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震斌：我国现行CPI有低估和失真之嫌

　　-学者论坛 -唐震斌

　　目前，我国已形成一套比较完整的从生产、建设领域到流通、消费领域的价格指数体系，主要包括：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农业生产价格指数、企业商品价格指数(CGPI，主要用来反映企业间集中交易的投资品和消费品的价格变动水平)、房地产价格指数、商品零售价格指数、GDP平减指数等，它们分别反映了不同环节、不同领域和范围的商品或服务项目的价格变动情况，各有特色，互为补充。由于CPI与人们生活密切相关，是最常用的物价指标，也是政府制定货币政策的主要依据，因此本文着重研究CPI的特点和发展趋势。

　　根据现行统计法则，我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onsumer Prise Index，简称CPI)是反映一定时期内城乡居民所购买的生活消费品价格和服务项目价格变动趋势和程度的相对数，其中既包括城乡居民日常生活需要的各类消费品的价格，也包括与居民生活密切相关的多种服务项目的价格，具体分为食品、烟酒及用品、衣着、家庭设备用品及服务、医疗保健及个人用品、交通和通信、娱乐教育文化用品及服务、居住等八大类。

　　由于CPI主要用于衡量居民生活费用的变化，只反映与居民即期消费密切相关的消费品和服务项目的价格变动，故不直接包含投资品和资产项目(如

股票、房地产等)的价格波动。

　　从图一可以看出，1997年以来我国呈现平稳较快发展势头，年均GDP增速达9.17%，在世界经济中一支独秀，而同期CPI一直保持低位徘徊，不但远低于GDP的增速，也明显低于M2与GDP的增速之差，实现了各国政府孜孜以求的“高增长与低通胀”的组合目标。在欣喜之余我们也要客观地认识到，就当前的经济环境和发展阶段而言，物价上涨压力并不低，潜在通胀风险不可轻视。目前公布的CPI增速很可能低估了实际的通胀水平，这涉及到CPI自身的科学性和准确性问题，笔者认为我国现行的CPI存在以下几方面缺陷。

　　1、我国长期以来“重投资，重出口，轻消费”，较高的经济增长速度主要依靠投资和出口拉动，消费尚未成为引导经济增长的主要力量。图二显示自1999年以来我国最终消费支出对GDP的贡献率逐年下降，尤其是从2003年开始降至40%以下，明显低于国际上80%左右的平均消费率。由于CPI主要反映与居民密切相关的消费品及服务项目，故其代表性受到很大局限，用它来衡量整体物价水平可能出现误导。近几年原油、有色金属、大宗商品等上游原材料价格大幅上涨，都难以合理地传递和反映到CPI的变化之中。目前我国经济增速已偏离了短期和中期计划目标，也偏离了中国经济长期增长的趋势线，处于潜在合理增长区间的上限，存在过热的风险，固定资产投资反弹的压力很大，钢材、水泥等投资品和生产资料的价格涨幅较大，而CPI对经济偏快的反应较为滞后。实际上，这几年的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和企业商品价格指数都要高于CPI。

　　2、CPI反映的是消费品和服务项目的价格走势，不能直接反映股票、房地产等资产类价格的变动，但股票、房地产等资产在经济发展和居民生活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研究显示，美国人的股票财富每增长1美元，能促进消费4.5美分；房地产资产每增值1美元，能促进消费达7美分。通常来说，CPI反映的主要是即期和现实的物价水平，而资产价格波动则预示了未来和潜在的物价走势，后者更值得重视。然而，资产价格的变动趋势往往与CPI的走势不一致，如近几年我国CPI的走势比较温和，但上证综指已上涨了近三倍，房地产价格也翻了数倍。显然，资产价格的上涨速度大幅超过普通消费物价的上涨速度。如仅以CPI作为衡量通胀的标准，就会显得过于狭隘，据此做出的决策也可能失之偏颇。

　　3、CPI的商品构成和权重设置不太合理，没有及时跟上居民消费结构的升级调整。

　　A、随着居民收入和生活水平的提高，我国居民消费的恩格尔系数正在逐渐下降，城镇居民家庭的恩格尔系数已从1978年的57.5%下降至2005年的37.1%，农村家庭也从67.7%下降至45.6%，表明中国居民的食品支出占生活消费总支出的比重不断降低。今年4月10日，北京市统计局、国家统计局北京调查总队发布的数据显示，从1978年到2006年，北京市城市居民家庭恩格尔系数由58.7%下降到30.8%，下降了27.9个百分点，数据更为明显。但目前我国CPI中食品类价格的权重仍高达33.6%，是权重最大的商品类别，能在很大程度上左右CPI的走势；而在美国CPI中食品类商品的权重只占14%左右，即便加上饮料也只有15.4%。

　　B、国内房地产价格持续上涨，但没有直接纳入CPI。由于国内投资渠道狭窄、投资机会较少，许多资金涌入相对有利可图的房地产市场，导致近年来房地产价格持续上涨，局部地区已经出现了泡沫化迹象。虽然国家出台了一系列调控房地产市场的政策措施，但效果并不明显，大部分城市的

房价继续攀升，畸高的房价不仅是一个经济问题，而且很可能演变为政治问题和社会问题。国家发改委的调查显示，今年3月份全国70个大中城市房屋销售价格同比上涨5.9%，涨幅比上月高0.6个百分点，环比上涨0.6%，表明房价涨势未止。

　　虽然购房支出是大多数家庭的最大消费，但考虑到房地产既具有消费品属性也具有投资品属性、购买支出与当期实际住房消费不对等等因素，根据国际惯例，我国没有将房地产价格直接纳入CPI之中，而是采用租赁价格与虚拟租金相结合的方法，主要以居民住房的房租、水、电、燃料、购买商品住宅贷款利率、住房维护修理费用、建房及装修材料等商品和服务价格的变动，特别是房租的变动，来反映居民住房消费价格变动的情况。但我国CPI中居住类价格的权重只占13.2%，远低于30%的国际平均水平(加拿大为36%，美国为42.1%)。尽管CPI中包含了房租项目，但城市房租的上涨速度远远低于房价的上涨幅度。因此，当前我国的CPI没有真正反映房地产价格的上涨态势，居住价格指数被严重低估。考虑到我国大部分居民购买的的住房为自住房，且支出巨大，居住权重在CPI中过低，不仅不符合我国居民的实际生活状况，同时也会在较大程度上影响物价数据统计的真实性和准确性。

　　C、由于食品、烟酒、衣着在CPI中占将近一半的比重，导致教育、医疗、电信等与居民生活直接相关的消费项目在CPI中所占权重并不相称，而这些项目的价格近年来上涨幅度较大，使得这些价格的上涨在CPI中未能全面地反映出来。卫生部5月8日公布的六年来医疗费用单显示，2001年门诊病人的人均医疗费用只需93.6元，到2006年就涨至128.7元，涨幅接近40%。卫生部还表示，六年来医院门诊和住院病人医疗费用每年增长幅度基本在7%-9%左右。

　　D、CPI未能充分反映资源和公共服务类商品的稀缺程度及市场供求情况。一方面，资源和公共服务类商品的价格受到政府的管制；另一方面，资源和公共服务类商品在CPI中的权重偏低，致使CPI未能真实地反映通胀压力。例如，石油能源在CPI中权重仅为1.2%(美国CPI中能源占6%的权重)，而且我国一直对成品油价格实行严格管制，导致近几年国际油价大幅上涨的因素没有在我国CPI中充分体现出来。

　　据商务部市场运行司监测，2006年我国石油表观消费量(原油表观消费量与成品油净进口量之和)达34655万吨，同比增长9.3%；石油净进口16287万吨，同比增长19.6%；2006年我国石油对外依存度达47.0%，比2005年提高4.1个百分点。近期国际油价一直在60美元／桶以上的高位附近波动，并有继续上冲的可能。如果我国加快推进石油定价机制市场化改革，并适当增加CPI中的能源权重，我国CPI将受到直接影响，并成为通胀的主要压力。研究结果表明，原油价格上涨10美元／桶，将推高当年CPI上涨约0.2个百分点，后两年将各提高0.3个百分点。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我国当前的CPI权重结构调整滞后于居民消费结构的改变，我国现行CPI有低估和失真之嫌，可能会弱化对通胀的预警功能。

　　(作者单位：宏源证券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