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困局

　　张巍柏/文

　　中国煤炭全球储量第三，但从去年第四季度开始，这一个产煤大国却开始面临煤炭资源紧缺的危机，已经到了严重威胁中国经济增长稳定的地步了。

　　据来自秦皇岛的消息表明，日前，秦皇岛的动力煤平仓价最高已经超过了410元/吨 ，这比去年同期大幅上涨了近150元—160元左右，涨幅远远超过了50%；来自江苏徐州矿务局的消息显示，该矿一次加价就高达80元/吨，这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山东兖煤的离岸价也超过了500元/吨。占中国能源消费比重近70%的煤炭，价格涨幅已经被业内专家用“恐怖”来形容。

　　行政手段用了难受，不用不行

　　由于煤炭资源在国民经济增长中的重要作用，以及其价格飞速上涨极大地增加了中国的通货膨胀压力，为此，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多次召开了有关煤炭企业、重点用煤企业、铁道、交通等各部门的协调会，以确保国内煤炭重点合同的兑现及运输。

　　但在《道路交通法》颁布以后，有些交通部门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竟然拒绝了有关部门的要求。最终国家发改委可能不得不采取措施，下令禁止向一些地方火电厂供煤，采取定点供应的方式，全力保证重点用煤大户的需求。铁路部门也被要求只为重点计划合同提供运力保证。发改委还放出狠话：谁不保证今年的重点合同供应，明年也就不要再提交重点订货计划了。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行政手段仍旧是中国国情下一种被迫采取的有效调控手段。但在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之后，市场化已经成为了不可逆转的发展趋势。行政手段能解决一时，不能长久持续。破解中国的煤炭困局，可说是保证国民经济稳定发展和可持续发展的必然要求。

　　弃煤保电的后果

　　自1993年市场煤炭价格放开，而电煤接受国家指导价的政策出台，一直到2002年电煤价格放开，国家有意无意地采取了一种“弃煤保电”的做法，以至于在长达10年的时间中，电煤价格长期低于市场煤价格平均达20元—30元/吨。这使得本来就属薄利多销的煤炭行业，在10年之中，几乎是持续亏损，根本没有能力进行再生产。造成的直接严重后果就是煤炭行业的投资，长期处在负增长水平。

　　现在煤炭行业景气了，但以前没有投资的后果造成了国有煤矿又不得不超能力生产，以满足需求。这又间接导致了本来安全生产控制严格的国有煤矿，也频频发生安全事故。去年8月在山西阳泉发生的重特大瓦斯爆炸事故，就是在煤炭行业安全生产标兵的阳煤集团发生的。而今年2月，具有国际一流生产水平的兖煤集团兖三矿，也在去年大幅超能力生产之后，发生了煤尘爆燃事故。连续不断的安全生产事故，又严重影响了煤炭资源的稳定供应。

　　运力瓶颈

　　由于中国的煤炭资源集中在华北平原西部及中国西部地区，“西煤东送”、“北煤南运”的现状无法改变，只能依靠铁路运输直达用户或港口。但铁路投资不足，却成为严重制约煤炭外运的重大因素。

　　山西有矿主笑谈，铁路紧张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几年来，已经习惯了。还有为外行人所不知道的是，每年由国家主管部门召开、耗资数亿元、几万人参加的煤炭订货会，虽然名义上是供需订货会，实际上却是一个争抢车皮的“铁路计划”会议。

　　现在，在需求大幅增长的时候，铁路部门也有心提高运力。但从今年开始在大秦线上跑的“万吨大列”，却因为一些煤炭集装站的设备不过关，山西部分地区根本通行不了。这使得山西部分地区，即便能够生产，也无法外运。更为严重的是，中国的交通部还联合诸省一起“治超”，公路运输的供应量大为减少，让这些无法外运的煤矿更为“难受”，山西甚至有超过100万吨产量的煤矿不得不停产。

　　可持续发展已受影响

　　在煤炭市场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各地纷纷加大煤矿投资力度。据发改委有关人士透露，根据各地报建的情况，从现在开始到2020年，全国要建10亿吨煤炭生产能力，相当于美国现在的煤炭产能。而为了解决运输问题，还要建9条大秦线。“真这样，到时候到处烧煤，酸雨把你的心、肝、肺都腐蚀了。”

　　就如上述人士所讲，中国煤炭资源的利用效率之低，很可能导致中国数十年后就面临无煤可采的地步。山东作为煤炭大省，因为开采过度，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增长潜力了。

　　作为中国著名的煤都——大同，随着能源基地的建设，煤炭长期高强度开采使大同市煤炭资源即将进入枯竭期。大同煤田总面积1827平方公里，总储量376亿吨，其中已探明上部侏罗纪煤田地质总储量68亿吨，据测算2001年底侏罗纪可采储量不足15亿吨，按目前开采速度仅可开采10年—15年，若加上资源破坏等因素，则只能开采6年—8年。近5年来，全市原煤产量减少1500多万吨，其他的“非煤”产业发展近乎处于停滞状态。如果再不加紧勘探工作，2010年以后，大同不少煤矿可能就会到无煤可采的地步。

　　难题将长期存在

　　在煤炭市场的供应链上，煤炭生产企业是市场化竞争，铁路是垄断的，公路是市场化竞争，海运是市场化竞争，电力是寡头垄断，这种格局决定了煤炭难题是中国仅存的几个垄断领域内的痼疾。体制不破，难题始终无法解决。

　　国家安全生产政策以及“官员问责制”的压力，很可能使小煤矿产量在较长一段时期内的增长，都非常有限，国有大矿同样因为2002年之前的投资数额有限，而使得未来两三年之内的煤炭供应增长潜力受到很大限制。

　　煤炭供应满足不了需求的增长，煤炭运力也满足不了需求增长，可能成为未来中国煤炭市场的双重特点。未来可能的做法有哪些？

　　也许大力推进电力体制改革，推进电力竞价上网，能够提高资源利用率，改善煤炭购销体制。但这仍旧是一个未来，目前在全国全面推行的可能性还未看到。

　　也许大力开展节能活动，推广强制性的国家节能标准，是可行的。但这是一条持续发展之路，对现有窘境的解决，没有太大的帮助。

　　也许对小煤矿的产量扩张“睁一眼、闭一眼”，是一条增加供应之道，但这首先取决于公路运力的增长，否则在现有公路收费体系下，不超载是赚不到钱的。

　　也许像发改委这样“抑制需求”，如提高电价、关闭一些地方火电， 是不得不采取的办法。未来碰到同样问题之后的解决办法，也应该还是如此。最近，发改委就正式下文调整了南方、华东、华中、华北4个区域电网的电价，调整后的销售电价平均上涨2.2分。(作者系安邦集团分析师、中国竞争情报专业委员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