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与机遇并存——解析中国民营财团

　　解析民营财团

　　时间：2004年6月

　　地点：北京海博大酒店

　　沙龙嘉宾：

　　包明华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研究所宏观经济研究室主任

　　曹建海 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投资与市场研究室主任

　　韩复龄 中央财经大学金融证券研究所副所长

　　主持、组织及整理：本刊记者 朱万里

　　摄影：本刊记者 尹力俭

　　搭建走向多元化的平台

　　包明华：民营财团的出现，有几个方面需要探讨。第一，中瑞、中驰等民营财团是什么性质的企业组织形态？国外对财团的定义是：金融资本和产业资本相结合的，被少数金融寡头控制的经济形态。现在来看，中瑞是九个股东，中驰是七大股东，这些股东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金融寡头，而且都局限于产业。因此它们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财团，至少现在还不是。

　　第二个问题就是民营财团产生的原因。我认为，这是中国民营企业发展的必然产物。一个企业的发展，通常经过三大裂变。第一从家族企业走向公众企业；第二从产品经营走向资本经营；第三从传统企业走向现代企业。中瑞、中驰等民营财团的出现，意味着企业组织形态一个质的飞跃。中瑞、中驰的大股东几乎都是家族企业，组合后变成了股份制企业，股份制企业的架构更接近现代企业。

　　从温州地区的实际情况看，一方面，温州的经济模式也在发生裂变。温州多是中小企业，这些企业的技术含量、品牌影响力都不是很大，主要拥有成本优势。由于没有技术优势和品牌优势，温州企业原有主业的扩大非常困难，所以很多温州企业都在寻求多元化；另一方面，据我了解，温州的自有资本有2000多亿，这些资本也要寻找新的出路，寻找新的增值机会。

　　中瑞、中驰等民营财团的出现，跨越了一定的空间界限，可以向温州以外发展。例如，中驰在武汉的房地产项目注册资本达5000万。事实上，这样的一个项目，单纯一个温州企业无法运作。这应该也是中瑞、中驰这样的民营财团出现的动因。

　　曹建海：民营财团的出现，有这样几个背景：首先，温州是以私有经济为基础的民营经济。温州企业多数是家族企业，家族企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受到资金、规模、能力的限制，就会出现停滞期。从2003年的数字看，温州在浙江省的GDP增长速度排倒数第二，这也说明它原有的体制已经落后，需要大的突破。

　　另外，由于温州以民营经济为主，老百姓手里的资金非常充裕，温州企业在寻求资金的时候，需要财团这样的平台，把资金吸收过来。

　　第三就是温州当地的土地价格过高，导致大量资金在当地的收益率太低，这使得温州资金大量外移，这就要求资金运作提高对风险的控制和管理能力，所以温州资金需要采取新的运作体制，提高管理能力。

　　促使中瑞、中驰等民营财团出现的直接原因是：首先，我国的公司和财团制度，以及公司的治理机制，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逐步规范化。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公司内部的权力制衡、人力出资和资本出资之间的股权安排，以及分红、投票等制度已经发展得比较成熟，几个股东相互间的合作有了制度保障，彼此可以很放心。

　　第二是管理能力共享的要求。温州企业家的经商能力、贸易能力强，对产品很敏感，但管理能力、知识面比较低，在目前的环境下对风险的控制力不是很强。财团的出现使大家经验互相交流，能力互相共享，这样可以大大提高抗风险能力。

　　第三是提高产业进入能力的要求。现在产业进入的壁垒逐步提高，这种要求归根到底是体现在资金规模上，包括一些科技项目前期的研发，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才能进入。所以财团使资金问题得到解决，提高了产业进入能力。

　　第四是跨地区经营、业务多元化和专业化相结合的要求。虽然我国对外投资很少，但是我国企业要多元化经营，就必须在所有产业当中寻找机会。多元化经营又要和专业化相结合，财团是把这些有机结合起来的最好的形式。

　　目前看，我也认为中瑞、中驰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财团，因为它们不从事银行业，也没有证券公司，更重要的是它们只从事产业实体的经营。中瑞、中驰只是未来财团的过渡形式。

　　韩复龄：企业的融资渠道现在就三个：银行、股市，还有民间的地下金融市场，即民间私募。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之后，必然要实现多元化，必须实现金融资本和产业资本的有机融合。成立财团可以搭建一个平台，以这个平台为依托来实现双向飞跃，一个是产业资本的多元化扩张，另外一个就是渗透到金融业。国际上一些大企业，包括沃尔玛、通用汽车、松下，都走的是这条路。像松下，大概百分之四五十的利润都来自金融。国内的一些大企业，例如海尔，也在积极进入金融业。

　　另外，一个公司发展到一定规模以后，也需要一个内部融资平台，企业股东的资金闲置的时候，就可以合起来使用，实际上就是成立了一个资本的合作社。

　　中国加入WTO以后，面临着资本的战争，民营企业在这方面先行了一步。这个机构成立的初衷，就是利用它的金融资源，实现多元化扩张。通过扩张，把它原有的产业进行提升，另外就是构造一个品牌。因为现在的市场竞争从产品竞争走向了品牌竞争。因此它们称自己为财团，而这是能在资本市场上叫得响的品牌。财团没有地域的限制，通过它可以在全国进行经营，进行投资，进行并购。这样的话，实际上给温州下一步发展提供了很好的契机。

　　民营财团的前景

　　包明华：像中瑞、中驰这样的财团，要涉足存贷款等金融领域，必须经过银监会批准。

　　曹建海：我们国家很多政策不允许资本的直接需求者和供给者交易，必须经过国有银行这个中介。中瑞集团最大的希望，就是成为第一个合理吸收民间资本的试点。温州的民间借贷最发达，民营财团很可能成为合法钱庄的试点。如果成了试点，将来的法律会向民营财团开口子的。

　　包明华：现在中瑞、中驰有两种方式实现大量融资，一是扩大股东量，股东之间相互借贷。二是购并有关的金融集团。我看到一个材料，说中瑞集团的发展方向就是两个，一是运作一系列上市公司，形成一个产业群；一是涉足金融业。

　　曹建海：另外，我们国家最具成长性的五大行业：汽车、电子信息、房地产、城市基础设施等，城市基础设施的缺口非常大，现在政府财政已经吃紧，公用事业民营化的趋势非常强烈。中瑞、中驰初步的投资方向就应该在这些方面。

　　包明华：前一阶段全国大规模进入房地产行业，这个时机已经过去。而基础设施建设的利润空间非常大。我看报道里讲，中瑞下一步要做的几个大项目中就涉及这个领域，比如污水处理。

　　韩复龄：像高速公路、污水处理、燃气等等，都是高投入高产出的项目。

　　包明华：中瑞、中驰的出路，第一是公用设施建设，第二就是改造国有企业。

　　现在有一个趋势，就是资金实力比较强的大企业之间的联合。国外一个经济学家做过统计，世界上前500家的大企业，没有一家不是通过资本联合或是企业购并发展的，这是企业发展的必然历程。中瑞、中驰就是民营企业通过联合的方式，以提高他们进入各个行业、各个领域、各个地区的能力。

　　曹建海：股东多了规模会扩大，但股东之间的合作成本也是非常高的，所以还是应该有一个或几个股东占控股地位，其他的都是“抬轿子”的。但中瑞、中驰几乎都是平衡股权，作为财团的初级模式，如果不能进入金融领域，它们的影响力是有限的。如果能最终进入，就可能是中信模式，既做实业、又做银行、证券。但是目前实现这个模式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如果民营财团进入一些领域不能合法化的话，发展潜力还是有限的。

　　风险机遇并存

　　包明华：中瑞财团实际上还是一个产业资本的联合，虽然产业联合发展到一定程度还会走入金融业，但走向金融业也会面临一定的风险。事实上，任何行业都有风险，主要是能不能规避风险。风险有系统风险和非系统风险，非系统风险通过投资组合可以分散掉，系统风险可以通过对冲分散掉。而风险的产生来自两方面：一是没有考虑到风险；二是监管不力。所以中瑞、中驰如果有风险的话，可能是多元化带来的风险，或者是监管的漏洞太多。

　　曹建海：我认为中瑞、中驰的风险有三点：一，民营企业共同组建财团的目的，是他们想从事新的业务，进入新的行业。这些新行业是他们所不熟悉的，门槛也很高，可能会有风险；二是从目前看，中瑞、中驰忽略了企业规模扩大带来的管理成本的提升；另外，中瑞、中驰如果有大量的银行贷款或者民间信贷，甚至将来进入金融业，都要面临金融风险，它们如何规避金融风险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包明华：从商品经营到资本经营要有一个过程，中瑞也好，其他民营财团也好，目前主要存在两个困难。第一个就是经营单一化到多元化。第二个就是从家族企业走向公众企业。这要有一个过程，不是马上就可以做到的。

　　曹建海：温州出现民营财团，和温州当地社会游资比较多有关系，温州炒房团其实是小打小闹，是资金量很小的运作。对一些民营企业家来讲，他们的资金都很大，希望通过再投资的方式来实现资本的升值，所以温州今后很有可能出现很多的财团。

　　韩复龄：目前财团的出现只是温州几家企业的一个整合，刚刚启动，整合到什么程度还很难说。而且在这个整合过程中有新生、有扩展，也会有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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