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融结构角度看票据市场风险及其监管

　　巴曙松 研究员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所长)

　　作者简介

　　巴曙松博士，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主要研究领域为金融机构风险管理与金融市场监管、企业融资问题与货币政策决策，还担任中国证监会基金监管部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经济学奖评选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央财经大学、上海财经大学、中山大学、华中科技大学兼职教授并指导研究生，曾经担任中国证券业协会发展战略委员会主任、中银香港有限公司风险管理部助理总经理、中国银行杭州市分行副行长等职务，并曾在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从事博士后研究，联系电话为：65278881；86366671，传真 85112010。电子邮箱为：[e-mail] 或者[e-mail] 。通讯地址：100010 北京市朝阳门内大街225号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

　　根据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2003年中国货币政策执行报告》，2003年企业累计签发商业汇票2.77万亿元，同比增加1.16万亿元，增长 72.2%；累计票据贴现和再贴现4.44万亿元，同比增加2.12万亿元，增长91%。12月末，已签发的未到期的商业汇票余额为1.28万亿元，同比增加0.54万亿元，增长73.5%；票据贴现和再贴现余额8934亿元，同比增加3669亿元，增长69.7%。从各月情况看，商业汇票当月签发额个别月份出现小幅波动，累计发生额保持增长态势；前8个月贴现余额增长势头较为强劲，月平均增长508亿元，8月末贴现余额为9266亿元，之后贴现余额明显回落，12月末降至8168亿元。

　　在票据业务快速增长的同时，审计署等机构却检查出商业银行票据业务中的一系列风险因素。从金融监管的角度看，应当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呢？

　　一 票据市场的问题反映了货币市场与资本市场发展失衡带来的风险

　　据调查，部分贴现资金通过特定的渠道进入到资本市场，这实际上是在货币市场发展滞后、资本市场缺乏正规的融资渠道的背景下出现的，通过票据市场套取资金进入股市的问题正是在这个背景下出现的。

　　票据市场是货币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具体可以划分为企业和金融机构间的票据承兑市场和票据贴现市场、银行同业间的转贴现以及央行的再贴现市场。在不解决货币市场和资本市场的有效的沟通机制之前，类似的风险因素还会以不同的形式出现。

　　二 票据市场的问题反映了当前中国中小企业融资渠道缺乏的困境

　　衡量一个国家的金融体系效率的重要因素，是中小企业获得有效的金融支持的程度。值得关注的是，当前中国依然缺乏多元化的中小企业融资渠道，当前的票据市场事实上成为缓解中小企业融资困境的一个渠道。从实际资金流向看，往往是大企业开票，小企业收票。如果没有贴现，中小企业要取得贷款是比较困难的。在银行之间看，往往是资金从大银行流向小银行，小银行融资给中小企业。从时间段考察，票据市场增长比较快的时期，中小企业融资难度往往明显下降，而票据市场显著紧缩的时期，则往往也是中小企业融资难度加大的时期。

　　三 票据市场的问题体现了当前忽视票据融资功能的缺陷

　　在审计部门发现的大量票据违规业务中，相当部分是没有真实贸易背景的违规。但是，这个问题实际上从一个特定的侧面反映了市场对于票据的融资功能的客观需求。

　　当前，我国的票据法规严格遵循真实贸易为背景，但是，从国际发展趋势看，融资性票据所占据的比重越来越大，票据及其贴现并不一定需要有真实交易，主要是通过信誉来融资。从具体的市场运作看，票据交易的双方自然会控制风险，金融机构对其进行真实性的审核自然有其难度，对于金融机构来说最为擅长的是把票据贴现等视为对于企业的总体授信、对企业的风险偿还能力进行统一的评估和控制，而不是拘泥于倾注大量的人力物力对票据及其贸易背景的真实性进行证实。从发展趋势看，适度放开票据的融资功能，有着广阔的现实需求，同时也有利于健全社会信用制度、促进金融结构的调整。例如，如果我们能够在银行承兑汇票市场的基础上，不断推出新的票据市场工具，拓展其融资功能，就必然有利于企业拓展新的短期融资渠道，增加全社会直接融资比重，缓解社会融资结构中存在的过于依赖银行的缺陷。

　　四 票据市场在2003年的过快增长反映了商业银行绩效考核和风险监管机制上的缺陷

　　如何建立有效的绩效考核制度、风险监管制度，是商业银行改革进程中的一个重要内容。早期的商业银行考核，往往注重比较片面的指标，例如存款规模、贷款规模，近年来开始强调不良资产比率等等，但是目前为止还缺乏以风险收益平衡为导向的、以资本金配置效率为主要约束的全面资产负债管理和考核机制。这种单一的考核机制也是促使商业银行进行虚假的票据贴现的重要原因之一。部分商业银行为了追求存款、贷款规模的扩张、以及不良资产比率的下降，进行所谓票据业务空转，企业存入保证金、开出银行承兑汇票、银票贴现，再将贴现资金作为保证金、再开出银行承兑汇票、再将银票贴现，于是推动存款和贷款迅速增长。可以说，2003年不良资产比率的下降，这个方面的虚假因素不容低估。

　　五 票据市场的发展方向应当明确

　　根据现代金融市场发展的趋势，票据市场的发展方向应及早明确。从特定的侧面反观商业银行票据业务中的缺陷，实际上也反映了现实经济金融运行中对票据业务发展的客观要求。

　　从功能上来说，票据业务应当积极增加融资功能。

　　从技术支持来说，票据市场银遵循全球发展的无纸化趋势，运用现代信息技术手段，提供票据贴现、转贴现的买卖信息、查询、在线业务洽谈以及票据市场的有关信息。

　　从市场形态看，应当推进现有票据市场的整合，逐步消除票据市场的条块分割，票据流通的全国化必然需要一个一体化的全国性的整合的票据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