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格利茨：中国经济目标是持续提高生活水平

　　国内有这么多需求的时候为什么要借钱给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去消费到他们不能承受的水平？

　　本报记者 赵明

　　选择在“两会”期间到京访问的斯蒂格利茨，此番也带来了自己的政策建议：谨慎对待出口拉动的GDP增长，以及房地产投资带来的GDP增长，这种增长并不能使大多数人受益，也不会提高就业。内需应放在比出口更重的位置上。中国要保持清醒目标，这个目标不光是增加GDP，而是持续提高生活水平。

　　自由市场形式，事实上是非常极端与不负责任的

　　“‘摸着石头过河’这句话反映了中国在转型期间所采取的实用主义精神，这是使中国转型成功的原因之一。现在中国‘过河’已过一半，对河岸那边已经看的更清楚了。市场经济有许多形式，比如日本形式、欧洲大陆形式、北欧形式、美国形势和英国形式等，各种市场形式的结构是不一样的。中国选择的市场经济走向改革，目标被有些学者推崇为所谓自由市场形式，事实上是非常极端与不负责任的，在任何其它市场经济国家里没有真正被采取。比如美国极端主义者提出社会保险私有化，这得到大部分人的强烈反对。再如，每一个国家对产权都有很多限制，并且要求取得并拥有产权者要尽一定责任。”

　　斯蒂格利茨对奉“自由市场经济理论”为圭臬的国内某些著名经济学家提出了委婉批评。 其此次来华是应中国人民大学之邀，担任该校新成立的汉青高级经济与金融研究院名誉院长，并接受该校授予的名誉博士之衔。许多国内经济学界知名专家学者与会。

　　“中国现在越来越认识到，所选择的方式可以不同，但选择何种市场经济就会创造出何种社会来。”斯蒂格利茨在3月8日下午的这场演讲，题目是《中国新经济增长模型的制度框架》。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吴晓灵等在台下听了其演讲。

　　中国要保持清醒的目标，正确看待GDP

　　“GDP标准的横行对社会福利的衡量是不准确的，过分强调GDP会忽略了其它的一些重要因素，所以越来越多的衡量方式要强调绿色GDP和中值收入。GDP没有衡量收入的合理分配，比如在美国GDP一直在增长，但是它的中值收入实际上是在下降。现在联合国提倡的GDP衡量指标叫做人文衡量法，如果用新的这种指标衡量美国排在第10位，而北欧的一些国家排在最前列。

　　这位曾获得过200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学者，曾担任了5年美国克林顿政府经济顾问，其中有3年是顾问委员会主席，在接下来的4年中，曾担任世界银行资深行长和首席经济学家。他的成就很少有做学问的学者能够企及。他在演讲中强调，出口无疑会拉动GDP增长及增加外汇储备，但成就不是冰冷的数字。”

　　“在中国经济建设中很重要的是要保持清醒目标，这个目标不光是增加GDP，而是持续提高生活水平，这种提高应该是环境上持续的，在社会发展上也要可持续，就是要缩小收入差距，消除不平等——农村内部的不平等，农村与城市之间的不平等，以及城市之内的不平等现象。

　　“中国的和谐建设正在强调社会之间不同群体的利益平衡，新的经济是以这样一些事实为基础的。人们曾经认为如果整体经济提高了的话所有的人都会受益，但实际上他们的受益是不平等的。许多国家的经验表明即使高增长也不能保障就业增长，原因是因为生产率增长会超过需求增长。所以它会对于富有国家有利，而对穷国不利。

　　“中国的发展趋向对环境来说不可持续，目前这个增长阶段，经济增长会对环境造成压力，对环境和资源有很大需求，如房产建设及能源开发等，这些都会对环境增加很大压力。

　　斯蒂格利茨委婉指出，这种局面一直存在，与政府对GDP的衡量指标有关。

　　中国应从出口导向中解脱出来

　　斯蒂格利茨着重指出，中国经济的另一个事实是，出口模式的增长是不可持续的，因为市场会饱和。另一个是这种高出口增长在工业国家受到了政治阻力，中国出口远远大于进口，因此已经积累了足够储备，中国有理由保持这种储备，这样能够预防国际市场波动，如今中国的储备已经足够应对各种应急情况。

　　“中国出口增长能力超出国内消费的能力，通过出口，工业就不用担心国内的需求不足。”

　　斯蒂格利茨在承认出口给中国带来好处的同时，重点解释了为什么现在需要改变策略，以及中国如何从出口导向解放出来。

　　“旧的体制就像一个卖主借贷，就是把物品卖给工业国，而事实上又把钱借给他们来购买我们的物品，问题在于在国内有这么多需求的时候为什么要借钱给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去消费到他们不能承受的水平？所以要推进国内的消费和投资。当然如果国内的消费需求增长了，就会更少的依赖于出口。

　　就如何创造消费，斯蒂格利茨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中国的高储蓄率是全世界都很羡慕的，在过去的一些年中储蓄率达到了40%，这种高储蓄率导致了中国的高投资率，但高储蓄低消费又意味着更多的依赖出口，这就叫做过度储蓄，要理解过度储蓄首先要理解中国的过度软弱的社会保险网，中国在教育和卫生方面的投入少于世界上的许多国家，甚至一些中收入国家，提供更强的社会安全网将得到更好的保护，这一点对于农村特别重要。

　　另一个提高消费的方式是要改进金融机构，在这方面中国已经取得了很大进步，需要继续加强，但有一个要警惕的是剥削性质的金融机构和不好的《破产法》会对社会有害的。

　　“在投资方面，现在更要强调的不是投资水平，而是它的有效配置。现在最需要注意的是有一些短期冒险行为，他们是出于个人短期目的，特别是一些为了增加自己收入的地方政府，这种短期行为造成了坏的投资形式。

　　斯蒂格利茨表示，过去中国成功的出口业，现在应该而且可以改变，以出口为导向的经济，理应转移到以推动国内需求的经济。

　　“即使中国在‘摸着石头过河’的过程中，创造一个有中国特色的市场经济，且与中国的国情和价值相一致，也需要一个新的经济模式，中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