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湘源：独立董事制度的阿喀琉斯之踝

　　文/黄湘源

　　独董之患并不在于其在董事会中是不是处于不到1/3的少数。即使在独立董事比例已超过70%的美国，独立董事制度也算不上成功。

　　最近，发生在伊利的独董事件再次触痛了独董制度的短处。独董之患，非患于制度 之不挺，而患于独董之不独也。

　　闹独立的下场

　　根据伊利董事会的公告，由于独立董事俞伯伟之主要社会关系担任主要职务的公司，与公司进行了关联交易，监事会认为，俞伯伟已不适合继续担任公司独立董事职务。该公司将提请股东大会予以罢免。言下之意，罢免独董的原因乃是怒其不独。

　　而据俞自白，伊利聘请其担任独董的时候，与其有关联关系的公司已与伊利存在合同关系，而罢免独董时已不存在咨询关系。人们不能不问的是，伊利为什么早不罢免，晚不罢免，偏偏在该独董和其他二位独董联名责疑公司方面在国债交易方面的猫腻并动议聘请会计师事务所审计该项问题的时候来罢免呢？

　　显然，在公司而言，此举无非是“杀鸡儆猴”，如此拙劣的“倒打一耙”，不免落入“此地无银”的窠臼。试想，假如俞先生真有公告所指之关联交易问题的话，伊利不也容忍了那么久了吗？

　　也许，俞先生等独董只要对公司的问题三缄其口，不出来挑战“独大”，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即使有点关联交易也不要紧。由此可见，独董激怒伊利公司当局的，非不独也，而恰恰正是太特立独行的缘故。

　　独董因谋独立而遭非难，伊利事件并非首例。伊利事件同不久前发生的乐电事件有些相似。乐电两位独董对公司的担保行为、关联交易行为及负债情况的质疑和调查行动，不仅一度遭到公司的拒绝，还被该公司董事长指为“这背后实际上是一场股权斗争”。不过，像伊利这样公开的对独董实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还实属少见。

　　事情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也就表明，独董之患并不在于其在董事会中是不是处于不到1/3的少数。即使在独立董事比例已超过70%的美国，独立董事制度也算不上成功。

　　由于现行法律并不能完全保证独立董事具有独立资格，同时，又缺乏为股东利益最大化而行动的充分激励和法律保障，因此，独立董事也不可能以完全独立的姿态发表自己对企业经营的看法，这无论是在国内外都概莫能外。

　　必然成为御用工具

　　独董之患，使我们不由得想起了阿喀琉斯。正在放映的史诗电影《特洛伊》里的阿喀琉斯，是一位颇有独立的人性意识的近乎完美的英雄，其惟一的致命缺陷就是他的脚后跟。

　　据说他在出生后，被他的妈妈海洋女神抓住脚后跟倒拎着在冥河里浸过一遍，全身得以刀枪不入，而没有浸到冥河之水的脚后跟就成了他身上惟一的弱点。在后来的特洛伊之战中，所向无敌的阿喀琉斯终于被一支阿波罗之箭射中了脚后跟。

　　阿喀琉斯一向特立独行，不肯轻易屈从国王的私欲，这在某种程度上有点像人们心目中的独董。但是，令人遗憾的是，他的独立性并没有坚持到底，最终还是为狭隘的复仇主义而死的，这才是他真正致命的脚后跟。

　　目前上市公司的独董同阿喀琉斯一样，也有一个没有浸过冥河之水的致命的脚后跟。现行的独立董事制度什么都为独董想到了，就是没有为他设计好独董资格的出生权和生存权，这使得独董在很大程度上不得不成为现代的“阿喀琉斯”，他们一样不得不受制于大股东的狭隘私利。

　　独董行权的独立性取决于其赋权的独立性。我国独董的权利来源取决于大股东，而与公众投资者毫无关系，这是我国独立董事制度的一大缺憾。

　　在现行的提名机制下，独董之成为独董，离不开大股东的提名或认可，这当然也就很难保证独董的独立性。大股东既然有权提名你，自然也就有办法把不听话的人一罢到底，一免了之。不难设想，独董天赋的责任不过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怎么可能成为克制大股东的“天敌”？

　　说到底，现行制度下的独董也是大股东的御用工具，爱之则欲其生，恶之则欲其死。独董如果不能顺应大股东的喜怒哀乐，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本文作者为著名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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