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回合的崩溃

　　文/约瑟夫·斯蒂格里茨

　　世界贸易发展回合的谈判在于为发展中国家开拓经济增长和减少贫困的机会。现在，这一回合的希望破灭了。尽管到处都可能有鳄鱼眼泪，失望的程度需要加以矫正。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拉米长久以来一直致力于降低人们的期望，很明显，无论最终达成什么结果，都只会给贫穷国家带来有限的利益。

　　谈判失败不出人们所料。美国和欧盟一直没有遵守它们2001年在多哈做出的保证，即纠正上一次贸易谈判的不平衡。上一轮谈判极为不公平，以至于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变得更为贫穷。美国缺乏对多边主义的承诺，顽固得愿意将政治上的权宜之计置于原则之上，因此再一次获胜。11月份美国中期选举将近，布什总统无法“牺牲”2.5万名富有的棉花农场主或者1万名生意兴隆的大米农场主的竞选捐款。很少有如此众多的人为了保护如此少的人的利益而不得不放弃如此多的东西的。

　　贸易谈判由于农业问题而陷入僵局。农业补贴和贸易限制仍然要比制造业高出许多。发展中国家大约70%的人口直接或者间接依赖于农业，他们成为当前体制下的失败者。但是对农业的关注转移了对一个更为广泛的议题的关注。我们原本可以采取其他方式来处理这些议题，从而使南北都受益。

　　例如，对加工商品征收的关税远远高于非加工产品的所谓的“累进税率”，这意味着制造业关税阻碍了发展中国家创造就业机会以及增加收入的更高附加值的活动。

　　也许最为荒唐的例子就是美国对乙醇征收每加仑0.54美元的关税，进口石油免税，而进口汽油则征收每加仑0.5美元的税收。这与美国公司(很大一部分都到了一家公司那里)在乙醇上得到的每加仑0.51美元的补贴形成对照。这样，除非它们的成本比美国厂家每加仑低1.05美元，否则，外国厂家就无力竞争。

　　巨额补贴意味着美国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乙醇制造国。但是，尽管有这样巨大的优势，某些外国厂商仍然可以行销美国市场。

　　巴西用糖制造的乙醇的成本要比美国用玉米制造的乙醇低很多。巴西厂商要比美国受到补贴的产业更为高效。因此，美国厂商就更加尽力地从国会那里得到补贴而不是改进效率。有些研究报告指出，生产美国乙醇所要求的

能源要多于它所包含的能源。

　　如果美国消除这些不公平的贸易壁垒，它就将会从巴西购买更多的能源，而减少从中东的购买。很明显，布什政府更愿意帮助中东的石油生产国而非巴西。中东石油生产国的利益看起来经常与美国的利益相左。当然，布什当局从来不这样说。既然石油公司制定了能源政策，米德兰公司和其他乙醇制造商们只好在一个腐败的体制中孤军奋战。这一体制就是用竞选捐款来换取补贴。

　　在贸易谈判中，美国说它将削减补贴，条件是其他国家投桃报李，开放市场。但是，正如某个发展中国家的部长所说的那样，“我们的农民可以和美国的农民竞争，但是我们却无法和美国的

财政部竞争。”除非美国的补贴完全取消，发展中国家无法也不应当向美国的农产品完全开放市场。为了在相同的条件下竞争，迫使这些国家对它们的农民予以补贴，从而转移了教育、医疗以及基础设施所需要的宝贵资源。

　　在贸易的其他方面，反补贴税的原则得到了承认。那也就是说，当某国强制实行补贴的时候，其他国家可以强制征税来抵消给该国厂商不公平的优势。如果市场开放，应当给予各国抵消美国和欧盟补贴的权利。这是在一个公平体制方向上迈出的重要一步。

　　在发展回合的开始，大多数发展中国家担心美国和欧盟将不信守诺言(它们大部分没有遵守)，还担心所达成的协议会再一次让它们更不如从前。结果，许多发展中国家松了一口气，也就是避免了这个风险。

　　但是还有第二个风险。那就是世界将会觉得协议本身已经实现了在多哈确定的发展回合的目标，而贸易谈判再一次转向了让下一轮和以往一样不公平。这一担忧现在看起来也平息了。

　　还剩下另外一个担忧。那就是美国已经迫不及待地签署了一系列的双边贸易协定。这些协定对发展中国家甚至更为偏向和不公平。这就会促使欧盟和其他国家效仿。这种分而治之的策略破坏了建立在非歧视原则基础之上的多边贸易体系。签署这些协定的国家得到比其他国家更为优惠的待遇。但是，发展中国家签署这些协定弊大于利，几乎从来没有实现保证的利益。

　　确实，如果多边贸易体系被削弱的话，整个世界都是输家。世界其他各国不应当采取美国的单边主义做法。多边贸易体系弥足珍贵，不应当让一个不断蔑视全球民主和多边主义的美国总统所摧毁。

　　(作者系2001年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哥伦比亚大学的Anton Korinek对本文亦有所贡献。版权所有：Project Syndicate，20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