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浩：伊卡洛斯之忧

　　中国经济的增长速度可能已超出其潜在增长能力，并由此诱发通货膨胀

　　文《环球企业家》杂志渣打银行驻上海的资深经济学家 王志浩专栏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中国经济的增长速度已经超过其潜在增长能力，而且通货膨胀压力可能会在食品价格之外有所体现。这些证据并不具备决定意义，但是接下来两个月的强劲数字可能会暗示政策制定者需要制定更多激进的紧缩性政策，尤其是利率政策。在希腊神话中，富有野心的伊卡洛斯由于飞得太高，距离太阳太近，结果蜡做的翅膀被烤化，一头栽进了爱琴海。中国的经济可能会在2007年下半年重复这一错误，尽管目前数字还远不够明确。

　　如今“

中国经济过热”已经让人听得耳朵起茧，但令人惊讶的是这并不是来自中国官方的信息。官方的看法是，中国目前的经济增长是快速的，但是并不具备可持续性，与之相对应的则是渐进的调整措施。从很多数字来看，这一判断似乎是正确的。除了猪肉价格，大范围的通货膨胀并不明显。

　　但是在今年第二季度，新的数字显示调控将更加活跃。坊间流传，食品价格上涨已经不仅限于猪肉，官方的政策导向看起来已经发生改变，资金成本过低已经被普遍视为一个严重的问题。宋国青是最早公开提出“新一轮经济过热”判断的经济学家之一。他指出，工业增加值的增长正在危险地加速。宋国青估计，如果政策继续保持当前的温和紧缩姿态，2007年的CPI增幅将为4%，如果不采取任何措施，将达到6%。

　　他说的对吗？中国的经济增长是否已经超出其潜力？经济学家们喜欢计算“经济潜在”增长(或者说是正常的经济增长率)到底是多少，当一个经济体开始超出其潜能的时候，此时通货膨胀开始出现，经济增长将缺乏可持续性。理论看起来不错，但是在中国运用起来比较棘手。最大的问题是缺乏历史数据，而且多年前和现在的GDP数据是否真实也是一个问题。如果要计算经济潜在增长，人们通常仅仅对1970年代之后的经济增长率做平均，这一算法得出的潜在增长率是9%-10%。所以说2007年第二季度的增长率达到12%意味着中国的经济增长已经超出潜力。上一个经济周期的数字可能更加具有说服力。目前的经济增长率已经达到上一个经济增长周期顶峰的水平。但是让人困惑的是，CPI的涨幅还远没有达到当时的水平。

　　原因何在？有两个不同的答案。第一种观点是，中国的经济增长并没有超出潜能，潜在经济增长能力要比上面的估计高很多，因为在过去十年中经济结构已经发生了重大调整。首先，考虑工业产出的数字。在过去五年中，工业基础已经得到了超乎寻常的扩张，这不仅局限于国内的需求，部分是受全球化的驱动。2007年第二季度的工业增加值仅仅比2001年全年的数字少5%，而2007年下半年的数字将达到2001年数字的两倍。在入世之后中国产品可以更好地进入国际市场，这是增长的部分诱因。更快的劳动生产率增长也提高了潜在GDP增长率，关键部门的快速整合带来了成本的降低和效率的提高。基础设施投资解决了一些关键的瓶颈问题(想想电力和内河港基础设施)。总之，这一观点认为，通货膨胀并未显现是因为在当前这一关键时刻，现实增长和潜在增长并没有明显背离。这种观点颇有条理。

　　另外一种观点则是质疑这种改革是否已经带来了足够的潜在增长，足以支持今天更高的需求，并且指出高通胀已经是系统性的，并且已经在猪肉价格上显现。在未来的两年或者三年内，结构性的通胀趋势将在制造业出现，由于劳动生产率增长缓慢，以及利润被挤压。这一结果出现可能比我们预料的要早，范围要广。在一些行业这已经发生，例如服装业，很多国外买家告诉我们，和来自其他国家的产品相比，中国产品的价格已经不再具有吸引力。

　　接下来的问题是，通货膨胀何时发生？这个很难预测。问题在于，准确预测通货膨胀的发生时间几乎不可能。当前通货膨胀仅仅体现在城市

房价和猪肉价格，但是接下来，可能体现在其他任何方面，从水果、蔬菜、劳动力、电子产品、公用事业(如果其价格并没有和

能源价格一样在零售环节受到管制)。总而言之，虽然到目前为止数据显示大范围的通胀压力还并未发生，但是我门有理由相信，当前正在酝酿通胀，需要充分加以考虑，按照常理政府应该出台更具敏感性的紧缩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