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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 伟
在证监会推出退市机制之初，笔者即撰文“历史旧债未偿 股市缺陷依旧”，指出国企和股市的缺陷不是一个“退”字了之，退市将引发系列诉讼，在PT水仙匆忙退市之际，旋即有股民对证监会提出诉讼，预言不幸成真，水仙退市隐示了国有企业改革的深层次危机，试问一个退字，怎载得动许多愁？
危机之一在于，“退”字怎可政出多头，纷扰不清？迄今，《公司法》和 《证券法》中对上市公司关于暂停和中止上市的规定，较之证监会颁布的《亏损上市公司暂停上市和终止上市实施办法》要宽泛得多，作为“退市”程序法规的证监会退市办法，和前两者存在冲突，而于2000年5月1日起施行的《上海证券交易所股票上市规则(2000年修订本)》之10.1.11条则规定，PT股票在暂停上市后三年内的任何一年有盈余的，可向本所提出恢复上市的申请，又和证监会的退市办法有较大出入，使得投资者无所适从。证监会的“办法”和上交所的“规则”，既非法律又非政策，只能列入规范性文件之类。上交所的“规则”并未改变，证监会的“办法”又要执行，那么，由“规则”与办?quot;引起的矛盾给中小投资者造成的损失又该由谁承担？此次9位中小投资者对证监会提出诉讼，理由正在于此。政令清明，则令行禁止；政令纷扰，则民无所措手足。
危机之二在于，“退”字怎可将历史宿债，一“退”了之？中国股市向来仅具筹资功能，投资或资产重组功能基本丧失。上市伊始，一副国有企业集团的烂摊子，挑出几件象样的家当来，成立了以“优质资产”为主的股份公司。所有的包袱，老集团公司一力承担了；所有的风光；新股份公司全部独揽了，然后国有企业乔装打扮，市场中介隆重包装，承销券商助改制走路演，一个颇具“投资价值”的“股份公司”就上市了。此时，股份公司表面健全的财务指标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善意或恶意地欺骗了投资者？挂牌之后，轮?quot;股份"将募集资金拼命地反哺“集团”了。本来趁着“股份”还有三两件资产，通过兼并重组或者还有起死回生的奇迹，但国有股的“一股独大”，使得投资者先验地被剥夺了用手投票的资格，结果只能从绩优到绩差，从ST到PT一年年烂下去，烂到自己不名一文。投资者不免要发问，上市公司从着手改制，到隆重上市，到草草退市，哪一道环节不是千审万核，验明正身的？如果说“退市”是因为公司的先天不足，那么投资者就不免要问，加贴了保荐券商和证监会上双重“防伪标签”的上市公司岂可能是假冒伪劣？证监会对这?quot;防伪标签真实无误的西贝货是否负有如假包换甚至以一赔十的责任？投资者更不免要问，一个苹果为什么非得烂透了才撤下水果摊，一家公司为什么非得ST、PT再一“退”了之？投资者作为公司所有者的外部约束权力严重受损时，岂可以“不完全”的所有者权力承担完全的所有者义务？造成上述悲剧的国有股东岂能以“退”字辞咎引退？看来9位PT水仙投资者诉讼应有另外的理由：既然买了一瓶有地方政府的红头文件、保荐券商的微言大义、证监会的上市审核的“假茅台”，当然免不了要有“如假包换”的申诉。
危机之三在于，“退”字怎可将国企改革的进退唯谷，一“退”载之？至今，国企通过改制上市而成“真公司”的成功范例不多，上市后依旧不见起色的个案不少。从整体上看，1994年以前上市的公司，其净资产收益率从1994年开始，逐年滑落，从14.6%、9.9%、6.4%、4.9%、2.4 %而滑坡到不值一哂了，上市资格越老，离绩优越遥远，加冕ST、 PT越坦然。可见上市似乎并未从根本上促成国企公司内部治理结构的建立和完善，更多地是虚耗私人部门的资源，以沉重代价延缓其走向最终的归宿地。为“起死回生”而一搏，又岂止曾在洗衣机行业孤芳自赏的水仙？红光老总何行毅的铁窗独白更是耐人寻味，60年代的红光人5年奋战，创建了我国第一家大型综合性电子束器件企业，做出了中国第一只彩色显象管，本来或者可以幻化为中国西南的一道彩虹，可惜80年代初红光人提出的建立彩管生产线的超前设想，一审批就审到了1989年才勉强立项，1995年某领导视察红光，提及红光未上彩管线时，解释说是“历史的误会”。但拓荒者的宏愿和市场机遇，在10多年的坐等中已经随风而去。97年4月2日，已气息奄奄的红光靠指标，靠虚假报表，靠重上彩管线和与长虹合作的梦想上市了，但可悲的是起死回生的豪赌输得一败涂地。清廉的何行毅锒铛入狱却不言悔，淡淡地说当初没有上市一搏的铤而走险，，其承担的骂名和内心的自责，不会比尝试铁窗生涯轻松。红光的死亡不是最无耻的，农垦、南洋等等，哪一个不亏得更令人"叹为观止"？ 和红光差不多同时上市的某公司，比红光更烂，但靠着另一家财力雄厚的大公司，靠着配股和跟外资合作，至今平安大吉！由此看来，国企的兴衰，另有无所不能的巨大漩流，兴盛者未必可有自傲之理，衰败者也未必应堕入阿鼻地狱。国企改革，只有尊重市场这一条出路，用上市来虚与委蛇，奏效不彰乃在意料中，何行毅对于红光，是悲剧性的人物，PT水仙对于中国股市，是悲剧性的公司，而上市国企面对5800万的投资者，谁是悲剧的主角？试问一?quot;退字，怎载得动恁多国企恩怨纠葛的历史深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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