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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强:永远难以结束的战争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1月14日 01:40 中国证券网-上海证券报

  ——读加迪斯《冷战新史》

  ⊙梁强

  在俄美在为谁又发动了“新冷战”而互打嘴仗时,耶鲁大学历史学教授约翰·L·加迪斯《冷战新史》(The Cold War: A New History)的出版可谓适逢其时。

  加迪斯在34岁时就已凭借《美国和冷战的起源》(1972)一书成为冷战史研究后修正学派的领军人物。他关于冷战的许多著作一出版即成名著,如《遏制战略:战后美国国家安全战略评析》(1982),《长和平:对冷战历史的调查》(1987),《我们现在知道了:重新思考冷战史》(1997)等。但新著有所不同,是面向普通读者的一本普及性历史读物,所以他一反常态抛弃了一贯以解密档案为基础的坚实论证风格,而是大量引用奥威尔著名的政治讽刺小说《1984》中的段落,以及萨哈洛夫、索尔仁尼琴、哈维尔、保罗二世,这些曾经因为挑战苏联专制制度而闻名于世的持不同政见者的言论。在书的末章,他甚至用奥威尔式的语言写道,“历史总是伴随着善恶的决斗。冷战开始时恐惧与希望并存,但恐惧最终被战胜,冷战结束,希望获得胜利”。

  美国学术界对冷战的研究大致经历了正统派和修正派两次大的浪潮。正统派的基本观点是为美国辩护,认为冷战源于斯大林对东欧的专制统治和无止境的扩张;修正派则认为冷战是因为美国的经济扩张,莫斯科只是出于安全考虑对此做出了防卸性的反应。加迪斯对以上两种观点都予以否定,他首次提出美苏冷战并不能单纯归咎于某一方,而是两个超级大国利益冲突和相互误解所造成的结果。加迪斯的数本论述冷战的著作,极大地推动了冷战研究后修正派的发展。

  但这本《冷战新史》显然背叛了后修正主义的基本立场,其言词和观点已经与最初的正统派毫无二致。其实苏联解体后,国际史学界已经披露出了许多冷战研究的新史料,加迪斯本人在此前的研究中也非常重视新解密的档案,并提出了以解密档案作为新冷战史研究支撑的重要观点。但加迪斯在这本新书中却并没有披露更多的新档案,也并未给予档案研究应有的重视,他甚至没有提及其他学者利用这些新材料在地缘政治和冷战决策方面对冷战史进行的新研究成果。此外,他本人擅长的学术领域是冷战早期,即1940年到古巴导弹危机这段历史,因此,在试图对五十年的冷战史做出一个全面的通览性论述时,他或多或少显得有点儿力不从心。他花了大量笔墨论述70年代末索马里和埃塞俄比亚的冲突,以此来论证他所认为的苏联极权主义的全球性危害,但在书的末章他自己也承认,这样的局部冲突其实并不会影响到冷战的基本图景。

  由于其研究领域的特殊性,冷战研究从一开始就带有浓厚的政治和意识形态色彩。五十年代传统派之所以占统治地位,与当时美国麦卡锡主义的兴盛有很大关系;之后威斯康辛大学教授威廉姆斯领导的修正学派在六十年代大行其道,直接源于越战失利后美国知识界对美国对外政策的集体反思。而后修正学派的出现,则反映了长期冷战对峙下美苏两国人民渴求打破铁幕的强烈愿望以及70年代美苏走向缓和的新形势。进入90年代后,以加迪斯为代表的许多后修正派开始向正统主义的回归,同样与一个基本的政治背景密不可分,即美国保守主义的回潮。冷战的胜利让美国处在了唯一超级大国的位置,与此同时世界的政治及经济发展趋向似乎也符合美国所一贯提倡的理想与模式,因此美国冷战后的对外政策同冷战初期一样,重新强调国际关系中意识形态的标准,以此界定同类。排除异己。

  在1992年出任美国外交史学家协会主席时所发表的演说中,加迪斯首次提出,美国冷战时期的外交政策“不论是主动地还是被动的,都是在为抵制专制极权主义而斗争”。这与修正派和后修正派坚持的对美国外交政策的抨击已然大相径庭。1996年,在卡内基公司赞助的一次学术会议上,加迪斯“新冷战史:一些最初感想”的发言,被认为是美国学界“新冷战史”研究出现的标志,而加迪斯也凭借着“新冷战史”的概念,越过正统派、修正派和后修正派的学术鸿沟,一举成为美国冷战研究毫无争议的的新领军人物。从学术史的意义上,《冷战新史》可以看作是加迪斯彻底改换门庭的宣言。

  据美国媒体的报道,加迪斯现在是布什当局最为欣赏的历史学家之一,2005年加迪斯还被特别邀请到白宫就布什第二任期的对外政策谏言献策。一些左翼评论家已经开始讽刺加迪斯已成了为美国官方政策树碑立传的“宫廷史学家”,并认为加迪斯这本新书瞄准的对象就是冷战后的新一代,确切点说就是小布什这一代。众所周知,白宫现在正为中东的大民主计划焦头烂额,加迪斯希望通过自己的新书为白宫提供历史经验。

  与美国冷战研究集体向右转类似,俄罗斯在苏联解体后的冷战研究也经历了一个修正派、后修正派、再到正统派的转变。苏联解体前后,随着大量新档案的披露,俄国史学界掀起了一股抨击苏联对外政策的浪潮,但没过多久,这些所谓的修正派就因为过分的意识形态化和缺乏缜密、细致的史料研究而被学术界嗤之以鼻。在对俄国解密档案深入研究后,俄国学者开始有理有据地为苏联政策辩护,其中的许多成果都赢得了国际同行们的认可。但在2005年俄国纪念卫国战争胜利60周年前后,出于回击波罗的海和东欧国家对苏联对外政策抨击的政治需要,在官方的支持和推动下,前苏联时代的正统派东山再起,尽管其在学术功底上可能显得不足,但凭借官方的资金、舆论支持和独有的档案渠道,仍然毫无争议地成为现在俄国冷战研究中的新主流。

  冷战尽管以苏联解体宣告结束,但这却并未带来如福山所说的“历史的终结”:不仅现实政治如此,而且在意识形态上也是如此,俄美两国政治因素的不断介入决定了冷战研究将仍然是一场无法找出终极真理和最后胜者而永远难以结束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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