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梓林：在时间里叙说

　　在时间里叙说

　　--《晋商之道》序

　　郭梓林

　　在大自然漫长的物竞天择过程中，人类的种源之所以能够薪火相传、绵延不绝，并最终成为这个蓝色星球上的主宰力量，是因为他们总是具有这样一种理性的冲动：找出现象与现象之间的因果联系，把具体的经验推广为一般的经验，而一般经验当中总是包含着对世界的解释。

　　在经历了大约300万年的进化之后，人类解释世界的方式大致可以归结为三种。

　　第一种方式是“科学叙事”。即从以前发生过的现象中归纳一套假说或公理，用以预测未来可能发生的现象。这类解释世界的方式最早发源于古希腊。西方人正是借助这样的叙事方式，创造了近现代的科学和由此而产生的高度物质文明，但也面临走向“科学主义”的危险。

　　解释世界的另一种方式，叫做“历史叙事”。从孔子删“诗书”，订“礼乐”，修“春秋”，到司马迁的《史记》，班固的《汉书》，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以及《二十四史》和今天的《中国共产党党史》，其所沿袭的方式都是“述而不作”。从本质而言，历史叙事与神话、传说或者讲故事的方式大同小异，都是把人们对世界的解释蕴藏在故事之中。正如恩格斯所说的那样：历史会出现惊人的相似。而历史之所以往往会重演，一个重要的原因恐怕就在于人的知识不能通过生物基因直接遗传，每个人都必须在出生之后重新学习。

　　从现实意义上说，历史叙事方式的“命门”，就在能不能让听者信服。因此，除了叙事本身的真实性与逻辑的自恰性之外，叙事者本人是否握有一定的权力(包括话语权)，就显得至关重要。

　　第三种方式是“美感叙事”，就是将人们心里的感受到的美表达出来，从而打动听众。由此看来，美感叙事的“命门”，在于有没有一张好嘴，能不能叙说得好听、好看，让受众产生同情的理解。在权力社会里，这一叙事方式也许最不管用。但以文学、艺术为代表的美感叙事方式，自有其潜在的巨大能量，并越来越成为人类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当然，这一叙事方式与其他两种方式的不同还在于，美感叙事对世界的解释不是定义式的，也不是唯一性的，往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电视连续剧《乔家大院》，正是揉合“历史叙事”与“美感叙事”这两种方式，对晋商鼎盛时期的商业社会作了一种极具个性和张力的解释。这样的解释，之所能够打动今天的诸多观众，由胡玫这样经验丰富的著名导演来执导，并且在中央电视台的黄金时段播映，当然至关重要。这种特殊的话语权所形成的号召力，对于该片获得高收视率的作用是勿庸置疑的。同时，中国大陆的改革开放已推进了20多年，亿万民众开始融入到全球化的市场经济当中，他们的生存环境已经被商业、商战、商人所包围。此时，借晋商故事来解释当今世界，并预示未来可能发生和应该发生的现象，无疑容易让人产生共鸣，获得同情的理解。这些都是作品成功的重要原因。

　　作为一部由不经商的人拍给不经商的人看的“经商片”，《乔家大院》确实拍得很大气、很人情，也很有深度和历史苍凉感。对现代人认识晋商，理解什么是为商的正道，有着非常现实的意义。尽管剧情的某些安排过于理想化和简单化，与市场文明和商业精神存在一定的冲突，但这也正说明了“历史叙事”与“美感叙事”的局限性，需要从不同的角度予以评说，以正视听--“文学创作与文学评论是文艺繁荣的两个轮子”。不同角度评说的好处在于，可以通过“科学叙事”的方式，彰显文学作品的深刻内涵，弥补其缺憾。这里所说的“科学”，指的是与市场经济相伴而生并与时俱进的现代西方经济学。

　　晋商--这是足以令当代中国商人顶礼膜拜的一个族群。正是出于对晋商之道的敬意，对《乔家大院》的偏爱，以及由此联想到许许多多关于商业、商战、商人的现实问题，我应《管理学家》杂志执行主编刘辉先生的约请，写下了三十篇以《大院深处》为名的系列书评。十分有幸的是，韩朝华先生、熊宏屏先生欣然应我之邀，也各自写了三十篇“评之评”，于是就有这90篇的书评，加上长年与我合作的台双垣先生为此创作了61幅漫画，才有了现在这本书。

　　有人说过：能够生存繁衍到今天的人种，一定具备相当程度的联想能力。这种对生活的“因果性联想”(休谟语)不仅能够帮助我们找到生活的意义，而且引导着我们走向未来。也就是说，尽管人们已经生活在一个物欲横流的世界，被那些属于自己或不属于自己的物质团团包围，但思想还在继续，我们始终无法回避精神的诉求：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接下来还会怎样？怎样才是我们希望得到的？

　　人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解释着各自看到的世界--有这样四个人，他们在这里说着对晋商之道、对《乔家大院》、对文艺创作以及由此引发对当今生活的种种感受和理解。这些感受和理解发生在公元2006年，距地球生物起源30 亿年，人类历史300万年，有文字记载的人类历史1万年，人类产生爱情的历史6千年，秦朝统一中国2227年，唐朝盛世1千2百年，吴三桂放清军入关362年，鸦片战争166年，中日

　　(2006年7月13日写于北京中关村北大资源大厦523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