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企业的债还是国家的债

　　王擎

　　笔者一直关注于企业债券市场的发展。

　　早在2001年4月，笔者就曾经怀着兴奋的心情，告诉企业界的朋友，企业融资很快就会又多一渠道：发行企业债券。

　　当时，一位权威人士透露说，新修订的《企业债券管理条例》有望于2001年7、8月份推出。新《企业债券管理条例》有三个重大突破：第一、企业债券的发放由审批制变为考核制。第二、企业发债和利率将进一步市场化。企业债券利率不得高于同期银行存款利率40%的限制将有所放宽。第三、新条例还将明确规定企业债券信用等级的差异。

　　到了2001年年底，股市低迷，为了保股市，不使企业债的发行冲击到股市，新《企业债券管理条例》不仅没有出台，有关部门还要求于当年特批的9只企业债必须逐个发行，同一时间不允许在市场上发行两只企业债。

　　之后，政府换届，新条例的出台放缓了速度。

　　事实上，作为资本市场主要组成部分的企业债券市场，长期以来，在我国的经济运行中并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国外成熟资本市场，企业债市场在各种融资渠道中属于最大的一部分，要占到25%-30%左右。而多年来，我国企业债发展速度极慢，以致于日前央行副行长郭树清在一个大型研讨会上宣称，我国企业债规模非常小，在全年4万亿到5万亿的融资规模中，可以忽略不计。企业债市在我国资本市场中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而这一现象也导致了我国资本市场的畸形发展。也正因为如此，有关于中国一定要加快企业债市发展的谏言一直就没有断过。

　　而近日，关于企业债的发行又传出新消息。

　　据媒体报道，发改委将会在修订后的《企业债券管理条例》出台后，成立企业债发审委。据说，其目的在于严格审核发债企业：目前企业信用环境不成熟，而发行债券对企业的信用要求非常高，如果在发行审批上把关不严，一旦出现问题，将会影响正常的市场秩序和社会稳定。

　　企业发债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企业向投资者借钱，当然也该由企业向投资者还钱。可偏偏政府要伸手揽责，告诉投资者，这只债券是经过我严格审核的，保准没问题。一旦发债的企业出了问题，没钱偿债，债券的购买者第一个要找的当然是政府，因为当初是你全权

　　保证发债企业的信用绝对是一流，现在出了事，不找你找谁。

　　一方面，企业用发债的形式在资本市场当中去融资，并且用融来的资金发展壮大企业，享受到了资金带来的种种好处；另一方面，投资者购买债券，赚到企业债带来的高额回报，但同时，这两者却都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因为一旦企业经营不善，还不了钱，自然有政府兜底。这就引发出所谓的“道德风险”。无论是发行体，还是投资体，都会认为政府是最聪明的，他会为我们严把每一道关，我们不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因此，在国际资本市场中，风险颇高的企业债在国内被戏称为“准国债”，基本没风险。

　　然而，市场是残酷的。一旦某只经过严格审核的发债企业出了问题，又会引起对中国信用环境不健全，企业没有信用，中国的市场体系还不适合大规模发行企业债等等的议论和指责，企业债市的发展也将有可能因此而停滞。但越是停滞，企业债的市场环境越没法得到发展，本来已经跛足的中国资本市场只好仍然“一瘸一拐”下去。

　　此外，千万不要太低估了目前的投资者。现在的投资者已经不是10年前的投资者，甚至于，今年的投资者也不再是去年的投资者。

　　我相信，众多的股票投资者就是在股海里经过无数次的摔打变得理性、成熟起来。股市现在有一句名言，股市有风险。债市同样可以创造出一句名言：债市风险大，入者需谨慎。

　　在笔者的采访过程中，曾有一位学者提出，企业一旦对公众发行债券，会牵涉到很多投资者，后遗症很大。因为从法律方面讲，解决债务纠纷的法律框架和操作方向都不够成熟。因此，在发展市场的同时还应继续加强企业信用建设，同时许多中介机构制度和一些法律制度的配套措施应该及时跟进。

　　这话是对的。政府要做的只是健全市场的法律环境。让企业债券市场中的每一个参与者都能按照一定的规则来游戏，至于谁能发企业债，谁来购买，还是让市场来决定。

　　又回到一个老主题：政府一定要管好自己的手。政府只要做好服务，对经济中的具体事务管得越少越好。

　　让企业债就是企业债，只是企业债。让企业明确自己的角色，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法律责任，让投资者明白，只有他自己才能对自己的投资决策负责。

　　千万别再让企业债成为国家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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