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继2011年上半年推出“身边的感动”系列报道受到广泛好评后，从2011年10月起，我们推出了新栏目“学者笔谈”。本栏目将陆续推出一批我校有影响的学者，重点展示他们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服务社会和文化传承与创新等方面的观点和见解、思路和做法及理论和实践，旨在弘扬科学精神，激荡人文情怀，回归学术本位，浓郁学术气象，全面提升交大学术的影响力和传播力。

　　我个人比较认可哈罗德·孔茨对“管理”最经典的定义：管理，就是设计或创造和保持一种良好的环境，使人在群体中高效率地完成既定目标的过程。这个定义强调营造一个内部环境。

　　我们需要追求的是有效的创新，即能够推动经济、社会和科学稳定发展的创新。

　　在从事创新管理研究的同时，我也关注如何创造良好的环境提高学生的创新能力，并努力与学生一同完成创新性强的研究工作。

　　李垣，上海交通大学(微博)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执行院长

　　如何看待管理和管理研究

　　人们对“管理”的认识有很大差异，就学术上的具体含义，国内外也有很多不同的定义。我曾经做过调查统计，从不同的教科书上找到一百多种定义。美国人、欧洲人、中国人……等都有不同的说法。不同定义背后蕴含着对“管理”理论的不同认识。在许多人眼里，所谓管理，就是管“别人”的道理。然而，我个人比较认可哈罗德﹒孔茨对“管理”最经典的定义：管理，就是设计或创造和保持一种良好的环境，使人在群体中高效率地完成既定目标的过程。这个定义强调营造一个内部环境。谁来营造这个环境呢？是管理者和被管理者共同来营造；这个环境可以使每个人在组织中实现他们各自既定的目标。这个环境包括制度、人文两方面，通过与外部环境的合理互动，使得组织中的各类人高效率的工作，从而实现自己的需求、价值和抱负。

　　这样看来，管理的关键在于营造适于人们高效率实现目标的环境。那么，什么样的环境适合人们高效率实现目标呢？长期的管理实践和多年的管理研究积累告诉我们，管理科学不像其他科学，某个定律或理论具有比较大范围内的普适性。管理活动更多的是在一种情境下，有一个相对比较完善的做法，适合于某一类人或某一种组织。这是管理的一个特性。从这个特性出发，做管理研究就必须更加关注管理的具体现象和问题，针对这些现象和问题，探讨什么样的环境更加适应什么样的组织或个人高效率地实现他们的目标。所以，不管你是从事管理实践还是从事管理研究，都需要关注什么现象和问题是值得你去关注或重新认识，观察和研究通过什么样的制度和文化的措施营造能够解决问题的环境。这样做管理研究，我个人认为比较扎实。把解决问题、探索规律和扩展自己的兴趣结合起来了，这是做管理研究的魅力所在，也是吸引我们这些从事管理研究者不断孜孜以求的内在原因。

　　中国企业的创新管理

　　当下人们谈论最多的一个话题就是创新。由于全球经济的不景气及我国转型面临的挑战和问题，全社会都寄望于依靠创新来推动发展，在发展中克服困难和解决问题。然而，一些人似乎又对我国创新状况不满意，希望更多地学习西方发达国家，改善目前的创新活动。就这一现象，我们可能首先要问：创新是否能够推动经济社会有效发展？实际上，创新风险很大，结果不确定性很高。甚至一些技术上成功的创新还危及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如：瘦肉精、地沟油炼制，等等。因此，我们需要追求的是有效的创新，即能够推动经济、社会和科学稳定发展的创新。要实现这一目标，我们首先就需要选择不同的创新方向，合理的组织创新活动，并对创新进行有效管理。要有效地管理创新，就需要为创新主体创造合适的环境，使这些主体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高效率的工作来实现他们的创新目标。

　　如果这种认识是正确的话，那么创新环境的差异就直接影响创新的选择和创新的结果。简单模仿在其它环境下有效的创新管理方式并不一定能在我们所处的环境下获得好的效果。例如，从创新管理的角度看，乔布斯领导的“苹果”系列产品和我国的高铁建设都是重要的创新活动，但创新组织方式完全不同。其实，中国曾经在经济上领先世界2000多年，在历史上也创造了像大运河这样当时的“高铁”，但没有出现过像乔布斯这样的企业家。而美国可以造就一批乔布斯式的企业家，但没有高铁式的创新，尽管奥巴马也希望推动美国高铁建设。本人认为，环境的差异导致了人们做出不同的创新选择。因此，有效的创新管理需要营造合适的环境来促进相关类型的创新，而合适环境的营造需要结合企业所在国家或地区的文化、社会、经济环境。

　　结合中国的实际，从长期看，中国的文化认知和社会规范与西方国家差异明显。从近期及未来相当一段时间看，这种差异依然存在。目前，我们的环境是一个转型的环境、市场不健全的环境、资源相对缺乏的环境、经济高速发展的环境。这些环境特征，对我们的企业创新到底有什么本质性的影响，使得我们中国的企业不能或者无法像西方企业那样管理创新活动？另一方面，我们的企业如何利用这些特征建立起西方企业无法拥有的创新优势？

　　从文化与认知方面看，中国人的思维更强调平衡与中庸。中国人把创新和守成看成是一个整体，不提倡单个人或组织过份创新。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民间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明确说明了中国人对先进(创新)的态度(似乎都是不鼓励创新的)。这样的认识恐怕难以促进人们取得非常领先的创新成果。同时，中国文化恪守中庸，不能走得太前也不能太落后，因此，我国的企业善于追赶，但不善于领头。

　　另外，中国文化强调综合与整体，在整体的创新过程中，每个个体都不希望落后。事实上，跑在前面的有在前面的劣势，跟在后面的有在后面的好处。中国人往往具有长期观点，更看重创新的风险和损失。从转型的特点看，我国企业创新资源不足，市场规则不完善，外部环境不确定性高。同时，政府的组织能力强，举国体制影响依然有效(这也有千年历史)，甚至新的创新就是政府组织和发动的。

　　在这种情况下，创新活动的主体就应当包括政府和企业，而不像西方市场体制下，仅仅企业是创新的主体。因此，这两个主体在创新过程中如何能够产生协同效果是我国企业创新需要考虑的重要问题。这个问题解决得好，我们国家的创新竞争优势就无法被其它国家简单模仿。显然，由于转型的特殊环境，我国企业在选择创新内容、方式、路径等方面与西方企业有很大的差异。遗憾的是，目前缺乏理论来说明当两类主体结合在一起进行创新时，结果是好还是不好？什么条件下对哪类创新好？

　　近年来，我们致力于研究上述问题，并且从政府与企业结合的角度，探讨不同机制的特点及其对企业内部创新环境的影响。我们目前的一些研究结果可以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为什么我国善于从事大规模、有组织的创新活动(如“高铁”建设、航天科技(11.790,-0.06,-0.51%))，为什么我国企业善于在追赶中创新，等等问题。同时，依据这些研究，我们也建议，我国企业与政府在鼓励单位和个人创新的同时，更应当关注创新生态网络的建设，因为好的创新生态网络不仅能够帮助企业克服单一企业资源、能力、市场不足的现实困难，还可以借助于我国特殊文化认知和转型环境更好地发挥我国整体创新优势，实现政府与参与创新单位的协同。

　　与学生的共同创新

　　在从事创新管理研究的同时，我也关注如何创造良好的环境提高学生的创新能力，并努力与学生一同完成创新性强的研究工作。实际上，在培养学生的过程中，也需要管理研究作指导。幸运的是，作为研究创新管理的教师，可以更加自觉地将创新管理研究和学生创新能力培养的实践统一起来，用我们发现的一些规律性的结果来指导学生从事创新性的研究。这样，指导学生的效果会更好些。

　　在与学生共同学习与研究的过程中，营造不断进取和追求学术的氛围很重要，因为这样的氛围可以激发我们(学生和我)不断关注新的重要问题，持续投入时间和集中精力探究解决问题之道。在教学和指导学生的工作中，我首先要求学生去关注企业的现实表现，思考为什么它们会这样做？为什么它们会(或不会)创新？为什么一些企业这样创新而另外一些企业那样创新？同时，尽量组织学生进行实地调研，了解企业在创新实践上遇到的关键问题。在组织学生讨论学术论文时，要求学生结合这些现实问题理解理论的作用与缺陷。

　　创新的学术氛围营造需要教师言传身教。学生报告的文献，我基本事先阅读，并准备好针对该学生的各类问题。调研前，我先明确关键问题，参与问卷设计和确定调研企业与工作流程。调查时，实地组织调查并及时与学生讨论发现的问题。在日常的活动中，经常介绍一些本领域优秀成果产生的故事以激励学生的创新热情和培养持续创新的精神。我觉得从事管理专业教学研究老师的另外一个优势在于，在知识传授和学术研究的同时，可以与学生一起关注管理实践中影响创新的现实问题。

　　与学生一块做研究，看着学生成长起来，我就获得了“创新成果”。其实，带学生也是管理。我的管理方法到底对不对，带学生时可以看出来。我的学生有很多种，有的学识好，有的很聪明，有的踏实，有的善于调研，怎样发挥出他们各自的能力，就需要管理。要想让学生有创新的研究成果，就需要我们做老师的为他们创造合适的环境，因材施教。学生的想法是多元的，我们应当结合所在专业和研究，有差别地培养学生不同的创新能力。例如，有的学生毕业想去企业，我就多安排他们到企业调研，要求学生带着现实问题进行思考。我有不少学生毕业后不久就走上领导岗位，他们的一个共同感受就是，他们的管理思维是在学校研究过程中培养形成的。在校期间对许多企业现实问题的思考奠定了他们成为管理者的基础，工作成效与在校受过的研究训练有密切的关系。另外，有的学生喜欢做研究，很能写文章、能坐得住，我就与他们一起针对有趣的现象和问题，发现现有理论上的漏洞，同时给他们创造条件，找国际合作伙伴，参加国际会议，送他们出国去交流，拓宽他们的眼界。

　　在因材施教的同时，要不断激励学生们有更高的追求，努力做出好的成果。在平时的教学和研究过程中，我要求学生一定要有自己的观点，在坚持学术道德的基础上大胆突破。要常常跟国际上最好的研究比较，多想想我们为什么做不出那样的成果呢？我们怎样才能够做出那样的成果？有同学问我，“老师有什么样的梦想”？我回答：希望学生做出一流的研究成果，并在国内外著名的大学和企业看到我们培养的学生。希望梦想早日成真。

　　学者小传

　　李垣，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执行院长， 博士，教授。2005年获得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1999年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杰出青年， 2002年获得陕西省三五人才，1996年获得政府特殊津贴。教育部管理科学与工程教学指导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管理科学与工程学会副理事长，IACMR咨询委员会委员，中国管理现代化研究会常务理事、技术与创新管理专业委员会主任，中国科学学与科技政策研究会常务理事，APJM(SSCI Journal)顾问委员会(Editorial Advisory Board)委员， ENTERPRISE INFORMATION SYSTEMS(SCI Journal)顾问委员会(Editorial Advisory Board)委员。

　　已公开发表学术论文200余篇。其中在国际著名期刊发表英文论文，截至目前为止在国际著名刊物发表或接受发表的英文论文50余篇，其中，SSCI/SCI论文48篇(不重复计算)，第一或通讯作者31篇，其中：在UTD 24 Top Journals 4篇；FT45 Js 6篇；在CSSCI期刊上累计发表中文学术论文190余篇。

　　主编《管理学》(高等教育出版社)，为国家十一五规划教材；2008年，获得国家精品教材。已获省部级奖励10余项，其中，省科技进步一等奖2项，二等奖3项；省教学成果奖1项。2项基金项目后评估为“特优”；同时为青岛海尔(26.820,0.23,0.86%)、上海华谊、仪征化钎、陕西电力、苏州创投等企业完成咨询项目30余项。作为首席专家，现主持教育部社科重大项目1项，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