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纵横

郎咸平:我就是要刺激国人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8月10日 08:38 《时代信报》

  “现在谁还在用索尼相机?你知不知道你用的产品是一个垮掉的企业生产的。我在西安和上海做了个调查发现,西安100%的人用索尼相机,而上海是40%,我发现使用索尼的比率和经济发达程度成反比。”

  “你们都读了本科吗?但我告诉你,在国内顺利读完本科的人都是毫无创造力的人。”

  “中国的企业家就是毛躁,一心想投机取巧。我会用实际案例证明给你看,并且你会发现我是从来不会错的。”……

  这些“狂”语,只有出自郎咸平之口。

  风采依旧,犀利依旧。2006年8月6日,在《北大商业评论》重庆站举办的“转型期的公司治理”论坛上,郎咸平再次出语惊人。

  自“郎顾之争”以顾雏军落马,郎咸平大获全胜结尾,近半年来,郎咸平相对“安静”。

  郎咸平在干什么?他的“炮轰”结束了吗?他批评的锋芒又将指向哪里?

  信报记者 杨冰 代峥/文

  在结束了一天的演讲之后,当天下午,郎咸平在他下榻的重庆扬子江假日酒店接受了本报记者专访。

  沉寂,并非因我被打压了

  郎旋风这半年来为何突然“沉寂”了——记者问及原因,郎咸平笑言,他是在“修身养性”。事实上,近半年他在从事关于零售业、流通业的案例研究。

  中国的零售连锁企业,比如说华联,与国外的零售企业,例如沃尔玛、麦德龙等,它们的企业战略有什么不同。还有家电连锁企业如国美、苏宁,它们的盈利模式有什么不同,以及服装业的一些案例,这些都是郎咸平关注的对象。这些研究结果归结为一本叫《模式》的书,即将面世。

  时代信报:相比较于2005年,近半年来,你似乎比较沉寂。你主要在从事哪方面的研究?

  郎咸平:沉寂的缘故可能是因为大家期待我像以前一样,批评哪个企业。而我最近没有做这样的事情,我做的是企业战略方面的研究。当没有批评的时候,就引不起大家的关注了。这半年主要在研究企业家的创新思维,我认为创新思维是企业成功的关键。

  不是我被打压了,没有这回事(笑),再说人也应该有进有退,天天进也很辛苦。

  时代信报:顾雏军落马,你笑到了最后。

  郎咸平:我没有笑过,你看我笑过吗?(大笑)

  时代信报:这是不是表明你的“炮轰”算是告一段落?你认为关于国企产权制度改革的争论结束了吗?

  郎咸平:媒体对我讲话喜欢用“炮轰”两个字。而在我做研究时发现,整个国企改革的战略思维是有问题的。我只是想通过这些案例来提出什么是正确的改革战略思维,过去的谬误在哪里而已。

  我们把国有企业的问题简单化了,国企很多问题怎么解决?简单地民营化就能解决问题吗?这是个很肤浅的问题,民营企业就没有问题吗?有经济学家批评我说“郎咸平认为国企比民企好”,这话我没有说过,是他说的。我的观点是:“国企也不行,民企也不行。”这是目前中国企业最大的症结。

  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民企一定比国企好。你现在看,中国有哪一个民企可以站到台面上说:“我行。”有,顶多也只有几家而已。我们中国有13亿人口,最后只找得出几家而已,你不觉得太可悲了吗?我所希望的是一百万家,十几万家,而不是几家。甚至这几家也是特例,是例外而已。

  而在全球化的过程中,民营和国营一样不行。我们现在该怎么面对这些问题,是我这半年来研究的问题。关键的问题在于,国营和民营企业思维的僵化让人不可接受。僵化到什么地步呢?他们很简单地将企业战略想象为上市融资,简单地想象为全面技术改造,简单地想象为吸引人才。但是他们有没有想到这些思维有可能都是错的呢?这些思维只有在一个正确的战略思想指导下才有价值。否则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资源。

  我们从最近崛起的几个国家来看,韩国、西班牙和瑞典,他们怎么成功的?资金没有我们国有企业的多,技术也没有,人才就更不用讲了,他们为什么成功?人家是因为战略思维的突破而赶英超美,我们的企业什么时候能呢?如果我们的国企和民企在国际化下全线崩溃,你不认为这是个该重视的问题吗?

  再多的资金也不一定成功,我们的国企不就是这样的吗?中国也没有什么高科技,技术也不行。不能靠人才,我们本来就是个缺乏创造力的民族,你说我们还有什么可以靠的呢?这才是我们的悲哀。如何在困境下,国企、民企共同求生存,最关键就是思维要有一个翻天覆地的突破。

  “郎监管”

  变成了“郎反思”

  总结郎咸平的观点不难发现,他总是在用颠覆性思维看问题。近日,他又提出了中国企业最关键的是思维的突破。

  他说自己的反思是“在适当的时候,替老百姓说了每个人都懂的话。”

  “郎监管”——是中小股民由于郎咸平保护中小投资者利益送给他的绰号,那么现在中国的企业家是不是应该送给他一个“郎反思”呢?

  时代信报:毫无疑问,你的所有观点都是对现行制度、规则、思维方式的再审视,再思考,是什么让你产生这种反思的冲动的?

  郎咸平:我有这种反思的想法,也是从对国企改革的研究开始的。其实呢,我也是个很平凡的人,这也是一个正常人的判断思维。到国内后(注:指开始关注国内经济状况),我不敢想象,这样荒谬的理论(注:国企产权改革理论)还能推行这么久。比如说:“东西是自己的才能做得好。”以至于导致国有的不是自己的就做不好,于是就有了“缺位”的说法。还有更荒谬的是冰棍理论——与其让冰棍融化光,还不如在融化光之前,就送给国企老总。

  这样做,害的不仅是国企,还有民企,这完全摧毁了中国的是非道德和伦理判断标准。如果东西不是自己的就都做不好,那国家是我们全体老百姓的,那各级政府就有理由做不好吗?民营企业做大之后是不是要聘请职业经理人啊?副总是谁?财务总监是谁?员工是谁?难道民营企业就是这些人的吗?

  民营企业家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他们经常抱怨没有员工替他打算。员工干好了就跳槽,不愿意跟他一起再发展。这是因为我们有一批没有信托责任的职业经理人。这些人放到国有企业侵占国有资产,放到民营企业,一样侵占民营资产。这是这么多年错误思维形成的恶果,这一点不值得我们反思吗?这种事情还需要一个伟大的人来反思吗?这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就能想得通的事情。

  再举个例子,比如改革,我认为改革是正确的,但路径有问题。有些政府认为国有企业不如民营企业,当真把国企卖给民营企业后,它把工人全部赶下岗,自己把工厂拆了,建高楼,钱是他自己的,而土地等成本要全社会来承担。你认为这种改革的正确性还需要一个很伟大的人来判断吗?只要有那么一点智慧,你就知道这些都是错的。

  改革本身是正确的,是我们民族进步的原动力,像美国等国家也一样要改革。然而一些改革的路径选择是错的。为什么这要我来讲,大家都不讲,因为我们的社会就不是一个有正义感的社会。很多人沉默不言就是怕得罪人。

  我干的事情就是,在适当的时候,替老百姓说了每个人都懂的话。而我们的专家学者不懂得吗?什么是改革,那么多专家学者,看到的是表面上肤浅的一些理念。像我上面举例的这种改革是破坏道德伦理的,将改革的成本转给了社会,我所赞成的改革是造福全社会,或者全体老百姓的改革。什么叫改革,必须公平优先。

  时代信报:你认为现行的制度、规则、思维方式需要改进,还是推倒重来?

  郎咸平:制度本身是需要改进的,思维是需要推翻的,需要彻底的改变,因为改变思维成本是简单的,收效是巨大的。一个社会的历史、文化、制度的传承,需要时间,不断慢慢地做修正。但要改进社会的历史文化传承,思维方式首先就要改变。希望我们的思维改变得越彻底越好。

  时代信报:一个社会长期累积的一种思维方式,必然会按照其惯性向前发展,作为一个反思者,你有没有感到力不从心?你能扭转吗?

  郎咸平:我在推行思维改变的时候有没有遭到一些挫折。那么我想反问你,鲁迅在推进他的思维改革的时候,有没有受过挫折?

  我想他一定也有很深的挫折感,当初他讲中国人有“阿Q精神”多少人反对他,但这个社会,就需要这样的人,来说出一些尖锐的话。但是,几年之后,你会发现,真正偏激的人不是我,你发现我说的不是偏激的话,我所讲的都是大家都明白的话。

  有没有可能说我就是“星星之火”?能不能通过我这个人影响到周边的人,周边的人再影响到周边的人,有更多的年轻人和专家学者出来,共同推进这个理念,不是更好吗?

  所以说,与其让我一个人把这个球抛出来,推动这个社会,不如大家一起来。我只是整个系统的一小部分,我要推动它慢慢改变。当我们的主流民意有所改变时,我们的社会才能成功。事实上我扮演的是个催化剂的角色。不能给我太多的工作,我能力不够。(笑)

  时代信报:你认为对中国目前的现状而言思维最重要,让你产生这种判断的背景是什么?

  郎咸平:你说我们国营企业缺资金吗?缺人才吗,到处是人才,我们的企业什么时候又好过了?技术,我们本来就缺技术,那就不谈了。就算技术不缺,我们的技术能比得过索尼吗?索尼都能崩溃,更何况中国企业。

  为什么韩国企业能够超过索尼?有的就是正确的战略指导思想。在这种思维下,你会发现,资金、技术、人才,只有服从一个战略,这样才有用。话说回来,我们的企业家的指导思想就正确吗?我就是要故意刺激大家,让他们知道他们想的一切都是错的。你都想不到人家想的事,这足以让任何人震撼:为什么我想的都是错的?原来我们的文化教育体制所孕育出来的思维,都是错的,是不接轨的思维。就凭这点思维,给你再多的资金、技术,有什么用呢?德隆不就是个例子吗?

  推进法制化

  需要一个强势政府

  郎咸平所有的批评,以及他所提出的解决办法,最后的落脚点都在于法制制度的健全,而法制的健全,需要一个强势政府的推动促成。

  法制制度是否是解决办法的良药?郎咸平表示:我愿意就法制这个课题尽我的绵薄之力。

  时代信报:你为中国企业开的“药方”,无论是职业经理人制度,还是保障股市中小投资者权益的做法,最终的落脚点都在于法制的健全,你认为目前中国的法制建设与理想状态还有多远的距离?

  郎咸平:我们以前对法制化的理解不够到位,经过这几年,我们大家才理解到原来法治才是资本主义的根本。只有法制化,市场化、民营经济才有价值,没有游戏规则,只会造成以大欺小,以强欺弱。

  法制化是一个国家强盛的基础,在这个时候我愿意就法治这个课题尽我的绵薄之力,我的这个“绵薄之力”目前在司法界已经造成了较大的影响。

  我们不仅要推动法制化,而且还要理解它的含义。举个例子,外资企业有没有游戏规则?如果没有,它一样的会大欺小,强欺弱。职业经理人的信托责任是靠什么?不是靠良心,而是靠法律,是法律让他不敢没有信托责任。

  法治的意义是重大的,用强的威慑力让这个社会的所有人就范。外资、内资企业必须服从于一个游戏规则,对职业经理人而言也必须遵从一个法制,必须在法制化的要求下,充分做好信托责任。因此,法制化是社会责任的基础。

  时代信报:在法制建设中,政府应该是一个什么角色?

  郎咸平:推动法制政府必须要由大政府、强势政府推动。以英、美、德、法、日的案例来看,美国罗斯福总统,法国的拿破仑,德国的俾斯麦,日本的明治天皇,哪个不是一个强势政府的推动?

  我们对强势政府有误解,有太多的恐惧。强势政府是有缺点,但是也有优点。一个国家的法制化必须由一个中央集权的强势政府来推动。大家不要误解我,说我郎咸平是不是主张中央集权的强势政府,我主张的是一个可以推动法制化的政府。

  时代信报:当完善法制体系时,法制限制到了政府的权力,而政府又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法制建设的主导者),此时你认为该怎么办?

  郎咸平:我们所期望的政府是个开明的政府。政府必须这么做,为了长治久安,为了下一代久久远远的未来,必须这么做。我所期待的精英政府,是一个能建立法制化的政府,这是我的期待。至于限制到权力,这不应该是一个精英政府应该考虑的,精英政府应该考虑的是人民的长久利益。

  “你就是一个

  投机取巧的人”

  时代信报:关于“外资零售企业倾销”论,你提出这一观点的背景是什么?或者说是基于对哪个个体案例研究的结果?

  郎咸平:我最近讲的案例是对家乐福、沃尔马、欧尚等零售企业的研究,他们都是在用国外市场的收入补贴中国市场,那么这些钱从哪里来呢?肯定是这些零售企业公司补贴的,凭什么让外国人的公司用国外市场的钱,补贴他的公司来赚中国人的钱?对我们造成的不公平竞争谁来负责?美国政府都要求公平竞争,凭什么中国政府就不要求公平竞争?

  时代信报:有人认为你的这个观点有点夸大其词,你怎么认为?

  郎咸平:对一个政府而言,有可能,就要防范。就是说如果国外零售业有倾销的嫌疑,就可以调查。不要等到事情发生就晚了。

  如果你说我夸大其词,那么我问你,这事情在美国调不调查?当然要调查。美国的倾销调查哪次不是怀疑呢?为什么我们不能调查呢?不可以在外国人面前这么弱势,这是不可以的。

  对一个政府而言,最好防患未然,未雨绸缪,什么事情想得坏点是好的。及早提出防范方案,会比亡羊补牢要好得多。一定要等它席卷中国的时候,再来补救吗?

  时代信报:我们发现近年来,你一直奔走于各地讲学,每到一地,应者云集。你认为他们是冲你的名头来的,还是冲着你解决问题的方法来的?给这么多的人讲课时,你有没有曲高和寡的感觉?

  郎咸平:我想很多是冲着名头来的,他们比较好奇。然而他们完全听不懂也是不可能的,我的课可以给人一种思维冲击。今天就有几个来宾给我讲,听了课有种震撼的感觉。

  “毛躁,喜欢投机取巧,是我们企业家的通病。”哪个人可以在如此公开的场合批评所有人?只有我可以这么做。我当头棒喝告诉他们:“你就是一个浮躁的人。你就是一个投机取巧的人。”

  能不能听懂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有人可以告诉你,你就是一个浮躁的人。你就是一个投机取巧的人。”

  时代信报:我们注意到近两年你大多在针对一些企业进行个案研究,于是有人质疑你并没有“学术高度”,对此你怎么看?

  郎咸平:我想请问这个批评我的人,

哈佛大学也是搞个案研究的,那么哈佛也没有学术高度吗?哈佛以什么著名呢?案例教育,全部是案例,请他再批评一下哈佛大学吧。

  你可以不同意它的教学方法,但这是哈佛大学教学成功的关键。


发表评论 _COUNT_条
爱问(iAsk.com)
不支持Flash
 
不支持Flash
不支持Flash