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入世博弈

　　一兰

　　俄入世谈判形势图

　　迄今为止，俄罗斯已同50多个世贸成员进行了双边市场准入谈判。对俄罗斯来说，最强硬的对手是欧盟，欧盟是俄罗斯的第一大贸易伙伴，欧盟的态度对俄来说至关重要。但 欧盟坚决要求俄在能源、农产品、汽车等进出口大宗商品项目上大幅降低关税和补贴。俄国内反对的声音同样坚决，普京总统曾经指出，欧盟要求俄提高俄国内的能源价格是“不合理和没有诚意的，我们不能在一天之内让能源价格同国际接轨，这会摧毁俄国的经济。”双方僵持不下，直到今年4月27日，俄欧签署了《俄罗斯与欧盟伙伴关系和合作协定推及2004年5月1日加入欧盟的10国议定书》和《俄罗斯与欧盟伙伴关系常设理事会联合声明》，形势才渐趋明朗。到5月21日，俄欧终于在相互妥协的基础上签署了欧盟支持俄加入WTO的议定书，这场长达6年的马拉松式的谈判终于告一段落。

　　目前，虽然俄负责入世谈判工作的俄经济发展和贸易部副部长梅德维德科夫表示，今年年底俄罗斯有望与美国签署相关的议定书，但他的预言能否实现要打个问号。因为就在今年4月初，这位老兄还悲观地认为，根据保守估计，俄入世谈判恐怕要等到他退休之前才能结束。有关媒体认为，即使俄罗斯与美国、中国、日本等贸易大国的入世谈判进行得都很顺利，也不大可能按照俄罗斯预定的时间表即今年年底结束谈判，加入世贸组织。俄官员对于俄入世的时间表避而不谈，因为此前的预测都落了空。

　　美国已经表示，与俄罗斯达成入世协议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加上美国今年是大选年，美国没心思与俄罗斯达成协议。布什政府称，俄罗斯对美国关注的保护知识产权等问题无动于衷，俄罗斯是全球最大的盗版CD和DVD的产地之一，美国官员表示俄罗斯政府尚未解决好这个问题，完成相关谈判至少还需要两年。而俄罗斯与日本、加拿大、韩国的谈判尚不明朗。

　　如前所述，中国与俄罗斯迄今已进行了六轮谈判。在此期间，为推动谈判进程，中国主动降低了各方面的要价，多次调整谈判方案，充分表现出灵活性，但俄罗斯方面所作的让步却有限。以2003年9月20日-21日的中俄第三轮双边市场准入谈判为例，当时中方来自各部门的谈判人员达40余人，而俄罗斯算上俄驻华使馆的官员才7个人，一些领域因俄专家未到场而无法展开谈判。在2004年5月21日以前，俄罗斯实际上一直以欧盟为谈判重点，在啃“最难啃的骨头”，而对中俄谈判没有考虑认真的解决方案，只是采取拖延战术，边谈边等，边等边谈。现在，俄欧谈判已告一段落，该把注意力转移到同中国的谈判上来了，双方需要理性地讨论：什么是对方能够接受的，什么是对方不能够接受的，如何达到双方的平衡？换言之，这场谈判不可能以某国单方面的让步结束，双方都必须找到平衡点。

　　政治和经济学博弈

　　中国是俄罗斯第二大贸易伙伴，而俄罗斯是中国第八大贸易伙伴，中俄贸易以中方逆差为主。2000年以来，中方贸易逆差都在35亿美元以上，2000年为35.37亿美元，2001年为52.48亿美元，2002年为48.86亿美元，2003年为36.92亿美元。2003年俄罗斯在中国对外贸易总额中的比例仅为1.9%。

　　从双边投资来看，截至2003年底，经商务部批准和备案的中国在俄投资项目共有523个，中方投资额5.46亿美元，俄在华投资项目1542个，实际投资额约3.38亿美元。

　　中俄两国经贸的数字表明，作为邻国，中国对带动俄出口和拉动其经济增长的作用是很重要的。俄罗斯对中国的依赖，更多的是一种经济上的依赖，而中国对俄罗斯的依赖，则更多的表现为政治上和安全上的依赖，即制衡欧美尤其是美国在国际事务中的霸权主义。仅从经济上看，中国似乎应抓住俄罗斯入世之机狠狠要价，扭转贸易和投资的逆差；但从政治上看，中国则要考虑与俄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政治帐和经济帐很难分开来算，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中国在政治上离不开俄罗斯，俄罗斯在经济上离不开中国，双方是一种互相依存的关系。可以说，在俄罗斯入世谈判的时间表上更着急的应当是俄罗斯，而不是中国，采取让步来推动谈判的，也应当首先是俄罗斯。但实际情况是，中国几次主动让步而俄罗斯无动于衷或者只肯显示出很小的灵活性，而且继今年2月的“艾米拉事件”(2004年2月12日，俄罗斯内务部出动大批警力查抄莫斯科市区南部主要经营中国商品的艾米拉大市场，将货物封存并拉走，使在该市场经商的中国商人遭受巨大的经济损失)之后，4月以来，俄罗斯海关借口打击“灰色清关”，针对中国商品采取了一些完全不符合WTO《海关估价协定》的、歧视性的海关估价措施。在此种情况下，如果中国不能成为首批与俄签署入世协议的国家，责任应不在中方而在俄方。

　　寻求合作

　　中俄入世谈判可比作一场博弈(Game)，在人类的互动行为中，结局依赖于两个或者更多的人所采取的交互式的战略，这些人具有相反的动机或者最好的组合动机(mixed motives)，在此情况下，何种行为是理性的？我们也许还记得“囚犯的困境”(Prisoner＇s Dilemma)，在允许共同得益或者共同损失的“博弈”中，寻求合作以实现共同利益(或避免共同损失)才是理性。中国与俄罗斯入世谈判现在到了需要彼此拿出诚意和理性，把困难和问题摆出来、寻求解决之道的时候，而不是等某一方单方面让步。如果俄罗斯采取坐等和不合作的方式，而中国还苦守一定要成为俄的首批签字国的诺言，那无异于作茧自缚。俄方也终会明白，加大中国的贸易逆差，这种伙伴关系将潜伏着危机。因此，只有像俄罗斯同欧盟的谈判最后得到的结果那样，“各方终于都得到了平衡”，才是真正的“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