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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冬
布什1月20日开始第二任美国总统任期，同时进行内阁大改组。其中最令人瞩目的是国务卿科林.鲍威尔的离职和康朵莉萨.赖斯的接任。在国际事务中，鲍威尔被认为是布什内阁中的唯一鸽派。随着鲍威尔的离去和外交风格相对强硬的赖斯接任，外界普遍疑虑布什的外交政策可能进一步趋向强硬，但我个人并不认同这个观点。
鲍威尔是布什内阁中少有的几个鸽派人物，主张通过协商解决国际纠纷，主张慎用武力。他的声音与布什内阁中占主导地位的鹰派人物如副总统切尼、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和副国防部长伍兹菲尔德形成鲜明对照。尽管鲍威尔的温和主张更符合世界许多地方人们的价值观，但我认为，鲍威尔是一个不称职的国务卿。之所以说他不称职，是因为他没有办法有效地将自己的意见在内阁中传播出去，并形成以他的观点为主的外交政策。恰恰在他任内，美国国务院的地位直线下降，在许多外交问题上丧失主导权甚至发言权，外交政策被副总统办公室和五角大楼所挟持。作为国务院的首长，鲍威尔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然，鲍威尔与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有相当尖锐的争执，中间有一部分可能和世界观和外交方针有关，但我认为更多的是国务院与国防部的地盘之争。许多争执并不代表鲍威尔的思路，与布什和拉姆斯菲尔德有本质的区别。恰恰相反，尽管鲍威尔在内部会议中提出过一些不同的建议，但他本人是主张对伊拉克开战的，支持布什中东路线图政策，因此不能把鲍威尔本人无限拔高，把他的思想与鹰派思想对照并加以美化。
在鲍威尔四年任内，有两次成功地说服布什，扭转了布什的外交政策。第一次是中美军机风波之后，鲍威尔说服布什以及鹰派在对华反应上采取对话而不是对抗，由此扭转了布什上任初期的强硬对抗风格，为之后改善中美关系打开了大门。这一次是成功的。另外一次是美国对伊拉克开战前，鲍威尔说服布什游说联合国，试图在联合国通过决议，以联合国的名义对伊开战，而不是美国单边作出战争决定。尽管当时布什同意了鲍威尔的主张，但美国之后在联合国的游说并不成功。几个月的游说活动除了拖延时间之外，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作为美国外交政策的主要制订者和执行者，作为美国权力榜上的第六号人物，鲍威尔在四年中仅有两次改变了布什的想法，只有一次得到了成功的效果。我认为鲍威尔是不称职的，至少他的工作是无效率的。在2000年，鲍威尔接受布什的邀请担任国务卿的时候，可谓春风得意。许多人看好他成为今后的总统候选人，但四年之后，他成了一个跛脚鸭国务卿。中间的反差反映鲍威尔并不适合做政府高官，也没有能力有效地左右美国的外交政策。
赖斯在内阁中所起作用与鲍威尔完全不同。布什内阁中有鸽派和鹰派，有老强硬派有新保守主义。但是赖斯是游离于各种势力之外的一份子，准确的说，她是布什的贴身派。她对布什的影响不是来自于她的经验、她的成绩、她的人格或是她的主张，而是来自于她与布什亲密无间的关系。她是内阁部长级官员中唯一不用事先预约便可进入椭圆办公室的人。事实上赖斯办公室和布什办公室仅几步之遥。她是唯一一个布什随叫随到，一起看棒球的高官，唯一一个和布什夫人劳拉能够一唠半天家常的高官。
在上任初期，布什在外交问题上是个新丁，对复杂国际问题几乎一无所知。赖斯所起的作用像是布什的家庭教师，对于提交上来的外交政策建议，是由赖斯鉴别并说给布什听。在布什的第一任内阁中，赖斯是游离于鸽派和鹰派之外的自由势力。在过去的四年中，她在一些问题上倾向于鸽派，但更多的倾向于鹰派。
在今后四年，随着鲍威尔的消失，随着她本人入主国务院，相信赖斯更多会倾向于鸽派意见。在外交事务上，在切尼和拉姆斯菲尔德眼中，赖斯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如果真的硬碰硬地对峙，相信赖斯不是对手。然而赖斯的优势不在于硬碰硬地与老强硬派、新保守主义对峙，而在于她于布什和布什家族所建立起的信赖。赖斯本身是一个苏联学者，她的主要知识优势在于苏联问题，而对外交问题的整体知识面并不广。在9.11发生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拉登和属于逊尼派世俗穆斯林的萨达姆之间格格不入。
由于苏东之外，她的知识沉淀不够，赖斯在今后还需要在国务院技术官僚指导帮助下全面掌握对国际问题的判断。这个工程恰恰是技术官僚通过赖斯，将国务院的外交政策思路重新带回布什内阁的途径。赖斯对中国并不了解，在对华政策和对台政策上也没有一个成熟看法。她过去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对对华政策作过系统的阐述。在参议院外交委员会1月18日和19日的听证会上，也仅以“同中国建立一种坦诚、合作和建设性的关系”一笔带过。但是这个并不重要。今后的对华政策的衍变是国务院与五角大楼拉锯的一个过程，是前者鸽派和后者鹰派各抒己见布什拍板的一个过程。布什这两年的对华观点有明显变化，四年前他认为中国是一个战略竞争对手，现在他认为中国是一个合作对象，在某些问题上甚至是战略伙伴。布什在两岸关系上的观点也在变，四年前牛仔布什是全方位地偏向台湾，偏向陈水扁当局。但是去年陈水扁一系列小动作之后，布什对陈水扁的看法发生了180度转变。认为陈氏是麻烦制造者，他的一些玩火行为有可能将美国拖下水，而这个不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和战略布局。去年美国对陈水扁当局说的几次重话，全部出自布什自己的判断。
当然，在鲍威尔任内中美两国外交部长有过密切的交流和信任。和赖斯之间，这种密切的交流和信任则尚不存在，至少还没有建立起来。但是，这是可以通过今后几年的努力达成的。重要的是美国的对华、对两岸关系政策由五角大楼主导变成了布什主导。关键问题是维持海峡两岸稳定符合美国的根本利益。无论鲍威尔还是赖斯，都是对美国鹰派和新保守主义势力的制约。鲍威尔可能较赖斯更温和，但是在制约的有效性上，赖斯远胜过鲍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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