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愚：经济学家为何频频成为批评靶子

　　★文/东方愚

　　知道自己的话说出去后会招来谩骂，所以经济学家、政协委员吴敬琏在“春运火车票价不上浮不符合市场经济原理”的“宏论”之后，随即称“怕挨骂就不当政协委员”。果不其然，3月4日吴敬琏的话音刚落，就在传媒上炸开了锅。一些评论人士“义正辞严”地批评吴敬琏“违背民意”，有的声称建议吴敬琏该补一补“穷人的经济学”……

　　吴敬琏的言论确有瑕疵，在铁路这样一个垄断市场谈价格的市场化显然有失偏颇，而“排队成本高”、“黄牛党横行”、“批条子成风”等现象，显然也不是新鲜事物。春运火车票不涨价的政策，其实类似于我国现行的最低工资制度，虽都“有悖于市场经济原理”，但无论从社会福利还是权力部门营造良好社会口碑的角度来看，似乎都有一定的必然性。

　　所以现在问题的焦点，不在于要不要就春运票价不上浮进行再争论，而在于“吴敬琏们”顷刻间被唾沫星子包围这一现象背后的意义。一来，选择“吴敬琏们”为批评靶子到底选得对不对；二来，经济学家到底应该如何与所谓的民意对接？

　　我们可以先看一起类似的事情及其引起的社会反应。去年四、五月份，美国

汽油价格飞涨，民众深受其害，多数美国人认为这是政府的失职，总统布什当时一路下滑的民意与高油价息息相关。一些政客于是出于“顺应民意”而对石油公司施压，称应对其征收暴利税，并给汽油消费者以一定的补贴等。这种舆论有所“奏效”，几天内美国市场油价应声降了几美分；然而就在此时，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芝加哥大学教授加里·贝克尔却站出来说，“无论是暴利税还是补贴，长远来看弊大于利，不宜施行。”

　　加里·贝克尔当时算出了美国汽油的真实价格，并列出了一份消费账单，以证明行政补贴与征税的长期机会成本不菲。再看中国，其实如果综合考虑各种投机因素，基本上也能得出春运票价不上浮长期来看得不偿失的结论，这是吴敬琏敢于站出来说话的原因，结果是被民众痛骂一通。

　　而加里·贝克尔比吴敬琏要幸运得多，并没遭此惨境，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美国民众深谙政治家们无论决定使用何种经济政策，都必须为其被民众授予的权力负责，而经济学家不过是提出一些个人建议的“普通人”罢了。

　　事实上，经济学家没有必要刻意去附和民意，毕竟经济学家至少有三个市场：学术需求市场、政治需求市场、企业需求市场。需要指出的是，在历次的社会与经济事务争论中，我们批评与质疑的对象似乎从来都是摇摆不定，一个明星学者的一句话都可能转移整个社会的视线，这多少与传媒注重眼球效应的习气有关，但同时也说明了我们维护自身利益所采取方式的不成熟。

　　民众希望福祉增加情有可原，但如果抓不住问题的核心或是抓错了靶子而急匆匆谈“民意”，将会徒劳无功，甚至赔了夫人又折兵。事实上只要没有公然以公职身份的话语权牟取私利，一些“逆民意说话”的人或事或许并不值得我们花时间、不分青红皂白地去憎恨，这也正是加里·贝克尔在高油价问题上既不讨好政治家也不盲目顺从民意之作法带给我们的最大启示—权力和政策的事情应紧紧“盯住”政治家，这才是政治家、民众、经济学家及传媒应该有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