能公开瓜分。

　　全民，不能你说是虚的就是虚的，法律上说是人民国家，公有制，所以全民就要过问。除非什么时候谁告诉我们说这不是全民的，应该是干部的，不是老百姓的。问题是谁敢说这个话？这种观念是100多年革命打出来的现实。与效益高低，效率高低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问题。大家做为公众说了算，这个概念谁可以改？为什么出现网上这么多人的群体反对，郎咸平说国有体制好我不同意，但是不好又能把它怎么样？它不好你也不能变成你们家的。我也可以说我的效率高，就把你们家的东西拿来了，这行吗？

　　网友提出问题应该尊重。既然不能量化到个人，就要听民主程序。停下来赶什么？先学习十六届四中全会精神，我们党怎么增强执政能力。学完之后好好总结30年国有企业改革，再把国有资产总数算出来。各级人大财经委把这几年卖的情况，一五一十说出来，搞公共经济政策论坛，全民讨论，公民民意测验，投票，每个地区都开一个。我们电视台游乐节目太多，为什么不拿国有资产的问题讨论？你是哪个地区就讨论哪个地区的。我相信如果尊重老百姓的话，可能还是这个方向，瓜分问题就少多了。

　　我举个例子，有几个企业工人觉得卖得太便宜，不干，占领了工厂。怎么处理？很简单。地方政府可以跟工人职工代表大会定一个合同，承包给工人，自己聘经理，我看你能谈出来一个什么价格，让工人自己谈吧，他还得招聘经理，还会把股票给经理，工人只不过是加强监督。政府当然也要监管，但职工代表大会，工会和人代会的程序应该强化。

　　现在应制定《反侵害国有资产法》。流失概念很模糊。要确定什么叫侵害国有资产。把这个条例先定下来，各级人大通过民主化程序。到最后该分就分，该卖就卖，该烂就烂。这样就不是少数精英说了算。我就说到这儿，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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